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奧特曼打小怪獸（1）

吃喝盡興，莫九九的苦悶一掃而空，起身買單。

喝得薄醉的她雙頰泛起胭脂般的紅暈，眼神略顯迷離，搖晃的步伐像在跳舞。

蘭溪不放心，正好也想去看看她的母親，於是兩人一起回家。悠長巷道夾在此起彼伏的牆中央，長勢瘋狂的野草在偶爾的空處招搖，蟲鳴蛙叫高低來回，莫九九的家位於白下區，是花城出了名的貧困區。半挽半攙著哼著小曲的她，蘭溪在心底幽幽嘆氣，心疼的凝望粉臉盈潤的她——

其實，她真的很理解莫九九著急嫁人的心情，不僅僅因爲年齡，還因爲她實在太需要個肩膀倚靠。

思緒輾轉間，她們來到一座樸實無奇的小院前。

低矮房屋還是八十年代的風格，院子裡擺滿種著花花草草的盆子，一盞昏黃的燈在院子裡靜默。

“阿九，是阿九回來了嗎？”

悅耳嗓音裡有股孩子式的遲疑和期盼，酒意微醺的莫九九和蘭溪推門而入，連聲作答：

“媽，是我。你看誰來啦？”

“她是…”

坐在破舊沙發上的女人五十左右，穿套碎花棉布衣服，面容姣好，還能看出幾分年輕時的妍麗。齊耳短髮微微泛出灰白色和棕色，眼角幾道細紋隱隱若現，微擡的溫和瞳孔內溢滿迷惘和怯意，盯著蘭溪看了半天，她好像還是不知道究竟是誰，轉而咧嘴一笑，手指電視機朝莫九九歡快道：

“阿九，快看，奧特曼在打小怪獸。”

“奧特曼可厲害了，對吧，老媽？晚上武叔有沒有給你送吃的來？”

歉意瞥了眼蘭溪，莫九九微笑，走過去摸摸母親的頭，將包隨手扔在沙發上——

母親有個溫婉動聽的名字，叫苗紫煙。

從有記憶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母親和別人母親不太一樣，說話神神叨叨，很多時候根本讓人無法理解。而且，她的言行舉止有時不像一個正常的成年人。因爲這，莫九九其實比很多同齡人懂事——打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不僅要照看好自己，也要照顧時而正常時而瘋癲的老媽。年歲漸長，苗紫煙的情況越來越糟，直到現在，儼然是個孩子，不但過去的事不記得，連一天發生的事也記不完全。

所以，她們母女的角色其實應該反過來，莫九九更像兩人中的母親。

乖巧點頭，苗紫煙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電視機：“有啊，我吃得好飽。”

“阿姨，我給你買了點零食，如果阿九不在家你又餓的話，記得拿出來吃。”

蘭溪和莫九九是多年老友，對她家的熟悉程度不亞於自己家，遂順手將零食放進櫃子裡。

眼神偷偷瞟向面帶微笑的蘭溪，苗紫煙露出費力的神情，喃喃道：

“阿九，阿姨是誰？我們家只有一個阿九，阿姨是哪兒來的？她又是誰？我好像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