“哦,不知他哭不哭,餓不餓?”阿秀失望地答應著,神色黯然,嘀咕道。
“裡面有很多孩子吃的東西,他不會餓著的?!膘o語勸道,回頭看了一眼靜言,卻見她臉色尷尬,帶著幾分歉意。然而阿秀卻並沒有看她,只是低著頭,不住地念叨。
“我們出去走走吧!”靜言爲了讓阿秀心情好點,提議道。她知道阿秀一個月沒見兒子了,心裡一定想兒子想得慌,如果不是將時間花在練功上,恐怕阿秀的日子都不知道怎麼過了。
白蒙偶爾會安慰一下妻子,但是妻子一心掛念著天澤,只要有片刻閒著,嘴裡就在嘮叨,如果這時候澤兒在就好了。看到好看好玩的玩具,也說“澤兒一定喜歡”,而事實上,天澤根本就不喜歡玩具,只喜歡酒和刀。
節心帶著天澤一個月出來看望白蒙夫婦一次,一天後,又將天澤帶入密室,進行特殊訓練。沒人知道他們都訓練些什麼,但是每次出來,節心的頭髮都會白一大片,而天澤則精神越來越好。
白蒙跟阿秀高興了,而靜言跟靜語眼裡的擔憂之色卻更濃了。
終於在第四個月後,節心頭髮全白地帶著天澤出了室密,靜言忍不住問道:“師兄,你爲什麼要花這麼大精力培養他?你要是累倒了,昆楓門怎麼辦啊?我們怎麼辦呀?”
而靜語卻只是一臉幽怨地看了一眼節心,低頭默默不語,良久輕輕說出一句話來:“師兄爲了天下蒼生,真打算……什麼也不顧了嗎?”
節心匆匆瞥了一眼靜語,仰頭望著天,聲音十分蒼老地說道:“天下蒼生豈是我能救得了的?”
“師兄,現在天下不是很太平嗎?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爲了天下蒼生?我怎麼聽不懂?。俊膘o言望了望靜語,又瞧了瞧節心,感覺他們倆好像在打啞謎,神情頹然,好像面對生離死別一樣。
節心淡淡笑了笑,道:“到時你自然明白。你們回去吧!我要閉關了?!闭f著抱起還差十來天就滿兩歲的天澤轉身離開了。
天澤依然抱著酒壺,看似異常興奮,回頭匆匆暼了一眼白蒙與阿秀,咧嘴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另一隻手繞著節心的脖子。
天澤之所以這麼興奮,是因爲他已經能夠運用體內那股被封的力量了。雖然他還是記不起前世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因爲力量被封印而降到人世的,等待他的將是一個天大的陰謀,所以他必須儘快恢復力量。
節心只知道他體內的力量被封印,但是並不清楚真相。
四個月前,當他發現天澤體內那股力量竟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大時,興奮得跳了起來。
如此一來,培幼計劃不但可以提前實現目標,成功率也大了不知多少倍。他已經不再將祖師爺的囑咐當成安排給他的任務,完全浸淫在爲天澤解開一道道封印的成就感之中。
儘管頭髮已經白如暮雪,但是他的精神卻異常亢奮,情不自禁地在天澤面前手足舞蹈,逗得天澤哈哈大笑。
天澤心裡笑道:“這平日裡在別人面前裝深沉,原來也有這麼天真可愛的一面?!?
然而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以他一人之人,根本就無法完全解開天澤體內複雜而堅固的封印,只能打通天澤幾處次要的經脈,讓那股真氣順著這些經脈流出,抵達四肢,而丹田之內,到底還蘊藏著多大的力量,他根本無從得知,因爲他的真氣根本就無法抵達他的丹田。
爲了攻克這個難題,他決定閉關,而且是帶著天澤一起閉關。
六月的驕陽炙烤著大地,知了在樹上聒躁,昆楓門因地勢高,羣山環繞而成爲避暑勝地,感覺不到半點炎熱。
然而靜言靜語卻再也靜下心來練功,看著師兄一日日蒼老,兩人都是心焦如焚。靜言首先開口打破沉默,問道:“師姐,竹師兄跟劍師兄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慷伎彀肽炅??!?
靜語沒有說話,靜言又道:“他們還不回來,我真怕大師兄會出事。”
這時沉思中的靜語突然擡起頭來望著靜言,問道:“你知道大師兄爲什麼會變得如此蒼老麼?”
靜言微微一愣,搖了搖頭。
靜語道:“一定跟孩子有關,那孩子有問題?!?
“啊?”靜言瞪大了眼睛,“孩子有什麼問題?”
“師兄每次出來見我們,我都感覺到他的功力在減弱——不好,我們必須馬上阻止師兄閉關。”說罷不等靜言問個明白,靜語箭一般地衝向清風堂。
然而當他們感到之時,節心已經步入閉關石室,石門“扎扎”關上,只留下一條狹長的背影,從靜語的視線裡慢慢淡退。
靜語突然變得不受情緒控制地撲向石門,大聲呼喊道著:“師兄,師兄,開門!開門?。∧悴荒苓M去!”
一旁的靜言被靜語突然的變化嚇到了,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跑上去拉住靜語道:“師姐,師姐,你怎麼啦?別這樣!”靜言看到一向堅強的靜語竟然哭了,一時不知所措。她知道靜語曾經喜歡過節心,但是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當年節心要接替昆楓門掌門之位,不能接受靜語的愛意。就在大家以爲靜語會大鬧一翻之時,靜語卻做了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她答應師父的要求接任烈焰堂的堂主。從此以後兩人相安無事地相處了這麼多年,靜語也從此沉默寡言,再無人提及此事。本以爲在他們心中早已淡忘了那份情感,沒想到此時靜語竟然一反常態,將心中珍藏了二十年的情感突然爆發出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只見靜語撲在石門前,雙手不停地敲打著石門,敲得手都腫了,還在不停地捶打。無論靜言怎麼勸都沒有用,也不肯說出爲什麼節心不能進去的原因。
這時,清風堂的弟子聽到這邊動靜,以爲發生什麼事了,紛紛趕來,卻只見平日裡冷麪如霜的靜語師叔哭得跟淚人似的。
還沒等走近弄清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只見靜語突然站起,連退數步,面朝石門,從丹田提了一口氣,雙掌猛地朝前推動,只聽得“呯呯”幾聲巨響,石門上的碎石簌簌撲落,灰塵四起。塵落之時,卻見石門依然紋絲不動,沒有出現半點裂痕。
靜語見此,秀眉倒豎,大聲喝道:“破!”雙掌再次齊齊推出,這次她傾出全力,石門上的石質應手粉碎,石灰四揚,然而這次也只是砸出了一個深約兩寸的大坑,並沒有將石門擊穿。
靜語沒有放棄,仍然一掌接著一掌瘋狂地朝石門轟去,石粒如雨點般朝兩邊激射,頃刻,露出一塊黑色的金屬門。
“師姐?師姐?別砸了,別砸了!”靜言在旁邊急叫道。想走近去拉她回來卻又怕失去理質陷入瘋狂的她誤傷到自己。
站在後面的清風堂弟子更是不敢靠近,遠遠地觀望著靜語瘋狂地擊打著石門,個個一臉茫然,不知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靜語砸了半個時辰,石門還是沒有動靜,她開始陷入了絕望,頹然跪倒在地上,嘴裡喃喃道:“師兄走了,師兄真的走了。”
“師姐,你這話什麼意思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能告訴我嗎?”靜言見她慢慢平靜了下來,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挽著她的手臂問道。
“師兄不會不開門的,一定是出事了?!膘o語沒有回答靜言,只是悲傷地望著石門,眼淚無聲地從臉頰滑落。她已經二十年沒有流淚了,這一刻,她再也無法堅強了。她突然抱住靜言,將臉埋在靜言的懷裡,抽泣道:“師兄不會丟下我的,對不對?不會的,對不對?”
“嗯嗯,不會不會。師兄一定會出來見我們的?!膘o言安慰道,可是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是用手撫著靜語的背,此時,她突然覺得自己懷裡抱著的不是她師姐,而是一個脆弱的小女孩。
許久,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身上,像兩具染著金光的青色石雕。靜言已經感覺到全身痠麻了,而靜語卻不願意放開她,靜靜地向她訴說著他們的過往,訴說著藏在心裡多年的心思。
“師兄一定會知道的。”靜言動了動胳臂,安慰道。
靜語苦笑著搖頭道:“他不會知道的,永遠不會。如果來世有緣,我一定要讓他知道。”
“怎麼會呢?”靜言越聽越不對勁,這話說得生離死別,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難道師兄真的一去不返了?師兄不是說只是閉關嗎?
“師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能跟我說明白一點嗎?”靜言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
靜語沉默片刻,幽幽道:“師父以前說師兄這一生有三次劫,但是有一次是躲不過的。”
“三次劫?什麼劫?師兄不是一直挺好的嗎?”
“好?”靜語苦笑一聲,“這幾十年來,你見師兄踏出過昆楓門一步沒有?”
靜言搖頭,想想還真有此事,不過她以前是認爲師兄不喜歡外出,就連與外派互通往來都是由節劍代替,以致很多人都誤以爲節劍是昆楓門的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