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地面上那張普普通通的紙牌,杜嫣然的臉色劇變遽變鉅變,彷彿被一塊巨石砸中了心臟,她面色蒼白的倒退了一步,驚呼失聲:“聖手蕭讓也來了!”
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穿過破爛的防盜門,穿過滿屋的刀光,穿過客廳,慢條斯理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微笑著說:“尊貴的杜小姐,我來了。”
蕭讓戴著一副金絲邊眼睛,黑色的西服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身材。他的面孔白皙,五官線條柔和,目光憂鬱,一舉一動都顯得彬彬有禮。
這樣一個人,可以是律師,可以是醫生,可以是教師,甚至可以是富婆花大價錢包養的情人。
但他的職業卻是殺人。
他的眼神如此憂鬱,似乎只有鮮血從喉管噴濺的聲音,才能夠讓他感覺到一絲絲的慰籍。
凌飛的心也沉了下去。
一個雷橫,他已經應付的很吃力了,再加上一個看起來更強的蕭讓,今日恐怕兇多吉少了。其實凌飛這時要逃,還是有機會的,可身後還有一個粉夜叉呢。
扔下一個弱女子自個逃跑,這事兒他死也做不出來?好吧,其實他就是捨不得讓杜嫣然羊入虎口。
蕭讓緩緩地伸出了他的右手,那隻手修長而白皙,更像是鋼琴家的手指,靈活、雀躍、妖嬈。
那隻手彷彿擁有神奇的魔力,一寸寸的透過虛空抓向杜嫣然的咽喉,杜嫣然的目光卻變得呆滯,迷茫,她好像忘記了自己是誰,呆呆的向著那隻手迎了過去。
“歪門邪道!”凌飛恨得咬牙切齒,在躲過雷橫一串連擊之後,他的左手虛揚,一道火龍從肩膀直串到手腕,雷橫吃了一驚,急向後退了兩步。
趁著這一瞬之機,凌飛左手輕輕一揚,胳膊上的火焰赫然凝成了五把火焰飛刀,懸浮在虛空之中。
五把飛刀劃出五道奇詭的弧線,高速射向蕭讓。
飛刀!
五把飛刀在空中高速的旋轉,行進軌跡怪異莫測,令人難以捉摸。
這就是凌飛的殺手鐗,他領悟大日金焰後摸索出的唯一殺招!
然而,練習時例不虛發的火焰飛刀,第一次應用在戰鬥中就失手了!
蕭讓優雅的轉身,五張百元大鈔被他當作暗器生硬的打出,剎那間,薄薄的紙片彷彿擁有了生命,變得比刀還銳比電還快。
五把火焰飛刀與五百塊錢在空中激烈的相撞,百元大鈔全都被強大的力道給震碎,譁落如雨。而飛刀被鈔票一阻,雖然沒有力盡落地,卻改變了行進的路線,紛紛偏離了既定的軌道。五把飛刀都偏得離譜,或打碎了玻璃,或擲在了牆上,蕭讓毫髮無損,唯有一雙溫柔的眼睛裡掠過了一絲驚奇。
凌飛更驚更奇,這傢伙竟然可以成功截住飛刀的軌道!
要知道,那可不是實質的飛刀,那是火焰所凝之刀啊。
這下,麻煩大了。
雷橫已經開始磔磔的發笑,局面一下子演變成了絕境。
但是他們好像都忘記了,這已經不是冷兵器時代。就算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她只要手中有槍,便足以威脅一個殺法精熟的高手。
蕭讓發出五張鈔票,擊偏飛刀,他的注意力也隨之傾斜。杜嫣然陡然從短暫的失神中清醒過來,毫不猶豫的就按動了扳機。
子彈突兀的穿透了蕭讓的肩膀,濺起了一束鮮紅腥熱的血花。
蕭讓左手捂肩,趔趄的退了兩步,嘴角恬淡的笑容幻出一絲猙獰:“還真是小瞧你了啊,粉夜叉。”
他肩部中槍,不退反進,一縱身便撲到了杜嫣然的面前。
面對強大無比的對手,杜嫣然只做了一件事,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型的遙控器,對準了一個鍵用力的按了下去。
一支鋒利無比的鐵槍陡然刺穿了牆壁,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射向了蕭讓。
這就是她要等的機會,唯一化險爲夷反敗爲勝的機會。
這支鐵槍,當然不是人用手投擲出來的,而是杜英揚花大價錢安置的機關。高科技的機械推動,使這一槍的速度達到了峰值,其速之快,肉眼只能看得到它在虛空中留下的一道道殘影。
蕭讓的反應也是快到了極點,他深知這一擊是萬萬躲不開的,索性直接伸出左手,硬抓槍頭!槍尖本就鋒銳異常,再加上極值速度的推動,穿透力之強遠超想象。金屬入肉的聲響如期傳來,蕭讓的一隻手掌竟被槍尖筆直的扎透,而槍勢不衰,繼續向他的胸膛延伸。
蕭讓的右手也沒閒著,繞過血肉模糊的左手,再次抓向槍頭。
在感覺到不可能阻擋住槍尖的推進後,蕭讓作出了壯士斷腕般的抉擇:他的右手在槍尖上輕輕一拍,槍頭受到震動,稍稍偏轉。剎那間,槍尖如閃電般刺穿了蕭讓的肩膀,將他狠狠的釘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杜嫣然只需要擡槍速射,立時就能取了蕭讓的性命。可她膽寒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感覺,讓她的手腳都不聽使喚。剛纔那垂死一搏的機智勇猛,在生命危險緩解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尖叫一聲,手槍掉在地上,不住的後退,在退到第四步的時候,她被自己的左腳絆倒,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兀自嗷嗷的叫個不停。
“撿起槍,殺了他!你這個蠢貨,快把槍撿起來!”凌飛嘶聲大吼,這女人到底在幹什麼,絕佳的機會竟然白白在手指尖溜走,還把槍給扔了。這是嫌命太長想要早早投奔地府的懷抱嗎?
“秀才!”雷橫的眼珠子泛著兇惡的血光,手中的長刀加快了攻擊頻率。本來唾手可得的勝利,轉眼間就變了模樣,他實在是不甘心。可惜他的對手是凌飛,一個視信念爲生命的男人。
蕭讓的重傷,一來讓凌飛少了個威脅,二來他不必再隨時擔心杜嫣然,解除了後顧之憂。此時的凌飛可謂是無牽無掛,鬼魅般的身法再加上妖冶的出手,硬是逼得暴怒的雷橫連步後退。
蕭讓見雷橫怒火中燒,身上殺氣越燒越旺,忍不住吼叫道:“老雷,不要戀戰,今天折了,來日方長,快救我走!”
“走?”凌飛縱聲長笑:“既然來了,就不必走了。不是想要我的命麼,今天這裡不留下一兩條命,誰也別想豎著離開!”
“給老子滾開!”雷橫的眸子裡綻放出萬道寒光,手中長刀也發出了嗡鳴之聲,下一刻,長刀帶動著他的身子高速旋轉起來,刀芒如雪,刀光似電,在無法分辨的萬道刀光之中,竟似有一張魔鬼的臉在猙獰的咆哮。
“鬼影斬!”
這一刀威勢太盛,凌飛再不猶豫,抽身飛退,一直退到了臥室中。他將杜嫣然擋在了身後,持刃守護,眼中的震驚之色久久未能消退。
等刀光消逝後,雷橫已經抱著重傷的蕭讓奔到了門口。
臉色蒼白的蕭讓伏在同伴的肩上,衝著杜嫣然和凌飛展顏一笑,笑得依舊優雅舒緩:“親愛的朋友,請不要過分思念我,很快,我們就可以再相見了。”
杜嫣然眼含淚花的怒吼道:“滾,鬼才願意再見到你。”
凌飛笑呵呵的說:“我倒是蠻想再見他一面的。”
“那種兇殘噁心的混賬東西,你見他要做什麼?”
凌飛鬆動了一下因疲勞而痠痛的肌肉,緩緩說道:“見他,當然是爲了殺他。”
“我但願永遠不會再遇見這些可怕的傢伙。”戰鬥結束,杜嫣然是一陣陣的後怕,雙腿發軟,幾乎就站立不住了。雖然剛纔那一場慘烈的戰鬥,她基本上都是在站著看。
凌飛彎腰把她抱起,放到了沙發上,從冰箱裡拿出兩瓶可樂,遞給她一瓶,自己也打開一瓶狂灌了兩口。在做事時,他從來都是滴酒不沾的,可樂卻能夠提神。
杜嫣然打開瓶蓋喝了一口可樂,神情沮喪的低著頭說:“小飛,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剛纔我要是不害怕,不把槍丟掉,就一定能殺死蕭讓的。”
凌飛很想說是,命在咫尺啊,這樣的機會豈能隨便放棄!關鍵你丫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你可是雲市道上有名的粉夜叉,
可他說不出口。他是個名聞遐邇的大混混,是從海皇經受過嚴苛訓練的警察,是帝俊的轉世,嫦娥的爹,更是掌控大日金焰力量的男人。而杜嫣然說到底,也只是個女人罷了。他不能保護好她,又憑什麼苛責她的失手。
“其實我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杜嫣然低著頭,身子在輕微的顫抖:“即使是帶著兄弟打羣架時,我也儘量避開對手的要害部位。我甚至看不得別人殺人。”
凌飛其實是理解她的。除了在電視裡,你見過幾個漂亮的女孩淡淡定定開槍殺人的?對白池來說殺人是吃飯喝水般容易的事,可對大多數花季女孩來說,殺人就是世上最可怕最恐怖的事,哪怕她有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爹。
他只好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慰她:“嫣姐,誰說你沒用。剛纔你可勇敢了,要不是你及時的開槍,並且觸動機關,蕭讓就不會深受重創。而我一個人是絕對幹不過他倆聯手的。所以說你剛纔的舉動,不止救了你自己的命,還救了我的命。要說沒用也是我沒用,沒能好好保護你,逼得你要親自出手。”
“可是你剛纔罵我蠢貨。”
“呃,拼命的時候誰會去組織語言,肯定是亂爆粗口,你不會生氣了吧?”
“沒有。”杜嫣然用腳輕輕踢著他的小腿:“你剛纔拼得那麼兇,我真的很感動。要知道,你的對手可是雷橫,那可是肉搏從來沒有輸過的男人呢。”
“那傢伙也不過如此,下次遇見,我會把他的命留下。”
凌飛安慰著她,雙眸卻望向了窗外。他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放著雷橫的那一刀。
這座城市,究竟藏龍臥虎到什麼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