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過她的手,他眸中柔情萬千,“這裡冷,跟朕進去說吧。”
她被他拉著站起身,被他擁在懷裡走進大殿。
“今日的晚膳,朕讓御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菜。”
他的言下之意,是要他留到晚膳的時候。
沫顏輕輕說道,“我這兩日胃口不太好,怕會影響了皇上的食慾。”
他立即心急的說道,“怎麼了,傳太醫了嗎?”
“沒什麼可能是春天了,身子有些倦影響了腸胃。”
沫顏與他坐在臥榻上。
之後他又與她說了許多有的沒的,沫顏隨聲答應著。
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他門之間的傷痕不是一下子都能抹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可是,此刻心中想了許久的那些話又都哽在了咽喉說不出口。
沒有營養的對答終於告一段落,之後的沉默讓兩個人都不自在。
良久,他執起她的手用盡柔情說道,“沫顏,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心中一凜,來之前,不,是更早以前她就想過,今時今日他會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
怎麼想都應該是那一句求得原諒的話,而他此時輕而易舉的將過去翻了篇。
只是一句,重新開始便將過去都撇的一乾二淨了嗎?
她所受過的傷害和痛苦,難道都不足以讓他求一句原諒的話嗎?
她的心,漸漸下沉,順帶著將剛纔初見時心中燃起的一絲小火苗也一併澆熄。
而她的臉上卻帶著柔軟而絕美的笑,“好。”
其實她想問一句,你不恨我了嗎?從此後想好了要如何待我了嗎?
可是,這些話被她生生的吞到肚子裡,連帶著將這段日子裡所遭受的所有痛苦和委屈一併吞下。
此時她想要的不過是平安而有自尊的活著,她,和她宮中的人。
他那句原諒說了不如不說,她的話更沒有理由問。
沒有人能如此大度,頃刻間去原諒自己心中痛恨的那個人,她亦如此,他又怎會例外。
沫顏不敢去想今日他的話裡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亦或者都是假的。
可是,她那晚的確是宿在了飛龍殿的寢殿。
本朝以來第一人。
一時間,她的宮中門庭若市,那些平日從來不走動,甚至有些都不曾相識的妃子嬪妾都巴結上了門。
連秋妃和雪妃遇到她都遠遠的避開她,之前的盛氣凌人更是不復存在。
可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求的僅僅是蕭寒宮的寧靜和平安。
如果說這一刻,她對於軒轅冷之間的愛已經死心了,只求平安不被欺辱。
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便是讓她走向絕路的開始。
六月初六,晴。
軒轅冷帶著她出宮散心,來到了風景秀麗的碧麗山莊。
這是都城的別院,坐落在山水之間,景色秀麗,風景怡人。
沫顏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地方,沫顏不喜歡皇宮華麗尊貴給人的那種壓抑,反而是這裡修葺的典雅別緻讓她覺得舒服極了。
殿宇樓閣,亭臺水榭寸寸精雕細琢,一看便知出自名匠之手,卻讓人覺得心情釋放,眼觀享受。
沫顏很高興,晚膳的時候親自給他佈菜,讓軒轅冷笑的合不攏嘴。
沫顏雖然與他重歸於好,但是這些時日眉宇間的那絲幽怨卻一直徘徊不散,他都看在眼中。
今日見沫顏心情大好,他當即覺得自己此次的決定是對的。
晚膳後,她說要自己一個人去走走。
他有政事要理,派了玄冰跟著她便準了。
沫顏帶著飄絮漫步在亭臺水榭之間,那風過後青草混合花兒的香氣讓她沉醉。
無數盞宮燈的照耀下,整個山莊美得讓人心曠神怡。
突然,飄絮叫道,“主子你看,那是什麼地方好美啊。”
沫顏順著飄絮的手望過去,十里宮燈璀璨相連,與星辰相互映襯,猶如步入天庭的階梯。
她對飄絮眨眨眼,“我們去看看。”
飄絮當即拍手稱好,於是她們拔腿便向那裡走去。
卻被一個人擋住了視線,玄冰。
沫顏擡眼看向他,眼神中盡是詢問。
“娘娘,皇上交代過不讓娘娘離開山莊。”
他恭敬說道。
沫顏笑道,“這裡只怕都是皇上的地盤,而且還有你跟在身邊還會有危險嗎?”
放眼望去,方圓百里景色秀美卻並無人煙,在這繁華的帝都寸土寸金的地方定是有了主人,別人纔敢不做他想。
“屬下只遵從皇上的吩咐。”玄冰並未想讓開而是話語冰冷生硬。
沫顏收起平和,集了一身冷冽星目流轉咄咄盯著他,“你的意思本宮今日就要聽你的號令了?本宮告訴你,要如何交差是你的事,但是擋住本宮的腳步,便是以下犯上。”
她的話說的狠辣犀利,玄冰急忙收起冰冷躬身說道,“屬下不敢。”
沫顏邁前一步,“玄冰,我知道你是他的親信,但是請你也看清楚,我不是他身邊那些逆來順受只會爭風吃醋的女人。連他都不敢如此對我,你又憑什麼?”
幾句話說的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玄冰臉色紅白交替,看著那盈弱嬌小卻霸氣十足的身影自他身邊略過,他心中一顫。
她果真與衆不同,那最後一句尤其讓他深思。
是啊,憑什麼?
就憑他對皇上唯命是從的忠心,就憑皇上賜予他只可聽從他一人號令的權利,就憑他從來未曾將任何女人放進心裡。
主子不在乎,他亦會在乎幾分?
即使主上在乎也是面上大於心上而已。
只是,他竟忘了。
這個女人是他主子如今捧在手心中呵護的人,唯一一個敢讓一國之君去等的女人,唯一一個宿在飛龍殿的女子!
就憑這些,她便足以夠資格說剛纔那些話。
愣怔了片刻,他才飛身追去那兩束身影。
“主子,你剛纔的樣子好威風。”飄絮有些崇拜的說道。最近主子變得越來越像個主子了。
沫顏無奈的笑中含著一絲苦澀,“傻丫頭,我不想與任何人面前逞威風,但是也絕不能容忍誰看低了咱們。”
今日的一切,無非是爲了活得更有尊嚴,否則這以愛之名算計猜度的生活,她如何撐的下去。
飄絮當然知道主子心中的想法,可是主子如今對皇上卻不一樣了。
愛或者不愛她不敢說,但是主子每日午夜的輕嘆聲比以前更多了。
“主子,這是你要的幸福嗎?”
她記得主子說過,每個人都心懷夢想都有追尋幸福的權利。
沫顏被她問的有些微愣,是啊,這是她要的幸福嗎?
這個問題盤旋與心底許久了,可是她卻從來不敢去碰觸。
她要的幸福是什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這就是她曾經夢想中的幸福,可是此刻卻是多麼的奢侈,又是多麼荒誕而可笑。
生就帝王家的女兒本就不該有這種奢望,如果她不和親南詔,她的父皇母后尚在人間也許這個願望還可有實現的一天。
此時,一切都是癡人說夢而已。
不覺間,她又想起了那個儒雅的身影。
那錯失交臂的緣分,誰敢說那是幸還是不幸。
而幸福兩個字從此後便是她心上永遠抹不去的疤,不敢再奢求亦不敢去想起。
那一處燈火輝煌處,到底藏著怎樣的一縷風情,讓玄冰如此緊張而失了分寸。
她腳步輕快,心中卻越來越沉重。
她的感覺通常都是很靈的,而此時一種不好的感覺在腦中慢慢升起擴散開去。
漢白玉的欄桿和石階在宮燈下更加炫白,宮燈倒映在石階上彷彿踩在雲海兩重天,那星光如鑽閃著奪目的光,一瞬間她放佛走入了九重天上。
而她的腳步也止於此,心在慢慢下沉,直到聽到那句話,她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對他還抱有希望。
因爲此時她聞到了絕望的味道。
燈火輝煌間,兩個人影交疊在一起,在燈光的映照下如同牛郎織女相會般纏綿難捨。
那句話是這樣說的,“仙幽,軒轅冷只愛你一個人,心中永遠只有你一個,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是的,那個男人便是軒轅冷。
剛纔還抱著她,與她柔情蜜意,纏綿悱惻的男人。
此刻,他的懷裡緊緊擁著別的女人,訴說著與她都從未說過的情話。
一絲寒涼自眼中滴出然後慢慢凍結了她的全身,這一滴淚不是傷心而是埋葬。
就如同當初,她埋葬了與薛成之間的所有一樣。
被人盯住的感覺終於被他察覺,他轉過身正好對上她薄涼而嘲笑的目光。
不知道是情急還是不想被人發現,他一把推開了懷中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嬌小,一直窩在他的懷裡所以直到他將她推開,沫顏才得以看見她的廬山真面目。
膚白勝雪,五官精緻,不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卻有著幾分孤冷絕世的氣質。
那女子眼中顯然一片驚訝,隨即隨著軒轅冷的目光看向她,那一雙透著靈氣的雙眸霎那間閃過一絲殺氣。
沫顏心中一顫,只一面這個女子便已經對她恨之入骨了。
其實,有些事有些人一眼便可看透,而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看透。
就像仙幽自軒轅冷推開她的一瞬,她便知道對面的那個女子纔是他心中的最愛。
而沫顏卻在那一刻對軒轅冷死了心,也許直到最後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心中最愛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沫顏,你怎麼來了?”他走向她,然後瞥了一眼身後的玄冰。
沫顏輕笑,“沫顏的確是不該來,你無需那樣看玄冰,我執意要來他當然阻攔不住。”
玄冰心中一震,沒想到沫顏會爲他說話。
“沫顏,你別誤會......”他不知道爲什麼此刻就是很想解釋給她聽。
“冷!”
只是背後的女子卻喊住了他的腳步,他停在那裡一時間覺得寸步難行。
兩人女人,都是他心頭上的肉,哪一個他都不想失去。
沫顏本該轉身就走掉的,可是此刻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一般,她想看看他最後到底要走向誰。
她不怕他的絕情,反而希望他做得更絕些,好讓她將心底最後的那一點情意都斷的乾乾淨淨。
兩個女人一前一後目光咄咄等著他何去何從,軒轅冷最終會走向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