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梅兒就想趕緊讓蘭兒離開郎德才的視線,就對蘭兒說,快去把郎叔叔拿來的米麪找人送下屋去吧。蘭兒聽了就邊答應著,邊輕盈地從郎德才的眼前經過,然後走出屋去。郎德才就看見了蘭兒雖然懷孕但還沒顯懷的年輕的腰枝和窈窕的身段,這就更讓他魂不守舍,想入非非了……癡迷了半天,纔對梅兒說,你女兒……你女兒的病好得可真乾淨。
梅兒趕緊岔開話題說,抱著自己的孩子還想別人的孩子——看看吧,你兒子胖了沒有?梅兒轉而又對郎進進說,快給爸爸背一首兒歌吧。郎德才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兒子郎進進的身上,也附和著說,背呀,給爸爸聽聽。三四歲的郎進進見了爸爸就很高興,聽見讓他背兒歌就高聲唱了起來:
擠呀擠呀擠香油,擠出來粑粑換糖球;
擠呀擠呀擠丫油,擠出來尿尿換皮球;
擠呀擠呀擠豆油,擠出來渣渣換煤球;
擠呀擠呀擠燈油,擠出來花花換繡球……
唱完了一段,郎進進也沒用別人讓他,就又接著唱了起來:
老大愛吃白蘿蔔尖兒,拉白粑粑冒白煙兒;
老二愛吃紅蘿蔔尖兒,拉紅粑粑冒紅煙兒;
老三愛吃青蘿蔔尖兒,拉綠粑粑冒綠煙兒;
老四愛吃花蘿蔔尖兒,拉花粑粑冒彩煙兒;
老五愛吃糖蘿蔔尖兒,拉甜粑粑冒香菸兒;
老六愛吃胡蘿蔔尖兒,拉黃粑粑冒長煙兒;
老七愛吃水蘿蔔尖兒,拉稀粑粑冒雲煙兒;
老八愛吃爛蘿蔔尖兒,拉臭粑粑冒黑煙兒……
郎進進見大家都被他唱的兒歌給豆樂了,就問郎德才,爸爸是老幾呀?郎德才聽了就說,爸爸是老四呀。郎進進就說,那爸爸就是“老四愛吃花蘿蔔尖兒,拉花粑粑冒彩煙兒”啦!郎進進的話把大家都給逗得哈哈大笑。郎德才就說,看你都學了些什麼呀,有沒有正經一點兒的呀?郎進進就說,有哇有哇,就又唱道:
大雨嘩嘩下,北京來電話,叫我去當兵,可我沒長大;
大雨嘩嘩下,廣州來電話,叫我去比武,可我有點差;
大雨嘩嘩下,月亮來電話,叫我娶仙女,可我有點怕;
大雨嘩嘩下,美國來電話,叫我去留學,可我想我爸……
郎德才聽了就滿意地微笑著說,進進的兒歌是誰教的呀?郎進進就說,前邊兩首是跟哥哥姐姐們學的,最後一首是跟梅阿姨學的。郎德才聽了就說,那你到底想不想爸爸呀。郎進進就用小臉兒貼著郎德才的臉說,能不想嗎,你都好幾個月沒來看我了。
郎德才就從兜裡掏出一塊糖來給郎進進說,別怪爸爸,看,爸爸給你帶糖來了。郎進進接過糖就說,就一塊呀。郎德才就說,你的嘴裡能放幾塊呀。
郎進進就說,我的嘴裡只能放一塊,可是我的哥哥姐姐們的
嘴裡卻沒有哇,我們吃東西都是大家平分的,他們有我也有,我有他們也都有,所以爸爸不能只給我一個人糖吃,要給就給我的哥哥姐姐們一人一塊兒。郎進進的話教育了郎德才,趕緊伸手到兜裡掏出一把糖來,分給在場的梅兒的五個孩子,那些眼巴巴看著郎進進手裡那塊糖的孩子們,見到也分給自己糖了,就都興高采烈歡呼雀躍起來。
大一點兒的還對郎德才說,我媽的嘴裡還沒有糖呢,也給我媽一塊兒吧。郎德才一摸兜,沒有了,就不好意思地對梅兒說,還真沒帶你的份兒。郎進進聽了就從嘴裡吐出那塊糖遞給梅兒說,梅阿姨給!梅兒接過糖來說,爲什麼要給梅阿姨呀?
郎進進就說,因爲,因爲我爸爸犯了錯誤,沒給梅阿姨帶糖,所以我替爸爸改正錯誤……梅兒聽了就眼淚含眼圈兒了,邊把糖塞回郎進進的嘴裡,邊對郎德才說,多好的孩子呀,爸爸要是有孩子的一半好心就好了……
郎德才聽了就說,哎,你說話可得講良心,不就是少你一塊糖嘛!梅兒聽了就說,你少的可不是我一塊糖,你少的是關愛我們一家人的一顆心。郎德才聽了就借題發(fā)揮地說,誰說我不關愛了,我想關愛你不是不讓嘛……
梅兒就說,誰不讓你了,你要是良心放正,不打歪主意,我能攔著你嗎?郎德才聽了就邊把郎進進放進梅兒的懷裡邊說,行——我良心放正,我不打歪主意,明天你就讓你女兒到廠裡報到,先實習三個月,要是沒別的問題,就可以轉正,同時辦成工業(yè)戶口了。
梅兒聽了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和謝意,邊親郎進進的臉蛋兒邊說,謝謝你爸了!郎德才就嗔怪地說,你謝我怎麼不親我呀。梅兒就說,你有什麼好親的,臉上都是胡茬子。郎進進也用手指點著自己的臉說,爸爸沒羞,爸爸沒羞……
第二天木頭就領著蘭兒到木器總廠去報到上班了。郎德才沒讓蘭兒下車間,而是留在廠部,學著做產品供銷統計。其實是個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既不累身也不累心的活兒——是廠裡女工中,數一數二的好活兒——幹活不多,掙錢不少,是幾乎所有女工都求之不得的好工作。
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來這個位置的人,不是廠領導的親戚,就是市縣領導的家屬,一般人連想都別想。見蘭兒一進廠就到了這個位置,有的就說,這是郎德才整人家老爸整得太狠了,過意不去做的補償吧;有的就說,聽說他們兩家走得挺近乎的,是不是有什麼親戚關係呀;
另一個就說,不像有親戚關係,不然能把馮二春打成殘廢麼;也有人說,八層是郎德才在給自己培養(yǎng)對象吧,他老婆可是死了好幾年了;另一個就說,不會吧,人家蘭兒已經結婚了,聽說都懷孕了,再說,蘭兒比郎德才小十來歲呢,也不般配呀;前一個說話的就說,誰能說得清呢,等著瞧吧,也許好戲都在後頭呢……
來廠裡報到的頭天晚上,梅兒就跟蘭兒
嘮了小半夜。梅兒說,你能去上班,將來轉了正,成了工業(yè)戶口,那可真是有了鐵飯碗了。可是媽媽還是要叮囑你,提醒你,你那個郎叔叔不是個什麼好人,千萬別靠近他;凡事他找你,你都答應下來,等回家跟媽媽商量之後再辦;特別是他要你跟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你一定要小心;最好是拉上同伴,或是堅決避免。
蘭兒聽就天真地說,郎叔叔有那麼可怕嘛。梅兒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著他相貌堂堂,一派正人君子的樣子,可是——媽不能跟你深說細節(jié),你只管聽媽媽的話就是了——你一定記住,別聽他的……,別上他的當。蘭兒聽了就說,到底爲了什麼呀,像防狼一樣地防著他呀!梅兒就說,不爲什麼,你就想一想他是怎麼迫害你繼父馮二春的就行了。
蘭兒就說,可是他後來不是對咱家挺好的嗎。梅兒就說,那是媽媽先對他們家好了,給他們家做家務,看孩子——現在又變成了給他們家養(yǎng)孩子了,所以纔得到了他的這些回報。蘭兒就說,我看郎叔叔跟媽媽挺好的,難道他還能對我怎麼樣啊。
梅兒就進一步強調說,你還年輕,不瞭解人和社會,女人要是長得漂亮了就會招惹麻煩。你都跟木頭結婚懷孕了,學會保護自己尤其重要。記住媽的話,對廠裡的其他男人最好都敬而遠之,決不跟他們單獨來往,特別是你的這位郎叔叔。
蘭兒聽了就懂了母親的意思,就對母親說,媽媽放心吧,我會打起精神保護自己的。梅兒聽了這話,才放下心來,纔對蘭兒說,快回屋睡覺去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蘭兒到了廠裡什麼都新鮮,忽閃著她水靈靈的大眼睛看這看那,總是看不夠。她的活兒清閒極了,簡直就是把她給養(yǎng)了起來,同時還給她一份兒較高的工資。中午還能在廠食堂吃一頓免費的飽飯,這也就給家裡減輕了一定的負擔。
前一兩個星期梅兒沒從蘭兒嘴裡聽到什麼關於郎德才對她怎麼樣的消息,也就放下心來。心想,也許自己是小人了,把郎德才想得太壞了吧,而且自從上回郎德才給家裡送來米麪後,郎德才又送來一些糧食和食油,甚至還送來二斤肉和幾條魚。
有一天,爲了給梅兒家送半斤白糖還特地來了一趟梅兒家。當然就讓梅兒挺感動,當天傍晚就去了郎家,跟郎德才……之後,聽說郎老頭中風康復了,還特地到北屋去看他。還給他做了他愛吃的疙瘩湯……
郎老頭這次病後,雖然生活還能自理,可是那方面的功能幾乎沒有了
到了蘭兒上班拿回頭一個月的工資的時候,梅兒聽見蘭兒說,今天發(fā)完工資,郎叔叔叫我去了他的辦公室。梅兒就緊張地問,他怎麼你了?蘭兒就說,也沒怎麼樣,他就是問我適沒適應,還有什麼要求只管跟他提。我就說,郎叔叔,謝謝您了,我挺好的,沒別的要求了。郎叔叔就走過來,讓我給他手看,我也不能拒絕他,就把手給他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