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沈峻熙早早就醒了,醒來了出來,在院裡伸了個懶腰,道:“哎呦,這伸懶腰還得到院裡來,屋裡都伸不開!”
旁邊就傳來了笑聲,沈峻熙轉頭去看,賈玄毓和主帥都在門口坐著,主帥道:“從沒睡過這麼硬的牀,我這老腰……”
沈峻熙哈哈大笑起來。
如今仗打完了,大家也恢復的輕鬆,賈玄毓和陳洛魁又開始叫他‘沈峻熙、沈峻熙’的,他也不見怪。
他們洗漱了,很快宮裡就來人接他們,來的是轎子,可那轎子哪叫轎子啊,分明是四川那邊的滑竿!兩隻竹竿中間幫這個座椅,這就叫轎子?
衆人互相的搖頭,只能坐上去,搖的‘咯吱咯吱’的響,沈峻熙甚至都擔心,會不會掉下來。
一路上架勢擺的倒是足,走在前面開路的人,手裡拿著鞭子,旁邊走的百姓要是敢不跪下磕頭,或者敢偷偷擡頭看的,上去就是一鞭子,跟對待牲口一樣。沈峻熙看的直搖頭,如此的不愛惜百姓,這些百姓竟然還能忍受。
一路這樣到了宮門口,他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出所料,宮門也就是個尋常府門的門臉,站著幾個守門的,跟自家的門房一樣。
擡進了宮門,再往裡走了幾步,就到了內殿了,於是衆人下轎,進殿。
陳洛魁在那邊嘀咕:“這跟紫禁城可差遠了……”
“這些是什麼人也能拿來和紫禁城比?紫禁城光外城門到內城門,走也得一個時辰!”另一個將軍低聲道。
陳洛魁笑了,他能不知道嗎?!
進來了,就看見一個很小的空地,此時搭起了臺子,上面五顏六色的彩旗飄著,臺子上鋪著紅地氈,周圍擺著幾樣簡單的行頭和樂器,簡單得很。
朝鮮王出來了,穿著紅色的袍服,帶著頂好似宋朝官員那樣的帽子,從殿門走出來,到了空地前的主位處,也就是十來步,站定了。看著他們這邊笑著道:“各位大人,你們是我們朝鮮的勇士啊!我們真誠的感謝你們!”
主帥拱了拱手道:“我們都是奉了皇上之命,要謝就謝皇上吧。”
朝鮮王急忙的朝著大明朝那邊的方向深深躬身:“是啊,多謝皇上。”起身之後看著他們笑著道:“我已經擺了祭壇,鄭重的拜謝過。”
主帥點頭。朝鮮王便坐下了。
一個負責招呼他們的官員忙笑著道:“諸位大人請坐。”
大家全都坐下,歌舞就開始了。一陣鑼聲響起,接著幾個穿著大紅大綠衣裙的女子上臺,手裡拿著一個小鼓,一個小錘,敲一下,跳一會兒,轉圈的時候,裙子飛起來,圓滾滾的。
在沈峻熙這些人的眼裡,這些歌舞真的也是上不得檯面,和民間雜耍一般,耐著性子看了一會兒,宴席這纔開始。
依然是每個人面前擺個小炕桌,上來幾道菜,二兩酒,今天倒是多了些肉,不過都是切成絲,或者切成片,很珍惜的和別的菜一起做出來。
大王很親熱的和主帥說著什麼,主帥也是秉承了皇上的要求,很威嚴的在那邊,看著臺底下都滿臉的嚴肅。看著倒像是大王巴結的模樣明顯一些。
這頓無聊之極的酒宴在勉強維持了半個時辰之後就結束了,大王很熱情的邀請主帥再留一天,他在內殿設宴單獨款待,主帥很嚴肅的拒絕了。
衆人跟著一起要往外走,一個侍者匆匆的過來,在主帥跟前低聲說了句什麼,主帥想了想,點點頭:“他一會兒過去……不過,禮數你們可要弄明白了,他在我這裡是將軍,在皇上那裡,可是永平王爺!”
侍者忙躬身退開。
沈峻熙一聽提到自己的名字,怔然的看著主帥。
主帥扭頭對他道:“王后要單獨謝謝你救了她女兒,你一會兒進去見見也行……正好和我們不是一路,我們今天就走,你見了再回去,記著,在我們回京城之前,你要先趕到京城。”
沈峻熙頓了頓,有點不想見,有什麼好見的?他也是王爺,難道是誰想見就見的?
主帥走到他跟前低聲道:“皇上的意思,咱們要做出天朝的大度來,不要顯得小氣……所以沒必要推辭,既然她們不避諱,你就大大方方見見,沒關係的。”
沈峻熙只能無奈的答應了,他哪是擔心避諱不避諱的,他就煩,急著走!
這就要分開,衆將軍全都過來跟他告別,沈峻熙一一抱拳告別,只賈玄毓、陳洛魁和蘇沐勁留下等他。
等主帥等人走了,沈峻熙這才無奈的跟著侍者去內殿。
這殿裡不大,房子卻不少,拐來拐去的走了很久,纔來到一個看似沒有什麼突出的屋子前,侍者去和門口站的奴婢稟報了,奴婢忙下來請他進去坐。
沈峻熙知道,主帥和他們說了自己的身份,想來王后也不敢怠慢,要過來見他。等了一會兒,門口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一個奴婢進來稟報了:“王后來了。”
沈峻熙就站起來,這也是禮貌,然後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被簇擁著走進來,那婦人頭上帶著個大圓盤,看著沉重無比。
王后笑著對沈峻熙道:“這位就是救命的恩公吧,我這裡拜謝了。”說著躬腰。
這應該算半禮吧?沈峻熙也鬧不明白,於是也就拱拱手:“王后不用客氣。”
“您是天朝的王爺?聽說是永平王爺?”王后笑瞇瞇的問道
沈峻熙愕然的點點頭:“是啊。”
王后過去坐在了正中間的位置,沈峻熙倒給鬧愣了,這是還要說話的意思?王后仰臉看著他:“恩公請坐下說話。”
沈峻熙扭頭看了看,倒是給自己準備了一個墊子,只能過去盤腿坐下,王后就笑著道:“恩公能救下小女,實在是感激不盡,小女回來也一直說著恩公的好,英勇無比,不能當面給恩公道謝,心裡一直不安。我這才冒昧的請恩公留下,接受我女兒的當面道謝。”
沈峻熙心裡說不見行不行?嘴上只能客氣道:“哪裡哪裡,翁主太客氣了。”他雖然名頭嚇人,永平王爺!戰功也嚇人,已經是正經的正將軍級別了,可說到底,還只是個二十三歲的青年,心裡還調皮著,煩這些事,就總在心裡要說兩句風涼話。
那王后卻看著他高興的合不攏嘴,好像是看著自己的女婿一樣,上下的打量著。門口的奴婢們腰躬的更深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盛裝女子出現在門口。
說是盛裝,只能是相對而言,相對於旁邊站的穿著布衣的奴婢來說已經不錯的,可在沈峻熙眼裡,最多這女人就像是自己府裡的丫鬟婆子。
因爲絲綢對於朝鮮來說也是很珍貴的東西,就是他們的王族,能穿戴上普通絲綢已經是很不錯了。
而且朝鮮人喜歡大紅大綠,沈峻熙看著總想起街上耍雜耍的那些人……
那翁主進來了,來到他面前,雙手劃了個半圈在頭頂合攏,然後坐下去,彎腰行禮。沈峻熙不動聲色的看著,心裡想,磕個頭不就完了?還弄著複雜,結果居然坐下了?!
當然他也知道這是朝鮮的大禮,等那翁主做完了,等了一會兒了,確定是沒有動作了,這才笑著道:“翁主客氣了。”
那翁主擡起頭來,含羞的道:“多謝大人搭救之恩。”
這一擡頭一說話,沈峻熙纔算是真的認出來,那時候髒兮兮的也看不出什麼模樣,此時看倒是輪廓像,聲音也像,於是點點頭:“客氣了。”
那翁主卻被他這樣的直視看的羞澀的低下了頭去,紅暈雙頰。
沈峻熙不由得訕然,是她主動要見自己的,而且還一點沒避諱就出來行禮,他還以爲朝鮮女人沒那麼講究呢,這會兒倒做出這幅模樣……他心裡搖頭,扭頭去看王后:“若是沒事,我就告辭了。”
王后在那邊還一副很滿意的樣子笑著呢,這笑臉叫沈峻熙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什麼意思呀?!
王后一聽要走,忙道:“恩公再留兩天,我設宴招待一下恩公吧?”
沈峻熙忙不迭的搖頭,還是別設宴的……吃什麼呀,他笑著道:“要趕回去接旨,不能耽擱!”
王后一聽,不敢再說留人的話了,有些遺憾的道:“那麼……只能遺憾了。”
沈峻熙可沒覺著遺憾,還很著急的站起來拱拱手道:“告辭!”對那翁主也拱拱手,轉身就出去了。
一出來,先舒了口氣,這才叫侍者領自己出去,見到了還等著的蘇沐勁他們幾個,幾人出來上馬,飛奔回到了營地。
回到營地就沒有再耽誤,吩咐軍士半個時辰整頓完畢,拔寨起營,班師回朝!
一時軍營裡一片忙碌,沈峻熙將手下的副將們叫到一起,吩咐了一番,令賈玄毓帶著,到時間就拔寨,跟著正路人馬往回走。他領著蘇沐勁還是坐船回登州。
他營裡的人都知道將軍的家眷在登州,全都點頭跟他道別。沈峻熙交代完畢,便和蘇沐勁出來上馬,帶著幾個親兵,坐船回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