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選擇
———————— 我是依舊不是女主視角的分界線————————
走到門口，阿誠又折而復(fù)返回到了辦公桌前，“大哥，其實之前夜鶯曾經(jīng)跟我提過一件事……”
頓了頓，猶猶豫豫的開口道：“汪曼春曾經(jīng)在童虎執(zhí)行釣魚行動的時候消失過一段時間，夜鶯也不知道她是去做了什麼。”
明樓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你那天只告訴我她拎了一袋糕點上車。”
阿誠急急道：“因爲(wèi)那天夜鶯是被臨時調(diào)去的，我跟她都覺得汪曼春是在考驗她是否忠心……”
阿誠看了眼明樓的臉色，就想到上次自己擅自做主派人營救明臺的時候，下意識的低聲辯解道：“其實李成也並認(rèn)不清那個姑娘，當(dāng)初這個釣魚行動不還是汪曼春自己提出來的嗎？她何必自己唱戲自己拆臺呢？”
“阿誠，你說的都對，每件事情獨立來看，你的想法無疑都是最合理的解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樁樁件件的放在了一起，你的那些所謂的解釋就不那麼合理了。”
明樓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沉聲說道：“汪曼春的身份特殊，如果李成那天遇到的真是汪曼春，你有沒有想過這會有什麼後果？汪曼春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上海地下黨的部分組員的身份，甚至是全部。
還有，她那天爲(wèi)什麼會突然把夜鶯調(diào)去？她怎麼知道夜鶯就一定會替她掩護保密？她這樣毫不掩飾的去給一個抗日分子通風(fēng)報信，你覺得日本人如果發(fā)現(xiàn)了，還能容得下她？”
“大哥的意思是，夜鶯其實已經(jīng)暴露了？”阿誠聽到大哥這樣說，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這會兒有點兒暈暈的，有些理不清頭緒，“還是說，這整件事都是汪曼春和南田洋子計劃中的一環(huán)？她們其實是想……”
明樓擡手製止了阿誠的接下來的話，思索了片刻，吩咐道：“她這樣大張旗鼓的帶走了桂姨，又特意讓你去了囚牢，無非就是爲(wèi)了等我去找她。去看看汪曼春現(xiàn)在在做什麼？見了她之後再決定接下來要做什麼。”
“是！”阿誠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卻突然又停住了腳步：“大哥，還有……”
阿誠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但是這關(guān)係到孤狼的事情，萬一又是日本人的什麼陰謀詭計呢？
想了想，他還是回過頭對明樓說道：“樑仲春說汪曼春好像觸怒了南田洋子和一個日本的軍官，差點兒被用了鞭刑。我今天見到她的時候，她半邊臉上還是青青紫紫的……”
阿誠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明樓的迴應(yīng)。偷偷擡眼望去，明樓閉著眼向後靠在椅背上，似乎是有些疲憊。
張張嘴，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好放輕了腳步，關(guān)上門，給明樓留下一個安靜私密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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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
“大小姐。”蒼老而又疲憊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王伯？”這幾天我一直都住在酒店裡，幾乎已經(jīng)忘了汪家的存在，卻沒想到這個時間會接到管家的電話，有些驚訝。
“老爺明天就要出殯了，大小姐，你都不回來看看嘛？”聲音裡是抑制不住的傷感，“老爺他生前，可是一直把你當(dāng)做自己的親生孩子看待的呀！”
六天了，汪芙蕖過世已經(jīng)六天了。
“王伯，對不起，這幾天都要麻煩您替我操持叔父的喪禮，我今天下午就會回去的。”
人死如燈滅，無論生前如何，他到底都還是…我的…叔父。如果沒有他在時局最動盪混亂的時候護著，我可能連如今每天煩惱該如何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於情於理，我都應(yīng)當(dāng)要回去送他這最後一程的。
告了假以後，就動身往汪公館走去。
門前扎著白色的輓聯(lián)和黑紗，院中冷冷清清的，連花圈都沒有幾個。
汪芙蕖的靈堂就搭在客廳裡，遺像掛在正中，一進(jìn)門就可以看到。除了一臉悽然，皺紋又深了幾許的管家，諾大的汪家再沒有了別的幫忙的人。
“大小姐，你回來了。”管家見到我，斂了臉上的哀色，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小姐這個時間回來，應(yīng)該還沒吃午飯吧？我去您準(zhǔn)備些吃的。”
我只是定定的注視著汪芙蕖的遺像。在這個空蕩蕩的靈堂裡，氣氛格外壓抑，彷佛令人有些喘不外氣來。只有汪芙蕖還在笑著，好像是在笑這個人走茶涼的世道。
血緣就是這麼奇妙，即便我十分厭惡汪芙蕖這個人，厭惡他的行徑，可是站在他的遺像面前，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來。
親情，永遠(yuǎn)都是這個世上最無法割捨的東西。
輕嘆了口氣，拭去面上的淚痕，幾步走到遺像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若是你在，你一定會殺了那個害死叔父的兇手；而我，只能在這裡，代替你，爲(wèi)叔父守孝。
對不起，但是，這也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
看著火盆裡幾欲熄滅的火花，我拿起一邊的冥錢，一張一張的放進(jìn)火盆裡。看著火焰漸漸變得旺盛，陰冷的靈堂似乎也有了些許的暖意。
“大小姐，過來吃飯吧。廚師僕人我都打發(fā)走了，只能替你煮了一碗麪，唉，委屈大小姐了。”管家將麪碗放在小桌上，就來扶我起身。
“多謝王伯。”坐在沙發(fā)上，端起麪碗，卻沒有一點兒食慾。
“那時候，大小姐還小，認(rèn)識了明家的大少爺，一心都撲在了他的身上。大家也都說你們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可是那時候，大老爺一心想吞了明家的產(chǎn)業(yè)。老爺心疼小姐，也覺得明家少爺是個可以託付一生的年輕才俊，又是他的學(xué)生知根知底，不怕以後會欺負(fù)小姐。也爲(wèi)著這件事，老爺沒少和大老爺發(fā)生爭執(zhí)。”
管家提到了父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yīng)，不過他似乎也並不在意，只是自顧自的絮絮叨叨的說著。
“後來，大老爺還是動手了，原本只是想打擊下明家的產(chǎn)業(yè)，卻沒想到明家老爺一氣之下竟就去了，沒多久，明家太太也過世了。跟著，大老爺也閉上了眼，所有的重?fù)?dān)都落到了老爺?shù)纳砩稀?
小姐那時候懵懵懂懂的，什麼都不知道，明家少爺可能也是真的很喜歡小姐，和老爺一起，一直瞞著小姐這件事情。
老爺原本也就是一個教書的學(xué)者而已，如何知道商場的爾虞我詐，再加上明大小姐有意的報復(fù)打壓，很快，老爺就有些支撐不住了。這時候，日本人也開始有計劃的在各個行業(yè)安插進(jìn)自己的人。毫無疑問，他們找上了當(dāng)時還只是汪氏企業(yè)的董事長。
老爺也曾經(jīng)是個進(jìn)步青年，如何又不知道愛國呢？可是，他那時候也是沒有辦法了。小姐還那樣的小，大老爺也把汪氏企業(yè)託付給了老爺，也把來自明家的仇恨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兄長，也要照顧好兄長唯一的女兒，他實在是沒有別的選擇了。”說著，管家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花。
“曼春，別理你爸爸，他就是那個破脾氣！走，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
“曼春，慢點兒，你師哥又不會跑了！”
“明樓，你可不許欺負(fù)我的寶貝侄女兒，小心我罰你抄十遍……”
“好好好，叔叔什麼都不說了。誰讓我們曼春長大了呢，淨(jìng)學(xué)會了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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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們不能這麼做，你不是不知道曼春對明樓……”
“對不起，都是叔叔沒用，是叔叔無能，是叔叔保護不了你……”
淚水滴落在麪碗的湯水上，盪漾出一圈一圈的漣漪。
“我知道小姐一直怨著老爺，怪老爺把你帶進(jìn)了76號，你心裡一直覺得老爺害你變成了沒有情感的機器。可是小姐，你有沒有想過？整個上海灘，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的盯著汪家？
明少爺早就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他選擇了他的家庭，他選擇了他的大姐，他選擇了責(zé)任，獨獨放棄了小姐。若是有一天，老爺去了，還有誰能護住你？護住一個柔弱的就像是懸崖邊的一株小草的深閨小姐？”
“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的話明明有那麼多強詞奪理的地方，但是我卻反駁不出來任何一個字。
“小姐當(dāng)然什麼都不知道。自從明少爺回國後，你就一心只顧著他，哪還有片刻考慮過老爺?shù)奶幘常俊?
“我……”嘴脣蠕動著，卻不知能說些什麼。
“小姐，你就不想爲(wèi)老爺報仇嗎？明少爺他害死了你的親叔叔，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那個男人的心裡，從始至終，都沒有小姐的位置。
大小姐，你知道的，是不是？你知道他是抗日分子，所以纔會幾次三番的給他傳遞消息，是不是？你知道他的身份有問題，所以纔會偷偷告訴他，老爺給青木健次寫了信，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