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打聽過英姑姑是劉公公的親戚,爲(wèi)了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在宮中做了一輩子姑姑,前不久身染絕癥,卻仍舊隱瞞著未報。
她便選了她,沒想到這病竟來的這麼快,才兩個月功夫她便去了。
留用身染重病的奴婢在宮中,是死罪。
所以,劉公公便不敢不按照她意思去辦,甚至就怕她沒有要求。
第二日,一早沫顏便站在宮門口。
不遠(yuǎn)處一個身影慢慢走近,她緊走幾步迎上去,那個身影卻加快了腳步。
“姑姑!”沫顏緊握住她的手。
“參見娘娘,怎敢勞煩娘娘親自迎接。”沫顏及時扶起她。
“沫顏此時才覺得見到了親人,姑姑一切可好。”她不自覺紅了眼眶。
“謝娘娘掛心,奴婢一切都好。”
從此沫顏又多了一個親近的人在身邊,這蕭寒宮中的大小適宜,都由陶姑姑掌管。
陶姑姑看著沫顏這幾日心神不寧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問道,“娘娘,有什麼事不如說出來聽聽,看奴婢能不能幫上忙。”
沫顏讓飄絮去外面把守著,才說道,“姑姑,沫顏是有件事,可是思前想後都想不出辦法。”
她盯著陶姑姑又說,“沫顏想出宮一趟,去見一個人。”
陶姑姑聽完之後眉頭緊鎖,“出宮到是也沒那麼難,但是不知娘娘要見的是什麼人?”
“舞雲(yún)澤。”
“是冷宮中那個武貴妃的弟弟,舞雲(yún)澤?”陶姑姑驚訝。
“是的。”
“娘娘,去宮外與男子相見已經(jīng)觸犯了後宮律法,並且他還是曾經(jīng)的將軍之子,多有不妥啊。”
陶姑姑憂心的說。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必須要見他。陶姑姑你幫幫我,只是說幾句話而已。”
她央求的拉著陶姑姑的手臂。
“您讓奴婢思量一下,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否則一旦被發(fā)現(xiàn),便是死罪。”
她安靜的與陶姑姑一起想著對策。
“有了。”突然陶姑姑說道。
沫顏眸光皎潔,急忙說道,“姑姑有辦法了,快說來聽聽。”
“娘娘可知道過幾日是什麼日子?”
沫顏眼睛一亮,“太后要去護(hù)國寺祈福的日子。”
“您與太后娘娘感情一直不錯,只要您開口,太后娘娘一定會讓您跟著一起去的,然後外面的事就交給奴婢去辦。”
沫顏頓時醒悟,高興的抱住陶姑姑。
只是陶姑姑不知道,這次她不只是要達(dá)成自己的心願,還有爲(wèi)俊凌祈福也是她非去不可的。
第二日,沫顏便去壽康宮中去探望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一見沫顏心情當(dāng)即高興起來,籬落自是喜上眉梢。
“沫顏啊
,你能與皇上交好,哀家真是高興啊。”
她拉過沫顏的手,隨後又問道,“怎麼樣,皇上對你好嗎?”
她極力掩飾,一縷淡淡的憂傷卻還是閃過眼眸被她深深壓了下去,“皇上待我很好,娘娘您好,沫顏就好了。”
太后娘娘的精神不如往日了,沫顏看著太后強(qiáng)打起的精神心中難過極了。
“哀家很好,只是最近老是夢到俊凌。夢見她在那邊吃不飽,穿不暖。”
太后臉上一片凝重的哀傷。
沫顏急忙說道,“娘娘,您不是就要去護(hù)國寺爲(wèi)俊凌祈福了嗎?相信俊凌在那邊一定會感覺到,一定會早日得到超生的。”
她的心中一陣陣心酸,很久她沒有夢到過俊凌,今日聽太后提起,一陣悲涼的痛席捲全身。
“恩,哀家要給她做幾場法事,希望她的靈魂得以解脫,早登極樂世界。”
沫顏看著太后滄桑的容顏上痛苦萬分的神情,不禁淚如雨下。
對於一位母親最殘忍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吧,太后年事已高,雖貴爲(wèi)太后卻仍舊無法安享晚年。
“讓沫顏也隨太后一起去吧,沫顏也想爲(wèi)俊凌公主祈福積德。”
太后點頭,“難得你有這份心,到時候你就與哀家一起去吧。”
她靠在太后的肩頭,喃喃的說道,“娘娘,俊凌不在了,就讓沫顏來孝敬您吧。”
太后欣慰的點點頭,手輕輕撫上她的手。
“好孩子!”
太后休息之後,沫顏將籬落單獨留下。
“籬落,你最近可好?”
籬落淚眼朦朧,那些關(guān)於主子的傳言她都聽說了,雖然不知道那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今日一見面,看她消瘦的臉龐就不難猜到,她的日子必定過的艱難。
“主子,籬落都好。太后娘娘待我也好,您呢?”
沫顏將她的淚擦掉,“傻丫頭,那你哭什麼!我如今做了主子,再不用伺候人了,你該爲(wèi)我高興啊。”
她強(qiáng)忍著笑的那麼自然,那麼真實。
籬落卻說道,“籬落想去伺候主子,你將我要到蕭寒宮吧。”
沫顏的心不禁顫抖,她又何嘗不想與籬落每天在一起,可是她不能。
她如何讓籬落每日看她受人侮辱,欺凌,她寧願她呆在壽康宮中,牽掛和親眼所見總是有區(qū)別的。
“籬落,你要代替我照顧好太后娘娘知道嗎?這是我欠了俊凌的,如今我無力償還,所以你就要替我償還。”
籬落怎會不知主子心中想的是什麼,主子與俊凌公主的情意她一直看在眼裡。
“主子的話籬落記住了,俊凌公主對奴婢好,奴婢也一直記著。您放心,奴婢會好好照顧太后娘娘的。”
沫顏終於笑了,“好籬落。”
主僕多日未見,自然有好多話要說。
互相囑咐了許久,沫顏突然憂心忡忡,“籬落,我看太后的神情似乎已經(jīng)大如前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籬落也立即面帶憂色,“主子,太后娘娘的身子的確是大不如前了,虛弱的很。太醫(yī)診治過了,說是心力交瘁,只能靜養(yǎng),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皇上知道嗎?”沫顏問道。
“知道。所以皇上下令,不許任何人來驚擾太后娘娘。”
沫顏心中悲傷,眼中的淚再次忍不住落下。
“主子,您別難過。太后娘娘能恢復(fù)到今日這般模樣,已經(jīng)是上天的恩賜了。連太醫(yī)都說是奇蹟,相信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籬落自己擦著眼淚勸慰著她。
轉(zhuǎn)眼到了祈福的日子,皇后,秋妃,還有她,與太后一起自宮中趕往護(hù)國寺。
她與飄絮坐在車裡,這是她第二次出宮。
一瞬間,一個溫潤如玉的容顏躍然眼前,揮之不去。
他,此時已經(jīng)回到北楚了吧。
聽說那日百花盛宴之後,他便離開南詔了。
他,一定恨死她了吧。
她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卻偏偏將他傷了個透。
輕嘆一聲,她喉頭輕動嚥下到了嘴邊的苦澀。
如果,遇見他在先,結(jié)果又會是怎麼樣?
隨即苦笑,這世上沒有如果,如果有,她希望她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過著平淡而平凡的生活。
只是有些記憶是抹不去的,她不得不承認(rèn)與楚南風(fēng)在一起的日子是她來到南詔最快樂逍遙的日子。
她將這段回憶壓在心底最深處,上了無數(shù)道的鎖,不許任何人碰,包括她自己。
她從沒仔細(xì)想過,到底她對楚南風(fēng)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既然結(jié)局早已註定,想太多隻會徒增傷悲而已。
如今,一切都無法改變了。
她成了他的妃子,一輩子都要被困在他的後宮中,哪怕他愛她或者恨她。
想起那段在飛龍殿的日子,曾經(jīng)她以爲(wèi)那會成爲(wèi)她此生最美好的回憶。
而事實是那麼的荒誕可笑,轉(zhuǎn)眼間天翻地覆。
那曾經(jīng)她欣喜珍惜的日子,此時成爲(wèi)她心底最大的痛,那麼荒誕,那麼愚蠢。
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看著可笑的她在他的面前示愛溫柔,每一次他的心中都嘲笑她的無知和癡傻吧。
心口處一陣陣悶疼,猶如一記一記的悶棍狠狠打在心頭,透不過氣。
她那麼恨曾經(jīng)的自己,竟天真到想要用愛去溶解他心中的仇恨。卻不知,那正是他謀劃日後給自己的痛苦折磨。
原來她的傷始是她親手爲(wèi)自己種下的。
一聲冷笑,讓飄絮緊張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