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沫顏失聲叫道。
軒轅冷的確也是出乎意料,他沒想到母后會要他立沫顏爲後,不過等一切平息了,將秋廣和蘇巖的勢力削弱,立沫顏爲後也並無不可。
沫顏的心中一陣打鼓七上八下,她希望軒轅冷拒絕,因爲她不想做皇后,也不想傷了太后的心。
可是,如果軒轅冷當真拒絕了太后,那麼太后勢必會更加傷心。
那道低沉的聲音在她掙扎徘徊的時候響起,“兒子答應(yīng)母后,不久之後夕沫顏將成爲我南詔的皇后。”
太后此時方覺得心中舒暢了許多,終於露出了笑容。
“皇上起來說話吧。”
軒轅冷纔起來,許多年他沒有跪在地上那麼久了。
沫顏卻在此時跪下,“太后娘娘,您剛纔問沫顏是不敢還是不願?”
太后眉頭一挑,“沫顏起來說話。”沫顏堅持說道,“不,太后請聽沫顏把話說完。”
太后見沫顏如此堅持也不再勉強她,手一揮,“你說。”沫顏長吸一口氣,輕聲說道,“我不願意。”
軒轅冷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似是明白,卻又不甚明瞭,於是輕蹙眉頭站在一旁繼續(xù)聽著。
太后面帶疑惑,“告訴哀家爲什麼,沫顏。”沫顏垂下頭不敢看太后的眼睛,“娘娘,求您成全。”她額頭著地。
那原因是她不能說出口的,尤其對太后,如果可以她會選擇隱瞞她一輩子。
軒轅冷曾經(jīng)那麼殘忍的傷害她,太后若知道了,必定會更加傷心難過。她在這世上最後的歲月,沫顏不忍再讓她有一點點傷心難過。太后嘆口氣,“罷了,哀家不問了。”
轉(zhuǎn)頭對皇上說道,“皇后一事,就當哀家沒有說過吧。”
軒轅冷心中一頓,猶如未開刃的刀劍生生在那心上剜下塊塊血肉。
原來她不願,不願做他的皇后,做他的妻。難道她的心中當真愛上了楚南風,這是他一直不願提起也不願面對的事。
八人軟轎,漸漸走遠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送走了太后,軒轅冷並沒有離開,反而與沫顏回到了萃軒閣。
沫顏淡漠無視的眼眸劃過他,不帶一絲表情。她轉(zhuǎn)身便要回到寢殿,此時天已經(jīng)大黑。
他緊走幾步,拉住她的胳膊,“謝謝你剛纔替朕解圍!”
沫顏脣角一勾,薄涼的笑僅存於脣角,“你誤會了,我只是不想太后娘娘傷心難過。”
他早習慣了她這樣的表情,卻仍舊覺得心上一疼。
隨後鳳眸微瞇,問道,”爲什麼不願?”
沫顏愣怔了一下,隨後瞭然一笑,“尊貴的身份我生下來就有,所以我從不稀罕。”她不屑的說道。
他眉頭緊蹙,深邃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拉扯的疼,“那你想要的是什麼?”
是的,西涼最尊貴的公主,很多時候那份自由和威儀堪比皇后。
這是她自出生開始便有的光環(huán),所以她從未想過與誰去搶奪
地位,更沒想過一定要站在多高的位置,俯視天下。
這就是她,他早該知道,卻偏偏聽她親口說出的時候依舊覺得胸中脹痛的厲害。
沫顏笑了,而且笑出了聲,那笑聲薄涼而輕視,“我要一個男人真心全意的愛。你給的起嗎?”
她的話彷彿帶了讓人瞬間凍結(jié)全身血液的毒,而他就在此時中了這個毒。
全身上下每一寸,甚至連手指甲上都掛滿了冰霜寒氣。
“朕......”他的話剛說出一個字,她又說道,“你跟本不知道什麼是真愛,不,在你心中根本沒有真愛這個東西。”
他抓住她手臂的手無法控制的加重,沫顏臉色慢慢蒼白卻依舊咬牙倔強的看著他。
“你......真的感覺不到朕的真心嗎?”他一字一句都彷彿帶著痛苦的掙扎說道。
沫顏眼神如冰,不知道爲什麼自他嘴裡說出真心兩個字她突然好想哭。
鼻頭一酸,淚竟然真的落下了。
軒轅冷心中頓時一慌,他不知道沫顏的淚是爲何而落。
是因爲感動還是傷心,還是他說的太遲了。
”沫顏,不哭......”
其實他想說,沫顏,不哭,以後我會好好愛你,不再讓你傷心。
不是他說不出口,而是他沒有把握,更確切的說,是沒有想好是不是要放下永生,放下仇恨,放下重歸天庭,選擇愛她。
沫顏擦掉落下的那滴淚,笑得苦澀,“從此後,我不會再哭。至少,不會再爲你哭。”
軒轅冷一愣,一時間無法適應(yīng)她瞬間如此跨越的轉(zhuǎn)變。
“皇上請回吧,如果你想讓我侍寢,那麼請回去翻牌子。我們之間現(xiàn)在不是可以省略那些程序的關(guān)係。不送。”
軒轅冷披著一身冰霜盯著眼前這個將絕情的話說的如此輕而易舉的女人,優(yōu)雅的拿掉他的手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nèi)。
她竟如此絕情,那份拒絕如此決絕。
她也是女人,不是該溫柔似水,回眸一笑百媚生只爲君來顧嗎?
他嘴角輕挑,她是夕沫顏,所以她不會。
可是她那輕蔑的眼神卻讓他心中的悶火不斷燃燒,直到將他身上的冰霜融化,然後他拔開腳步走進寢殿。
她正躺在臥榻上,吃著飄絮新做好的糕點。
他怒氣而入直奔她而來,飄絮嚇得急忙接駕,心中不禁嘀咕,皇上不是走了嗎?
他直接棲身將她固定在身下,雙手撐在臥榻兩側(cè)。
“皇上這是幹什麼?”沫顏來不及起身,卻感覺他渾身散發(fā)的怒氣。
“你相信朕嗎?”他咬牙說道。
“你要我相信什麼?”她此時的確有些糊塗。
“相信朕對你的真心。”他眼中的掙扎在眼底肆虐,甚至來不及全部掩蓋,而清晰的落盡了沫顏的視線。
沫顏心中一顫,他說對自己是真心的,隨後眼眸輕笑,她
不相信,對於她來說真心還是假意也早已毫無意義。
“如果你一開始不以愛的名義爲我設(shè)下溫柔的陷阱;如果你不曾狠心的一次次將我杖刑,然後又一次次的派人將我救起;如果你不曾故意讓軒轅絕侵犯我;如果你不曾親手將我送給別的男人;如果你不曾要我爲你的愛妃試藥;如果你不曾親手打死我的孩子;如果你不曾同慕晚晴一起欺騙我;如果在碧麗山莊你不曾親手將我推向刀口;如果今 日 你不讓我的籬落枉死,殺了慕晚晴,那麼今天我會相信你曾對我用過真心。”
她一字一句充滿質(zhì)問,一點一點起身。
他步步後退看著她慢慢站起,瘦小的身子在自己的眼前挺立,驕傲的仰起頭目光咄咄的盯著他。
原來他竟對她做過這麼多殘忍的事,原來他當真?zhèn)Φ乃@麼重。
只是說說他便覺得心如刀割,那麼當時她是怎樣的痛。
“原來你竟記得如此清楚。”他失聲說道,嘴角漫過一絲苦澀,慢慢滲入心底。
然後他目光深邃的盯著她,“這天下只有你敢打朕巴掌,只有你敢不說敬語,只有你敢讓朕等,只有你無論犯了多大的錯朕都捨不得懲罰。沫顏爲什麼你不念念朕的好呢?”
沫顏深吸口氣,“痛苦總是比幸福難以忘記,你不知道嗎?還有,你不殺我是想要帶給我更大的痛苦。即使你說開始是,後來不是。那麼我在告訴你一個道理。”
她的語氣不似方纔那般凌厲,視線自他臉上挪開,慢慢的走出萃軒閣。
站在月光下,她顯得更加的清瘦孤冷,清淡的口氣在有些薄涼的風中傳來,“真心要用愛來呵護的,無論多深的愛,在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傷害中都會慢慢的消散。”
她突然轉(zhuǎn)回身看向他,“這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會始終如初,在經(jīng)歷了幸福與傷害之後永遠站在原地等著你。你說你動過真心,我信。可是你又能否認我不曾是真心的愛過你嗎?今日不是也不過如此嗎?”
今日不是也不過如此嗎?這句話在他心底迴盪,她之前的每一句話,不過是爲這一句做襯托。
“呵呵......”他無奈的笑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霸道與銳利。
然後他重複道,“不過如此?”
她點頭,“不過如此!”
“此生你註定了是我的女人,不管如何這都是改不了的事實。即使你不愛我,依然要留在我的身邊。”
他明明也是痛苦的,可是卻依舊裝作安然無恙說著傷人的話。
沫顏輕笑,這就是他的可悲之處,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傷害,如何是呵護。
“金牆碧瓦可以困住我的人,你卻永遠再也得不到我的心。若這就是你想要的,我無話可說。”
他點頭,臉色凝重,終於邁開步伐不再猶豫。
漫天的苦澀滲進脾肺,那麼無奈那麼酸澀難嚥。
是他太晚看明白自己的心了,還是原本就不該看得如此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