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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去選擇,你還會和秦逸在一起嗎?如果沒有那一次意外,你還會選擇這個男人嗎?”
莫昕菱輕笑,擡頭看著天空,光,從樹葉的縫隙中射到地面上,斑駁的光影看上去很有感覺,這裡來往的車輛不多,行人也少,安靜的環(huán)境總讓人有些懷舊。
不過她不一樣,“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叫做可以回頭的事情,沒有後悔藥,怎麼又能夠說是會有機會再選擇一次呢?”
林思瑾‘哎呀’一聲,一臉的不耐煩,“我就是打個比方,你就回答一下啊?!?
莫昕菱扭頭看著她,想了想,沉聲道,“如果給我再一次機會,我恐怕不會選擇這個男人?!?
“爲(wèi)什麼?”
“我就知道你會問爲(wèi)什麼,不好意思,無可奉告。”奸計得逞之後的炫耀,身邊的女人被她這句話氣得牙癢癢。
兩個人你推我桑的每個正經(jīng),莫昕菱被她鬧的沒法子了,便說,“哎呀,都是你在問我,那你說,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不會選擇宋甯浩?”
本來就是一句轉(zhuǎn)移話題的話,可是說出來感覺又都不同了,莫昕菱沒想到她會回答,也沒有想到她會那麼認真的回答。
林思瑾說,“人生的確沒有再來一次的說法,但是如果真的有,我希望將我之前所有的惡習(xí)全部摒棄,只留一個美好的我與宋甯浩相識?!?
“真肉麻?!?
她彎脣一笑,點點頭,緩聲道,“我也覺得挺肉麻的,但這個就是事實,遇見他是我的幸運,我也願意爲(wèi)了這個男人放棄一切不好的事情,再說了,我現(xiàn)在也有這個男人的孩子了,我怎麼可能會離開他?”
莫昕菱撇撇嘴巴,唏噓道,“幸虧我今天穿的多,不然都給你這話給凍死了,哎呀,我們走走吧,不都說孕婦要走走的嘛,你不要老是坐著了啊?!?
林思瑾嘿嘿笑著起身,兩個人相互攙著往前走。
“那個是嬰兒服飾唉,我們進去看看吧?!贝蠹s走了一百米左右,林思瑾指著不遠處的一個粉嫩裝飾嬰兒服裝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莫昕菱沒法子,只好跟著這個已經(jīng)喪失理智的女人往裡面走。
忽然,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衝出來一個人,動作快的她們來不及反應(yīng),耳邊風(fēng)呼嘯而過,莫昕菱的胳膊被人往旁邊一帶,踉蹌了幾步才穩(wěn)住身體,耳邊聽見林思瑾痛苦的呻吟,她猛然轉(zhuǎn)過頭,就看見林思瑾捂著肚子摔倒在地,而那個飛馳過來的人,已經(jīng)跑遠。
她趕緊衝過去將她扶起來,手已經(jīng)抖得不成樣子,聲音也斷斷續(xù)續(xù)的顫抖,“丫丫,你能不能站起來,你不要怕,我這就打電話叫宋甯浩過來,你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莫昕菱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掏手機的動作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耳邊全是她的叫聲,她親眼看見,林思瑾的臉?biāo)⒌囊幌伦兊脩K白,額角的汗珠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她死死咬著下脣,脣瓣從慘白變得豔紅,有血漬從嘴角留下來。
她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帶著哭音撥通了秦逸的號碼。
斷斷續(xù)續(xù)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周圍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也有人幫忙
打急救電話,還有人上前來幫忙,她的手死死的抓著林思瑾的衣服,不知道該怎麼辦,眼前慢慢浸透出來的血漬更是讓她的眼睛朦朧,淚水再也抑制不了。
秦逸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已經(jīng)圍了一大圈人,他皺眉撥開那些人,便看見半坐在地上臉色煞白的兩個男人,宋甯浩衝上去將林思瑾抱上車,他走過去,將坐在地上呆愣的女人抱起來,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回答他的是無盡的沉默。
到了醫(yī)院,林思瑾便被送進了急救室,而她終於熬不下去,昏倒在地。
莫昕菱好像掉進了一個深井,她擡頭看著的只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洞口的光亮,耳邊呼嘯的風(fēng),吹動她的髮絲,眼睛被頭髮遮住,臉很癢,她伸手將頭髮撥開,努力的仰著頭看著遠方,還是看不見路在何方。
她試著張口大叫一聲,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發(fā)不出來,她急的大叫,四周亂轉(zhuǎn),屢屢撞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了一個圓圈裡面,只有一步距離,莫昕菱的手用力的拍在冰冷的牆面上,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黑暗,只有呼嘯的風(fēng),她急的滿頭大汗,忽然聽見一聲慘叫。
“??!”
她嚇得大叫,眼睛猛然睜開,眼前一抹光亮之後看見了秦逸慌亂的臉,他驚恐的看著她,雙手用力的擒住她的雙臂,抿著脣,像是哽著一嗓子眼的話說不出來。
夢,終於結(jié)束。
莫昕菱已經(jīng)睡了五個小時,而這五個小時裡面,林思瑾始終處於昏迷,醫(yī)生給打了麻醉藥,她的昏迷卻是自身導(dǎo)致的,醫(yī)生說等麻藥過了或許就會醒了。
可是都過去了五個小時了,沉睡的人,始終沒醒。
“她什麼時候醒?”莫昕菱摸著她冰涼的手,有氣無力的吐出了幾個字。
“醫(yī)生說,再過會兒或許就會醒了。”
秦逸站在她身後,虛虛的用手扶著她的肩膀,害怕一不留神她又倒了下去,醒來後,她問的第一句話是,“丫丫在哪?”他執(zhí)拗不過,也不敢說別的,只好帶她來這裡,在這裡站了許久,她終於問出了一句話。
林思瑾的孩子沒有了,送來的時候醫(yī)生在裡面搶救了將近兩個小時,結(jié)果還是這樣,宋甯浩聽到消息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一直等到能到普通病房的時候,便在旁邊守著,不說話,沒有任何表情。
“好疼吧?!?
莫昕菱慢慢的蹲下來,雙手攥著她冰涼的手來回緩慢的搓,她看著那張絲毫沒有血色的臉,慢慢的說。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本來還沉睡的女人,終於忍不住,張口說了第一個字,“疼?!?
宋甯浩終於從呆愣中醒過來,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不敢放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思瑾終於醒了過來,或者說,她早就醒了,只不過是不想睜眼,她不想面對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莫昕菱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如果是自己,也沒有辦法接受在自己肚子中待了四個月的生命就這樣沒有了。
“丫丫,不要難過好不好?”莫昕菱低下頭,貼著她的手面,近乎乞求,她知道這個孩子很重要,可是她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孩子沒有了,以後還會有的,可是這樣的沉默,不
適合她,也不像她。
“我喜歡女孩?!绷炙艰鋈徽f。
蒼涼帶著嘶啞的聲音在病房內(nèi)迴轉(zhuǎn),沒人說話,更沒人敢搭腔,她的聲音好像是魔咒,她說,“我以爲(wèi)她會有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惹人喜歡,小巧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肉嘟嘟的小臉,誰看都喜歡的那種樣子。這樣,我可以幫她天天梳頭髮,可以和她穿好看的公主衣服,出去的時候,人家看見她會說,哇,你女兒就好像是縮小版的你呢,那時候我一定會自豪的點頭,笑而不語,我的孩子,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我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看的,她……”
“思瑾,你別說了?!彼五负朴昧Φ膶⑺ё。蛔屗僬f話,胸腔中咚咚響的心臟成了最有力的發(fā)言,他的頭,很痛,不想再聽下去,每聽一個字就好像是凌遲。
“宋甯浩,不怪你,是我沒有這個命?!彼χf,眼淚從眼角滑落滴落在牀單上,她的手用力的攥緊,牙齒被她咬的吱吱的響,這份痛苦只有她一個人明白。
這是要恨了。
宋甯浩知道的,如果當(dāng)時自己不走開,守在她身邊,這樣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fā)生,孩子沒了他有一大半的責(zé)任,她說的這話無意就是譴責(zé),她在無聲的譴責(zé)自己爲(wèi)什麼不在身邊,爲(wèi)什麼要離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都可以,只是你別這樣折磨自己,我不想看見這樣的你,你不開心你和我說,你不要憋著自己好不好?你別哭了,醫(yī)生說剛做完手術(shù)要保證情緒的穩(wěn)定,乖一點好不好?”他抽了紙巾細心的將她眼角的淚水擦乾,溫柔的動作,溫柔的嗓音,溫柔的目光。
林思瑾冷笑,血紅的雙眼望著他,一字一頓的說,“孩子都沒有了,還要我冷靜什麼?”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敢用力,沒用力一份,傷口的位置就很疼,可是這種疼才能讓她記住這次事情,記住她的孩子。
“你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啊!”
宋甯浩緊抿著脣不說話,不管她說什麼都不反駁,這時候,他願意當(dāng)孫子。
“丫丫,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難受,但是這也不能怪宋甯浩,你不要激動好不好,這對你身體不好。”莫昕菱拉著她的手,安慰她的話說出來又覺得不切實際,換位思考,這件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她也同樣接受不了。
“丫丫,不管怎麼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養(yǎng)好身體,孩子的事情,我們先不說好不好,先養(yǎng)好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林思瑾搖搖頭,看著天花板訕笑,“昕菱,我的孩子,沒了?!?
醫(yī)院裡,兩個女人,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
這並不是什麼炫耀,只不過就是簡單的宣泄方式,也許男人不懂,女人遇到傷心的事情爲(wèi)什麼要哭,可這就是她們的宣泄方式,某一件事情觸及到內(nèi)心的軟痛,就會痛苦,而她們,無法用言語來詮釋自己的痛苦,只好用這樣方式來痛訴。
未成形的嬰兒,即便是那些不敢給家裡人知道自己懷孕的女孩,也會在這一刻落下眼淚,因爲(wèi)那不僅僅是意外,更是上天給你的賜福,生命,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