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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麼

輕塵擡眸看了他一眼,良久之後也笑了,只是眼中卻帶著苦澀:“我曾經答應過丟丟不會將她扔下,我答應過帶她回古犁,我怎能騙她?”

安子陌沉默了片刻,聲音低沉下來:“可是你又不得不騙她。”

沒有疑問的語氣,他素來懂她。

輕塵微微一怔,低身在臺階上坐下來。夏日的陽光很刺眼,她伸手擋住了,垂下眼瞼:“子陌,現如今的情形,我可以走嗎?”

安子陌怔了怔,良久之後才道:“那你是爲著自己的心,還是爲著所謂的天下大勢?”

然而,他剛剛說完,不待輕塵回答,忽而又笑了:“我又問傻話了。”

他從來不曾忘記,她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我是個只懂得爲自己著想的人”。既然只懂得爲自己著想,又怎會體諒到什麼天下大勢?

輕塵始終垂著眼:“後宮是個龍潭虎穴之地,我連自己都未必保得住,又如何能讓丟丟陷在這樣的渾水之中?”

“丟丟!”沉默著的安子陌許久之後纔開口,卻是喚來了丟丟。

而丟丟早已玩得滿頭大汗,聽見安子陌喚她,立刻飛奔了過來,揚起小臉看向安子陌:“爹爹,叫我做什麼?”

輕塵心中微微一震,將丟丟拉近自己懷中,憐惜的用絹子擦去她小臉上的汗漬,然而手卻一再的僵住,強忍著眼淚,不敢開口說話。

安子陌也稍稍沉默了片刻,方纔蹲下來,拉著丟丟的小手:“丟丟,願意跟爹爹回將軍府去麼?”

“咦?”丟丟臉上閃過一絲驚喜,“要出宮了嗎?孃親也去麼?”

兩個人臉上都閃過一抹尷尬,許久之後,輕塵才低聲開了口:“丟丟,孃親不去……”

丟丟先是一怔,隨即便慌了起來:“孃親你爲什麼不去?你不要丟丟了嗎?”

“丟丟。”輕塵忍不住溼了眼眶,“你聽話,好好呆在爹爹身邊,孃親會時常來看你。”

“我不要!”丟丟驀地大喊一聲,哭道,“孃親說過不會丟下丟丟,孃親說過會永遠陪著丟丟的!”

“丟丟,對不起。”輕塵終究忍不住落下淚來,“孃親不好,孃親說假話,你跟在爹爹身邊,好過跟著孃親,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丟丟大哭起來,“孃親騙我,孃親不要我了,連孃親也不要丟丟了……”她一下子推開了輕塵,脫離了輕塵的懷抱,撲進安子陌懷中。

輕塵心如刀絞,卻只是強忍著站起身來,透過朦朧的淚眼最後看了丟丟一眼,轉身便要往大殿內走去。

“孃親……”丟丟大哭著喚她,“孃親別不要丟丟……丟丟以後好好吃飯,好好讀書,孃親別不要丟丟……”

那一刻,輕塵剋制不住的淚流滿面,捂住嘴繼續往裡走,卻驀地撞進一個懷抱中。

皇帝不知何時走出來,此刻輕輕擁著輕塵,伸手在她後腦輕輕撫著,擡眼看向安子陌與他懷中的丟丟。

“末將叩見皇上。”安子陌微微已經,低身下拜。

丟丟卻趁機又跑上前來,抱住了輕塵的腿,嚎啕大哭:“孃親,丟丟以後都會聽話,不再調皮了,孃親,不要丟下丟丟……”

輕塵靠在皇帝懷中,淚水洶涌而出無法剋制,然而卻還是忍痛不去看丟丟,只怕一看,便會心軟,然而這樣的心軟,卻會害了丟丟。

丟丟哭得著實可憐,又伸手去拉皇帝的衣襬:“蕭晟爹爹,你叫孃親不要丟下我,孃親不要不要我……”

輕塵聽得心中一陣陣的疼,終於掙脫皇帝的懷抱,頭也不回的進入了裡間。身後丟丟的哭聲越來越響,她也只能當自己沒聽見,反手關上了房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間丟丟的哭聲似乎逐漸小了,隨後竟完全聽不見。輕塵不知究竟是怎麼了,心中一片凌亂,拭去眼淚,想要出去看看,卻又忍住了。

不多時,房門突然被推開,皇帝走了進來,看著同樣滿臉淚痕的她,微微擰了眉。

輕塵忙的拭去眼淚,轉身走到牀邊坐下:“丟丟怎麼樣了?”

良久之後皇帝纔開口:“沒怎樣,朕準備封她爲公主,從此留在宮中,好生教養。”

話音剛落,輕塵已經倏地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丟丟很聰明,若然再回到古犁那種地方,未免太埋沒。在宮中,她會生活得很好。”皇帝神情有些淡,語氣更是稀鬆平常。

“你憑什麼決定她的未來?”輕塵驀地動了怒,“丟丟不能留在皇宮!”

“朕已經下了旨。”他坐了下來,淡淡道,“子陌和丟丟也都同意了。”

“你——”輕塵看著他,心起伏不定,最終冷笑了一聲,轉身便要朝門外走去。

經過皇帝的身邊之時,卻被他一把拉住。

“放手!”輕塵用力想要掙開他,卻始終不得力。

他拉得那樣緊,手上都泛起了青筋,輕塵的手生生的疼,然而心卻更疼,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你憑什麼要她留下?你能保全她嗎?你能讓她一輩子平安嗎?你做不到,就請你不要封她做什麼公主!丟丟不喜歡皇宮,她也不奢求做什麼公主,她只要一輩子平平淡淡,快快樂樂就行了,不稀罕你給的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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