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肚子叫了一下, 葉煦看了一下時間，都十二點半了。

“起來先去吃飯吧。”葉煦拍了一下蘇揚的臉。

蘇揚的襯衫被壓皺了，於是去葉煦衣櫃裡找件能穿的, 發現衣服少了很多, 一部分過季的多半是被他撤掉了。這傢伙愛臭美, 喜歡買很多衣服, 伸手就可以隨便搭。雖然衣服的牌子還是他喜歡的幾個, 可是和過去比，這衣櫃有點不像他的。葉煦看蘇揚的表情，倒也從容, 無所謂的聳了下肩膀，“男人嘛, 有幾件像樣的外套能撐場面就行啦。”

“你老爸把你逼得那麼慘？”蘇揚皺了眉。

葉煦想說前陣子就差賣房賣車了。可他還是笑了一下, “他哪下得了狠手, 就怕太狠我永遠不理他。”

蘇揚原想說去阿爾及利亞的事想想還是準備先不說了。兩個人收拾好後，一起出了門。

吃飯的時候葉煦公司來電話好像有什麼事, 林雪松也來電話問蘇揚考慮得怎麼樣了，蘇揚沒想好，林雪松說最遲明天給答案，不然上頭就要決定讓其它公司供貨，隨後店裡小弟也來了電話說工地裡要的東西店裡沒, 蘇揚說他聯繫一下樂鳳兮那邊, 就掛了電話, 一頓飯吃得不是很爽。

葉煦去衛生間的時候, 手機扔在了桌子上, 蘇揚翻查了他的手機，禁不住好奇看了短信的收件箱, 裡面還存放著一年多前自己傳給他的短信，除此之外都是系統發的一些短信。他在聯繫人那裡找到了一個號碼記在了腦子裡就把手機放回了原位。

葉煦下午去了公司，去之前再也沒有以往的乾脆，那麼久的分別讓他害怕一轉身蘇揚又跑到離自己很遠的地方，可是又不能綁他在身邊，只得問他幾時離開這裡，先確認下，蘇揚說明天之前都不會走，葉煦才安心地去了公司。

兩人分頭走後，蘇揚去找了葉智誠。葉智誠接到蘇揚的電話有點意外，這是私人電話，就家裡人和他幾個老友才知道的號碼。不用說，這孩子和自己兒子又在一塊兒了，他有點火，這小子膽子還不小，出爾反爾還主動來找他。葉智誠下午有事，讓蘇揚自己跑中天去找他。

中天那前臺還是幾年前那個，顯然已經不記得蘇揚了，蘇揚說有預約，那女的給上面去了個電話就讓蘇揚上去了。蘇揚第一次進中天的裡面，所有電視裡能拼湊出來的辦公大樓畫面都不及眼前真實的畫面衝擊來得大，裡面的員工也都衣冠楚楚的一副精英樣絕對和電視裡傻不啦嘰的演員不一樣，他很難想象葉煦明明可以在這麼個地方隨便支使這幫精英爲他賣命，卻一點也不希罕地跑外面去自己死撐著還得受別人氣。蘇揚去了二十八樓董事長辦公室，被漂亮的秘書小姐帶了進來，蘇揚對這辦公室的第一感覺是太過空曠，他想，人家要的就是空曠而高處不勝寒的效果吧，誰又在乎實際使用面積是多少，純粹擺譜。說到擺譜，這裝修也是，其實一點也不豪華，但是卻簡約中透著大氣，連細節都無可挑剔。在S市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人家在這種商業區租個三百平方每個月就得要付十幾萬的租金，他們中天是夠牛X，整幢大樓是自己的產業，愛怎麼整怎麼整。

秘書小姐微笑著說董事長還在開會，很快就好，問蘇揚想喝什麼。

蘇揚說來杯白開水好了，他有個特點，那就是不知道有什麼的情況下，一律要白開水就可以了，很保險不會出醜。秘書小姐微笑的點頭出去了。沒多久，葉智誠進來了，仍然是一張看不出喜怒的臉。

蘇揚起身喊了聲葉先生。葉智誠招呼蘇揚坐在了自己對面。

“你不太守信用啊。”葉智誠坐下開口說道。

“我很抱歉，答應你的事做不到。不過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可能過幾年情況會不一樣，想知道你的想法有沒有一點不一樣。”仍然反對是肯定的，從他對葉煦所做的事上可以看出來，只是他想爲什麼一年後纔要這樣呢。

葉智誠笑了，是真心地笑了，他覺得眼前這情況好像蘇揚是來做售後民意調查的，問他買了東西用完後的感受。其實怎麼說呢，兒子這麼不聽話，那麼堅持，讓他很頭痛，他明知道兒子是越逼越不會回來的，但是眼看著時間過去一年半了，也知道他們沒有聯繫，卻還是不肯回來，有點沉不住氣。

葉智誠用笑與沉默作回答，只是蘇揚想至少有了一年多的緩衝期，不至於像兩年前那麼極端了吧。

“我來S市的主要目的之一是來找你聊一下的。”蘇揚打破沉默。

“你別跟我說你去找葉煦是想知道我的聯繫方式好跟我聊聊。”他猜不出蘇揚此行的目的，而且他也不認爲他只是來做個回訪的。

蘇揚笑了笑，顯得有點純真而坦率。回答道，“去找他是因爲我想他，從他那知道你的聯繫方式只是順便。不過這不是重點，我聽沈雲說你們鬧得不開心，所以回來看看。這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

“這你不需要操心，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問題。”葉智誠想跟他撇開關係，而且這孩子是什麼意思，居然當他面說想他兒子。

“可是你不能否認原因與我有關。”蘇揚還是把自己帶了進去。

葉智誠沒說話，他繼續忍著想聽聽蘇揚到底想說什麼。他們當初分得那麼幹脆，他都忘記去關心怎麼分的，如今看來還是很有問題的。可是一對戀人，對彼此不聞不問，若不是分了也太沉得住氣了。

“我的立場還是老樣子，哪怕一輩子在外面不回來，我內心也不願意放棄他。”

蘇揚這話要是被葉煦聽到，那是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放他走的，如果蘇揚非要走，他恐怕會跟他後面陪他走天涯了。

“你不用在我面前宣誓，我又不是我兒子。”這種話再來幾句，葉智誠覺得自己可能會忍不下去。

“葉先生，我準備去阿爾及利亞了。”

“你去哪沒必要跟我說吧，孩子，你該回去找你爸說。”

“我和他的堅持，你看得到。你們不同意，我們就分開，那是對你們的尊重，我說過抗爭一下也不是沒可能，只是和最親的人決裂換來的感情我們不想要。所以也希望你可以尊重一下我們。”

葉智誠被說得臉上有點掛不住。這孩子，怎麼每回都這麼出人意料。

“不要再逼他做選擇了，否則你知道的，他如果跟我跑到外面我也阻止不了，而且他也絕對做得出來。我不指望你能幫他，可是你就任他發展又怎麼了呢，哪天他對我沒感情了，自然就回去你那裡了不是。除非你沒這個信心。”

葉智誠心裡真的沒譜，這孩子句句都說到自己的心坎上，他覺得兒子這麻煩惹得，上百億的工程都沒比這麻煩。而且最要命的是，他越來越喜歡這孩子了。

“他曾經跟我說過喜歡做這一行，而且他說你已經幫他打下了好的基礎，他只需要把他的概念變成現實就可以，而現在似乎離他最初的想法越來越遠，因爲我，他放棄了很多。”蘇揚說的時候頭低了一下又擡了起來，“如果你只是想讓他回家就用像對付我的方法一樣對付他，我出爾反爾又怎麼樣，你不懂得尊重他，我帶他跑到你們找不到的地方你又能把我們怎麼樣？”

“你這是在威脅我？”葉智誠有點怒了。

“如果你這麼理解的話，也可以。”

空氣中已經有點火藥味了。其實蘇揚此行的目的確實和回訪差不多，經過了一年半，一來是想看看葉智誠的態度，還有一個目的是希望葉智誠不要再逼葉煦了。他覺得葉煦比他更不容易，他蘇揚從來都一無所有，不像他，原來是要什麼有什麼的，現在還得看人臉色，又一個人苦苦支撐，而他的父親也苦苦相逼，儘管他只是希望他回家。

葉智誠有火沒處發，從來沒這麼亂套過，他做任何事都可以穩操勝券，唯獨這件事，怎麼計劃都失算，雖然對這孩子說話的態度很不滿意，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越來越欣賞他了。欣賞歸欣賞，他還是無法接受。他從來也不是老古板，相反還很容易接受新事物，可是兩男人算什麼，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這算什麼福，丟人就算了，隨了他們他就連孫子都抱不上了，葉智誠越來越頭痛了。他想說你們既然這麼尊重我們，就尊重到我們進棺材爲止吧，可是最終還是沒開口。

蘇揚也不想把大家關係弄那麼僵，他們這是一場持久戰，於是態度緩和了一下，說道，“葉先生，我這兩年可能都不會回來了，應該跟他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你就放手讓他做他喜歡的事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