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人間殺神!接踵而至!
青州算不得大州,與幽州的廣袤相差甚遠。
可就是這方不大的土地,卻能供養、容納兩尊九境的太乙天君。
可見此地的人傑地靈與氣運之盛。
換做以往,青州人絕不會將被草原蠻荒風氣侵染的幽州放在眼裡。
只可惜此一時彼一時,誰讓那出了名的苦寒之地竟出了個異數呢?
無數年來積累的心理優勢與優越感,在冰冷殘酷的現實面前,不說蕩然無存,也絕對所剩不多。
就像是此刻,面對眼前那道安然正座的年輕身影,兩尊盛怒而來的青州太乙天君心中竟莫名有些發怵。
沒辦法,實在眼前這年輕後輩自現世起打出的戰績太過駭人了。
十年前他便能以八境天人的修爲,在那片陰陽兩界的縫隙逆伐一衆九境太乙,並且成功斬殺其中兩尊。
十年後的今天,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他天譴劫氣加身,已經就此沉寂的時候。
西北一戰,卻是一夕之間震撼了所有人。
據說那一戰,西海和北海兩地龍族都有龍君隕落。
如此恐怖的戰力,誰能不懼?
更別說,後來被逼得退守涿州的汝南袁氏袁奉,可是死在他們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的。
“喝茶。”
見韓紹作出一副請茶的姿態,正微微出神的兩尊太乙心中一凜,下意識捻起茶盞。
等苦茶入口的那一瞬,他們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
再想到自己兩人問罪而來,韓紹給出的那句‘他們該死’的迴應,兩人的臉色越發難看。
“燕公,未免太過跋扈。”
天下世族高門盤根錯節,互爲裡表,有些甚至直接就是大州大姓的分支小宗。
既有利益牽絆,又有血脈聯結。
韓紹此番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將樂陵城中各家各脈全都屠了個乾淨,他想幹什麼?
向他們兩家宣戰?還是在向整個天下的世族高門宣戰?
感受著對面客座散逸出的威壓,韓紹似是渾然不覺地笑了笑。
“二位這是來……興師問罪了?”
這難道還不夠明顯?
兩人冷哼,漠然道。
“燕公,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交代?”
韓紹似乎被兩人這話氣笑了,呵呵笑了一陣後,瞇著眼睛看著兩人道。
“這城中諸家諸族與黃天道亂賊勾連,沆瀣一氣、叛逆大雍與陛下,證據確鑿。”
“孤今得賜九錫、加都督中外諸軍事,奉帝命討賊,蕩平不臣。”
“不知二位想要孤給你們什麼交代?”
聽得韓紹幽幽吐出這話,二人身上氣息一滯。
自黃天道入青州以來,各地世族高門以族人子弟出任黃天道官,幾乎不加遮掩。
這般罪證幾乎是板上釘釘,哪能洗得乾淨?
只不過這事又不是隻有他們青州在做,從最先落入黃天道之手八州之地,到現在不斷淪陷的後續十州,哪家不是如此?
你姓韓的難道要走一路殺一路,當真要與整個天下的世族高門爲敵不成?
兩人目光陰沉地凝視著韓紹,身上的太乙氣息不斷攀升。
可無奈任由他們如何撼動這片方寸之地的本源道則,對面那道年輕身影都巋然不動、始終如一。
迎著那雙深邃如歸墟深淵的眼眸,他們雖然不知道韓紹的心中所想,卻已經確定想要以衆凌寡,站在實力的角度逼迫對方讓步、妥協,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這樣一來,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盡皆看到了彼此蹙起的眉頭。
“燕公這是要斬盡殺絕?”
到了這個他們這個境界與地位,一味的兜圈子試探,意義不大。
索性將話攤開來,直言不諱。
面對兩人作出這副色厲內荏的咄咄逼人,韓紹面上笑意不減地給兩人續上茶水。
一舉一動並未動用任何法力神通,只如尋常凡俗一般舉手投足。
可說出來的話,卻與他臉上溫和神色極不相稱的肅殺。
“屈身從賊,古往今來皆是罪不容誅之事。”
“孤此番操兵戈而來,若是不興殺伐之舉,殺雞儆猴。”
“我煌煌大雍的威嚴何在?陛下的威嚴何在?孤的面子……又往哪裡放?”
如今大雍姬氏這般淒涼光景,若是換做旁人說那‘煌煌’二字,張口威嚴、閉口帝威,定會給人啼笑皆非之感。
可此刻的兩位青州太乙卻是絲毫笑不出來。
一句‘殺雞儆猴’與‘孤的面子’,已經表明了韓紹的態度。
此番他興兵而來,就是來殺人的。
不但要殺黃天亂賊,還要誅盡從賊之人!
意識到這一點,兩人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想要直接翻臉,可終究少了幾分底氣。
事實上,若不是韓紹動手太快,半點餘地也沒給樂陵城中的世族高門留下,他們今日來,本是爲了謀求合作的。
可事已至此,他們卻是張不開這個口了。
因爲現在說合作,跟跪地請降有什麼區別?
以他們的驕傲與矜持,如何能夠抹得開臉面?
沉默了半晌,一口悶氣堵在胸口的兩人,目光直視韓紹,終是沒有直接將那日宴飲一衆世族高門的橄欖枝遞出。
而是有些難堪地悶聲悶氣道。
“燕公能否看在我倆的面子上,高擡貴手?”
韓紹聞言,哈哈一笑。
“不能。”
簡單兩個字,配上韓紹此刻的表情,幾乎是將‘你們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孤給你們面子’寫在臉上。
從未被人這般如此打過臉的兩尊青州太乙,瞬間感覺臉上火辣一片。
“燕公須知做人留一線!過剛易折!”
臉色青紫一片兩人,其中一人霍然起身,怒聲道。
“既然燕公如此不講規矩,那就不用談了!”
說著,直接就要拂袖而去。
對此,韓紹卻是看也不看他,只淡淡道。
“規矩?孤可不知道你們的什麼規矩,孤只講孤的規矩。”
“另外,二位是不是忘了,今日難道不是你們不請自來?孤可沒邀二位前來。”
說罷,韓紹端起茶盞,神色愜意地輕抿著。
端茶送客!
而這時,另一位青州太乙見狀,頓時臉色一變,趕忙伸手拉住身邊那人。
‘形勢逼人、當戒急用忍!’
一聲傳音提醒,怒氣衝衝的那尊青州太乙,終是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一時間怒也不是,坐也不是,就這麼漲紅著臉杵在了那裡。
剩下那尊青州太乙見狀,心中嘆息一聲,擡眼望著韓紹,主動放緩了語氣說道。
“燕公也不用動怒。”
“我與太史公今日來見燕公,是帶著善意來的,並不想與燕公交惡。”
說罷,他壓下了心中一抹歉意,繼而道。
“今日這樂陵城中之慘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過去便讓他過去吧。”
“燕公意下如何?”
見自己這老友一言不合就將整個樂陵的世族高門賣了個乾淨,那青州太史氏太乙面色一滯,望向對方的目光頗爲惱怒。
依舊端坐在韓紹對面的任氏太乙,卻沒有管他,只是靜靜等待著韓紹的迴應。
正把玩著手中茶盞的韓紹聞言,神色多少帶著幾分玩味與戲謔。
“如果孤要……繼續殺下去呢?” 此話一出,太史氏太乙頓時怒目圓瞪。
“豎子!你敢!”
任氏太乙見狀,心中暗道‘要糟’!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看似尋常的光亮於這間不大的廳堂驟然顯現。
滴答——
一滴嫣紅如玉的血珠滴落在青玉石板上,蘊含著強大力量的太乙寶血,滾落間熠熠神光璀璨。
從始至終都在他們面前言笑晏晏的韓紹,寡淡著臉望著那尊臉色慘白的太史氏太乙。
“給臉不要臉!”
“孤沒有當堂斬客的習慣,且將首級寄放在你脖頸之上,滾回去!等孤來日去取!”
這一瞬爆發的沖霄煞氣,內裡夾雜的恐怖血腥氣,幾乎將周圍的方寸之地化作屍山血海的修羅煉獄。
此刻面對韓紹的兩尊太乙,終於想起了眼前這個年輕後輩的那個人屠惡名!
試想一下,此獠自現世起,便於草原屠戮不知凡幾。
後來與青州黃天軍更是翻手一覆、親手屠得兩百餘萬生靈!
一路殺戮至今,又豈是區區人屠之名能夠形容?
這簡直就是一尊活著的人間殺神!
“孤的耐性有限,還不快滾?”
那尊太史氏太乙顧不上封堵住脖頸上滲出的鮮血,下意識望向身邊的任氏太乙。
而這時,韓紹的目光同樣落在任氏太乙身上。
“怎麼?你有意見?”
任氏太乙聞言,喉頭聳動了一瞬。
“燕公哪裡的話,我……我能有什麼意見?”
說罷,有些心虛地避開老友的目光,對他勸慰道。
“太史公先行離去吧,莫要再惹得燕公不快。”
這邊說完,又趕忙暗地傳音道。
“小不忍則亂大謀!還請太史公爲我青州世族長遠計,暫且忍耐一二。”
“放心,待我與他言明利害,以這位的心思與城府,定會有所顧忌,雙方必能化干戈爲玉帛!”
太史氏太乙聞言,臉色一陣陰晴變幻。
剛剛太乙道體被斬開那一瞬,他真感到了一股死期到了的徹骨冰寒。
毫無疑問,饒是他已經再三高估了這豎子的修爲實力,可實際面對時卻悚然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方!
可怕!
他是真的有些被嚇到了!
此刻的他終於意識到,以自己的火爆性子繼續待下去,怕是要壞事。
於是面對自己老友的勸慰,他索性借坡下驢。
不敢去看韓紹冰冷的目光,卻是冷哼一聲,拂袖一揮,直接消失在原地。
等到這礙眼的老貨離去,韓紹嗤笑一聲。
“如此不知所謂,真是取死有道!”
聽聞韓紹這話的任氏太乙神色間閃過一抹錯愕。
他原以爲韓紹剛剛說來日去取太史公的首級只是氣話與表面威脅,怕是就連太史公本人也是這般覺得。
可現在他怎麼感覺事情似乎……不是這樣?
一陣訥訥不知說什麼的時候,韓紹彷彿看透了他的想法,瞇著眼眸看著他笑道。
“孤從來不與無關緊要的人,說笑。”
兩相對視,一股寒意從任氏太乙的背後生出,連神魂都凝固了一瞬。
“燕公……這……這……”
韓紹見狀,哈哈一笑。
“瞧任公緊張的,放輕鬆一點。”
“與那不知敬畏的太史氏相較,孤倒是看任公面善許多,來,飲茶。”
見韓紹放下茶盞,要再次替自己續茶,任氏太乙鬼神神差地搶先一步從韓紹手中接過茶壺。
“燕公,我來。”
咕嚕嚕——
茶花於盞中顯現,葉片浮沉間,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喧賓奪主下的卑躬屈膝本質。
等到對上韓紹那雙似笑非笑的玩味眼神,他不禁老臉一紅,趕忙訕笑道。
“燕公至尊至貴,總不好一直勞煩燕公動手。”
罷了,丟臉就丟臉吧。
又沒有旁人。
見韓紹笑著將自己奉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的他,正思忖著如何開口將那會兒被打斷的話題繼續。
可韓紹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放下茶盞說出的那句話,更是讓他雙目圓瞪,眼中盡顯難以置信之色。
“說說吧,那日你們於潁川荀氏宴飲,都說了些什麼?”
此話一出,任氏太乙霍然擡首。
“燕公,如何得知?”
那日,他們一衆太乙臨行相聚,自認隱秘。
如今卻被眼前這位燕國公悉知,這如何能不讓他心存驚駭。
而這時,韓紹屈著雙指在眼前比劃了一下,然後落在他身上,雲淡風輕地笑道。
“你們盯著孤,難道就不許孤這雙眼睛盯著你們?”
“這天下沒有這個道理,任公說是不是?”
說完,沒等任氏太乙迴應,韓紹便接著補了一句。
“青州太小了,依孤看,一下子容下兩家頂尖世族實在太過擁擠,任公覺得呢?”
……
端茶送客。
望著任氏太乙臨走時那副渾渾噩噩的模樣,韓紹卻是笑得很滿意。
不論是打仗還是做事,韓紹都不大喜歡簡單粗暴的一路平推。
那樣的話,一來耗時耗力、徒增損傷,二來也沒什麼趣味。
他最喜歡的是什麼?
是分化、馴化。
然後看著這些眼跟前的敵人,以最兇狠的姿態撲擊撕咬向他們曾經最親密的自己人。
說白了,就是狗咬狗。
這一齣戲碼當初他北征草原,就玩得很溜。
如今雖說換了舞臺,可這世上很多東西總是一通百通、萬變不離其宗,本質上並沒有多少區別。
等到送走了任氏太乙,接下來的日子,則要平靜上許多。
原本一路南下勢如破竹、不斷破城拔寨的鎮遼軍,在拿下了青州北邊兩郡二十城後,忽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這讓自鎮遼軍渡河南下後,便一路潰敗的青州黃天軍頓時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可還沒等他們在膽寒之餘重振旗鼓,一場驚天變故瞬間將他們徹底拖入了可怕的絕望深淵。
一直與他們表面井水不犯河水、實則內裡多有合作、媾和的青州世族高門毫無徵兆地對他們出手了!
翻臉之快、之決絕,幾乎一夜之間,便將整個青州黃天軍的筋骨打斷。
甚至就連繼程元義之後的新任青州渠帥,也被青州任氏老祖所斬!
大半青州黃天軍高層也在那一戰幾乎被一鍋端了個乾淨!
如此突如其來的變故,不止青州黃天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以太史氏爲首的剩下世族高門同樣毫無準備、又驚又怒。
不是怒任氏他們突然對黃天道出手,而是怒爲何沒有知會他們一聲。
唯有太史氏那位老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第一時間便踏臨任氏族地,登門質問。
可誰也沒想到這兩位自年少時便交好的老祖,竟在言語了幾句後,便悍然動起了手。
而結果則更是讓所有人都驚愕不止。
太史氏老祖,死了。
次日,他的首級,由那位任氏老祖親手奉到那位燕國公面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