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天涯海角,你依然是我的獨家回憶(2)
沉靜眸光頓顯銳利,古晟錦凝向她,面色清寒,握住玻璃杯的修長手指骨節(jié)分明。
忐忑不安的神色轉(zhuǎn)瞬即逝,脫口而出的方櫻很快鎮(zhèn)定,無畏迎上對面的打量:
“三年了,你每年生日都一個人過,如果真放不下,爲什麼不去法國看她?忘記一個人很難,何況她和你本來就很親近,可是,假如從來都沒忘記,怎麼可能得到幸福?知道我爲什麼從不提結(jié)婚嗎,因爲我知道你沒放下。曾經(jīng)以爲時間能沖淡一切,就像我會在不知不覺中會將詞哥哥遺忘,看來我錯了。錦哥哥,捫心自問,你有想過什麼時候和我結(jié)婚嗎?”
“我想過?!?
慧寒意幾許的神情逐漸浮上游離於心的歉疚,他輕聲作答,眉眼間卻一派空濛。
的確想過,然而,沒有答案。
勺子碰撞碟盤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廳裡格外詞兒,方櫻鼻子一酸,眼睛裡旋即有淚光閃耀:
吱莫九九和秦慕詞離開那晚,她就想得很清楚,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中她只有錦哥哥,錦哥哥也只有自己。抱著這種念頭,她開始放棄追逐多年而不得的愛戀,接受真實而平靜的生活。或許女人總是容易陷於自己編織的旖旎憧憬之中,越來越習(xí)慣這種安寧的她相信只有時間足夠長,古晟錦也會像自己一樣淡忘從前,轉(zhuǎn)而安於如今擁有的平淡,何況他們兩青梅竹馬,她亦是古晟錦青春年少裡濃墨重彩的一筆。因此,她一直在等,等到他們都徹底放下——
可是,她等到了自己,卻始終沒有等到他。
淚霧迷眼,俊朗如昔的面龐越來越模糊,她別臉,喃喃如訴:
“想過,可是,最終還是不願意,對嗎?”
“對不起。我…我可能還需要點時間,你知道的,這幾年我一直很忙?!?
“忙到結(jié)婚的時間也沒有嗎?”
再也找不出合適的言辭應(yīng)對,古晟錦暗自嘆息,繞過餐桌走到對面,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方櫻從小到大都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此刻的怒火和哀怨他全都能理解,已經(jīng)失去秦慕詞,失去養(yǎng)母,極度沒安全感的她其實一直都在努力抓住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溫暖,無論自己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還是她真的已經(jīng)開始喜歡??上У氖牵缭跊Q定放手而接受莫九九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註定,從此之後,他的溫暖都不再是她。
“錦哥哥,抱歉,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只是…只是我現(xiàn)在不想失去你,你懂嗎?”
“我懂…”
不敢和擡眸的她對視,停留在柔順發(fā)絲的滑落,古晟錦緩緩抽身,心頭像壓了塊巨石:
“方櫻,給點時間讓我想想,好麼?我還約了客戶,先走,你離開時記得鎖門?!?
“無論你願不願意承認,她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們之間有永遠無法跨越的關(guān)聯(lián)。我知道說這些對你而言很殘忍,可是你自己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你不徹底認清楚你們同父同母的事實,你不可能走出來。我給你時間,只希望錦哥哥不會讓我等太久。”
“謝謝。”
搭上門柄的手指驀然僵硬,稍作停留的他低聲道謝,墨黑色背影氤氳出劃不開的憂鬱。
掛鐘嘀嗒響,鼓起勇氣說出那番話的方櫻訥訥坐回原位,嫣紅脣角揚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訂婚三年,他居然從來沒想過把家的鑰匙給自己一把,更可笑的是,他從來沒碰過自己,不論牽手,擁抱,還是親吻都維持最禮節(jié)矜持的熱度,不太冷,卻也絕對沒達到戀人之間的親密,她甚至都能感覺得到現(xiàn)在的他遠比從前他們沒在一起時還要陌生,儘管從前一直在拒絕,可他什麼都跟自己說,如今,他非但什麼都藏在心底,對自己的示好也一直那麼冷淡。
掀開桌邊的玫紅錦盒,一條瑩潤秀美的珍珠手鍊靜靜躺在裡面,不用細看都知道價格不菲——
就像他態(tài)度始終不溫不火一樣,他送的禮物始終也是價格昂貴卻始終缺乏溫情的奢侈品,項鍊,珠花,胸針,手鍊,耳環(huán),衣物,所有這些中,唯獨沒有戒指。禮物一次比一次美麗別緻,一件比一件值錢,在外人看來,未婚夫每每出手如此闊綽大概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又有誰知道我想要的其實並不是這些?
大片大片的難過漫卷於心,方櫻將餐桌收拾乾淨,從包裡取出一張粉紅便利貼:
錦哥哥,我想我們都應(yīng)該冷靜幾天,這些日子我不會來找你,你要按時吃飯,注意身體。
將它粘在錦盒上,方櫻背起包默默離開,蹙緊的眉心,怎麼也舒展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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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在越夜越美麗見過雷傲的古晟錦駕車回家。
看到那張字跡工整的紙條,他心緒如潮。
想打電話過去,想來想去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或許方櫻說得對,我們都應(yīng)該冷靜冷靜,想想以後的路到底該怎麼走。
一宿輾轉(zhuǎn)。
次日大清早就被電話聲吵醒,原來是惦記他生日的古老爺子,照例叮囑幾句後,他吩咐孫子打電話給兒子兒媳。如果說這三年裡還有什麼值得欣慰的事,恐怕就只有古滔和方佩已冰釋前嫌。一個經(jīng)歷過腦部切除手術(shù),一個病情反覆難以根治,不管他們做過些什麼,古晟錦其實還是希望他們和好。捱到下午兩點多才打電話,照例拒絕古滔要他回去吃飯的提議。三年來,他見他們的次數(shù)寥寥可數(shù),也再沒叫過媽媽。有些刺,一旦埋入心底,想要拔出來就很難。
預(yù)定的小小水果蛋糕五點準時送到,親自做了飯菜,取了兩套碗筷擺上,他這才露出絲淡笑。
燭光搖曳,紅酒瀲灩,他端起酒杯與對面同樣倒了紅酒的酒杯輕碰,柔聲如喃:
“生日快樂,阿九?!?
胸口又是一陣緊縮,仰頭飲盡酒水的他兀自淺笑,心裡潮溼得近乎氾濫——
天涯海角的距離,每年生日仍然只願意獨自度過。
這一天,只屬於她和自己。
許許多多畫面掠過眼前,紅酒很快只剩半瓶,叮咚門鈴聲不適宜的響起。
想到早已推掉所有工作和應(yīng)酬,他皺眉,拉開門一看,卻是滿面凝重的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