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鬧騰了小半夜,第二日沈鉞起身的時候葉姝只懶洋洋動了動手指,媚眼如絲一般看了沈鉞一眼。沈鉞臉上頗有幾分得意,湊過去又跟葉姝親了下這才匆匆出門趕去上早朝。
葉姝等著他走了才又閉眼休息,一覺睡到了被餓醒這才手腳發(fā)軟地被巧燕給扶了起來。昨日顧老夫人來的時候巧燕就在一旁伺候,原本還怕葉姝因爲這樁事情跟沈鉞吵起來,真的生出嫌隙來呢。只昨夜兩人要了幾次水,她也就放下心來。
而監(jiān)管王府改建的貪瀆案也不算複雜,內(nèi)務(wù)府那邊色色樣樣都有備檔,一應(yīng)賬冊和銀兩、材料的進出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不管是吏部還是刑部的查賬老手都沒有發(fā)現(xiàn)半點差錯。最爲重要的是,當初供貨的皇商還有在京的,那邊的賬冊與內(nèi)務(wù)府一式兩樣。
沈鉻原本並未想得太深,內(nèi)務(wù)府的差事素來油水十足,在他看來不管是誰接手了監(jiān)管王府改建的差事,都不可能幹乾淨淨地出來。銀子誰不愛,沈鉞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再說,他那個三哥又素來不得皇上喜歡,只怕沈鉞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差事,要撈上不少好處補貼他的王府纔是。所以,讓御史臺的御史上述參奏沈鉞的時候,他催得緊,事先根本是沒有做半點兒調(diào)查。
在沈鉻看來,這種貪瀆的狀是一告一個準,卻沒有想到竟然在沈鉞這邊踢到了鐵板。
一路徹查下來,沈鉞竟然真的沒有沾染半分這其中的油水。倒是查出來內(nèi)務(wù)府有個負責採買的官員收了皇商的好處,這個叫廖或君的內(nèi)務(wù)府官員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六品罷了。之所以他會有膽子冒險偷偷收受賄賂,是因爲他有一個掌管京中三萬禁衛(wèi)軍的姐夫——於峰。
誰也沒有料到內(nèi)務(wù)府的案子會把他給牽扯出來,一時間廖或君被斥責貶官,甚至罰出京城,連著挽回的機會都沒有。可是這對於沈鉻來說,非但沒有好處,反而得罪了於峰。
於峰這些天來臉色都不太好,沈鉻有心緩和下跟他的關(guān)係,卻又覺得他堂堂端王殿下,要真的拉下臉面跟於峰交好,豈不是丟人。竟然就這麼不尷不尬地把這事兒略過去了。
相對於沈鉻這般四處樹敵的高傲做派,沈鉞這個無辜的受害者就謙和了不少。那位廖或君他雖然看不上眼,卻也沒有落井下石,甚至還託人安排了他的去處,沒有讓他去太過於貧瘠的地方。
雖然這種安排,沈鉞心中還有著免得到時候廖或君去了貧瘠之地,再鬧得民不聊生纔好。而他私下安排的時候,就跟關(guān)心妻弟的於峰撞上了。
於峰察覺還有人爲妻弟前程著想,自然要留意一二。他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查出背後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等意識到是沈鉞所爲時,於峰倒是有些遲疑了。
“昭王殿下……”於峰與髮妻恩愛多年,雖然有兩房小妾卻不影響他對髮妻的敬愛。更何況此事原本就與廖氏有關(guān)。“你說,昭王這是什麼意思?”
廖氏倒是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多,聽了這樁事情,先是爲幼弟鬆了一口氣。聽到於峰的話擺手道:“小弟原本就是因爲昭王被人蔘奏,才遭受池魚之殃的。他這般做也算是順理成章……”
“順理成章?”於峰對髮妻器重,還有一點就是廖氏聰慧,對朝中局勢頗有些見地。這些年來他能一路從禁衛(wèi)軍的小旗一路爬上統(tǒng)領(lǐng)之職,廖氏在其中發(fā)揮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廖氏點頭,看了眼於峰。
“我的統(tǒng)領(lǐng)大人啊,你可是手掌三萬禁衛(wèi)軍的大統(tǒng)領(lǐng)!”她說著起身到了於峰身後,一邊給他揉按肩膀一邊道:“如今太子被廢,那東宮之位空置了。底下六皇子尚且年幼,而如今不管是睿王、端王,還是這位識趣又有些手腕的昭王殿下,可都盯著呢。”
“這與我有何關(guān)係。我只需要對皇上盡忠就是了,這些皇子之間的爭鬥……”
廖氏手下猛然用力,疼得於峰話頓住了。
“你這是幹什麼呢?”
廖氏撒手,瞪了於峰一眼,道:“若是往常,你說這樣的話就算了。如今嘛,只怕你不想捲入奪嫡之中也不可能了?!?
“這是爲何?”
“你還真是一根筋!”廖氏氣得只想捶於峰兩下?!疤邮菭懞伪粡U的?不要說什麼不可對外人言,如今這京中權(quán)貴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於峰撇了下脣角,很是有些不以爲然。
廖氏道:“我只問你,太子可是給皇上下毒了?”
“我可沒說!”於峰連忙擺手,甚至起身朝著外間看了一眼。幸而他們夫妻說話的時候把丫鬟都趕了出去,確信這話沒旁人聽到,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廖氏見他這般,只道:“看你這點膽子。這樁事情京中早已經(jīng)暗暗傳開了,不然太子被廢得莫名,朝中大臣可會輕易鬆開放過皇上?!?
她說著頓了下,“我還聽人說,皇上所中之毒是慢性毒藥,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時日了,是也不是?”
於峰點頭。
廖氏嘆了口氣,於峰哪裡都好,就是腦子裡面沒有一點彎彎繞繞。這些年來如果不是她耳提面命,只怕他也坐不上那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的位子。
“宮中情形我是不知道的,只這慢性的毒藥最爲要命。如今皇上是無礙,可是依著我看定然會影響壽數(shù)的。加上柔妃之前沒了,皇上對柔妃素來不喜,這些年來柔妃家人都外放出京?!?
“怎麼又說到了柔妃?”於峰皺眉,“夫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莫要跟我說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我聽著頭疼!”
“你且仔細聽著!”廖氏幾乎恨鐵不成鋼,家裡有個不成器的幼弟就算了,相公也是這般。她一顆心兩邊計較,只怕要短命。
這般想著,廖氏喝了口茶。
“皇上給柔妃哀榮是爲了提高昭王的身份。雖然我不知道皇上爲何在柔妃去世之後突然對昭王改變了態(tài)度,不過依著我看日後那把椅子,昭王坐上去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管是論嫡、還是論長,都跟昭王沒有半分關(guān)係,夫人怎麼會突然看好昭王?”
“睿王一年多前被皇上關(guān)了緊閉,爲的就是與昭王起了爭執(zhí),傷了端王。如今看似被皇上重用,在這京中也順風順水的。只我猜測,他原本就是留給廢太子練手的。只可惜,廢太子沉不住氣,自毀前程。”廖氏皺著眉頭,“端王就不用提了?;噬蠈U太子半分不留手,說圈禁就圈禁了。他與廢太子一母同胞,如何會再讓他當上太子?!?
“爲何不會?他們畢竟是兩人……”
“你??!端王當上太子,甚至坐上那把椅子,然後再把毒害皇上的廢太子放出來不成?”廖氏白了於峰一眼,“你且老實聽著就是了?!?
“昭王早些年不得皇上喜歡,這都不算什麼。只要如今皇上喜歡就好了,再看如今他行事,小弟的事情說是被他牽連,然而實則與他沒有多少關(guān)係??v然是我,心中嫉恨也嫉恨那幾個御史,還有他們背後的人?!?
廖氏說著嘆了口氣,“偏偏是昭王出來收拾了這個爛攤子,幫著小弟打點前程。這看他這份手腕,再想想他這麼些年來韜光養(yǎng)晦,一朝出頭就迅猛不可及。我篤定他會趁著皇上對他喜愛的時候,站穩(wěn)腳跟。”
見於峰還是皺眉不語,廖氏也懶得再多說,只道:“老爺回頭尋個機會請昭王殿下一同吃酒,好好謝他一下。最起碼,也要讓昭王殿下知道,你記得他的好了?!?
“這是自然的。”於峰點頭,應(yīng)下了這事兒。
之後幾日,他尋著當值的空擋見著了沈鉞就立刻把這樁事情說了。彼時廖或君已經(jīng)離京,沈鉞聽著他說一併喝酒就笑了,道:“那我等著於統(tǒng)領(lǐng),等著你交班了咱們一併去喝上一杯?!?
於峰見他爽快,立刻笑著應(yīng)了。回頭交班之後果然就在出宮的時候看到沈鉞宮外不遠處等著他,他上前打了個招呼,兩人就一併慢悠悠騎著馬去喝酒了。
這兩個人來往得張揚,宮門口來來往往那麼多人,不多時睿王和端王就都得了消息。而比他們更快得到消息的,當屬宮中的皇上。
“皇上,此事……”
“不過是一併喝個酒而已。於峰的爲人,朕自然是信得過?!被噬蠑[擺手,讓傳信的人退了下去。一旁伺候的金公公暗暗把這樁事情記在心中,這會兒上前給皇上換了一盞新茶,笑著道:“於統(tǒng)領(lǐng)在皇上身邊伺候多年,他的爲人皇上自然是清楚不過了。”
“不止是他,子昭的脾性我也懂?!被噬闲α诵Γ娊鸸媛恫唤?,就道:“說不得,明日早朝就又有好戲看了?!?
他說著掩脣咳嗽了兩聲,金公公連忙端了茶水送到他脣邊,回頭又取了止咳的藥丸送上。
皇上吃了藥丸,半響才道:“朕這身子,還是不比之前了。”饒是悉心調(diào)養(yǎng),卻也難以再回到巔峰之時了。每每想到此處,皇上心中就升起一股恨意。
沈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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