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死一般的寂靜,牆角搖曳著兩支燭火,忽暗忽明似乎下一刻就會熄滅一般,窗外傳來凜冽的風聲,烏雲密佈的夜空中正醞釀著一場狂風驟雨。
一副陰沉木棺材靜靜的立在屋中,在這個黑夜中萬分的詭異,一個瑟瑟發抖的身影跪坐在地上,純白色的喪服在這一片黑暗中尤其的扎眼。
蓮兒整個身子都僵住了,精神萬分的緊張,稍微一點的風吹草動就把她嚇得一個激靈兒。
她把整個五感都放大到了極致,機械的擡起手臂向身前的火盆裡放著紙,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給浸透,想起身旁便是虞襄躺著的地方,她緊咬著下脣,閉上眼睛強迫著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喵—”窗外傳來一聲貓叫,猛然聽到這慘厲的叫聲,蓮兒手中的動作一頓。
“啊!”她驚呼一聲,慌亂的收回手腕,細白的指尖已經被灼傷,一顆鮮紅的水泡立在上面,有種鑽心刺骨的痛。
窗外的野貓毫不停歇的叫著,沙啞淒厲的叫聲不斷的傳入蓮兒的耳中,好一會兒,她才適應了這叫聲。
再忍幾個時辰就好了,她這麼的安慰著自己。
一道閃電襲來,照亮了整個屋內,映出了蓮兒慘白的小臉,接下來就是接踵而至的“轟隆”聲,醞釀了許久的傾盆大雨終於潑向了這片土地。
蓮兒藉著那閃電慌亂的看向四周,她擡起手臂從頭髮拔下一隻木釵放在自己的手中緊緊的攥著,整個身子都蜷縮成一團,無助的睜大眼睛緊盯著面前的火盆,似乎那一點火光便能爲她驅散掉無盡的恐懼。
突然她聽到一絲的聲響,那聲響是從她身旁的木棺裡發出的,她擡起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是那聲響一聲比一聲大,深深的傳入了她的內心,自己心口處的跳動也越來越急,似乎下一刻就會從胸膛裡蹦出來一般。
“呵呵呵呵—”輕巧嫵媚的笑聲在屋子中響起。
蓮兒的瞳孔一縮,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虞襄的聲音!
她再也支撐不住,慌亂的爬起身,擡起腳步奔向房門處,她不能待在這了!再在這裡的話她會瘋的!!
眼看就要離開這屋子,“砰!”的一聲,那原先開著的房門緊閉起來,蓮兒伸手想打開房門,卻怎麼扯也扯不開。
她焦急萬分的拉著房門,回頭看了一眼屋內,這不看還不要緊,一看瞬間就嚇掉了她的三魂七魄。
那封著的棺木不知何時被打開了,火盆裡的紙已經燃盡,牆角那搖曳著的燭火成了屋子中唯一的光亮。
蓮兒轉過身把自己的後背貼在房門上,雙眼四周的巡視著,眼眶裡已經被逼滿了淚水。她的眼前飄過一個紅色的影子。
“呵呵呵呵。”咯咯的笑聲在屋中迴盪著,聲音清脆很是歡快。
蓮兒的雙腿開始發軟,她認得出那件衣裳是虞襄生前最愛穿的衣服,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那清脆的笑聲和屋外野貓淒厲的叫聲形成鮮明的對此,但是她寧願在屋外也不要聽這個笑聲。
“蓮兒,我的好丫鬟你可真是對得起我啊。”那笑聲緩緩的低了下來,輕飄飄的笑道。
蓮兒癱軟的雙腿終於支撐不住順著門壁跌跪在了地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淚水順著臉頰緩緩的流下,被灼傷的水泡在剛剛拍打房門時已經破裂,她卻不曾察覺到那痛意。
她緊捂著雙脣並沒有說話,突然眼前出現一張臉,突出的眼珠上泛著血絲,眼角流出的鮮血在臉頰上蜿蜒著,一張血盆大口漏出尖銳的白牙,森然的笑道:“我的好蓮兒,你怎麼不說話?夫人只是有些想你罷了,呵呵呵呵,畢竟你是最後見到我的人。”她飄回身子,立在半空中。
“我只是死不瞑目罷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嗯?!哈哈哈!”她淒厲的質問道,張狂的笑著。
“夫人,蓮兒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是是韓文雪,她讓我把那藥交給你。她說那藥是解藥,讓蓮兒幫她偷偷把往來的書信給交給她,蓮兒……不能不從,蓮兒的家人都在她手裡,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夫人你會爲此喪命,蓮兒把書信交給她之後,她非但不放過蓮兒的家人還要殺人滅口,危機時刻蓮兒就說還有書信留在了府中……”
‘虞襄’的眼中一亮,沒想到和自己猜的真是八九不離十。
而在暗處看著的幾人眼眸一深,讚賞著看著這一切,這個時候說出的話不可能是假話的。
此時的蓮兒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到了頂點,整個人顫慄著,慘厲的笑聲充斥著她的耳膜,腦海中浮現的是虞襄的那張臉。
蓮兒哽咽著擡手抹了下眼淚,一雙眼睛一直盯著眼前的地上,不敢擡頭看一眼,哭著說道:“可是蓮兒哪還敢回到府裡,便在城裡躲了一夜,第二日就匆匆忙忙的出了城門……夫人您從上次出府後便和韓大小姐達成協議,說她助您一起拉王妃下馬。是她出爾反爾害了您啊,她想殺人滅口,還有宮中那位,就是那位想要棄了您啊,她答應蓮兒說若是您死了,便把我和家人都送到景國去……”
“呵呵呵呵,書信呢?書信哪去了?”那聲音輕飄飄的說著,湊近蓮兒的耳邊,輕聲的呢喃著:“我的好蓮兒,你還是和我一起下地獄服侍我吧!”
蓮兒手指戰戰巍巍的指著牆角的燭臺上,之後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溫柔的話語,瞬間就尖叫了起來“啊!”心理的防線終於瓦解,嚇的暈了過去。
藏在暗處的幾人快步的來到燭臺前,飛快的便尋找到一個暗格,裡面果然放了幾封書信。
‘虞襄’打了個手勢,綁在腰際的繩子緩緩地往下放,雙腳落在地上擡手解開繩子,到旁邊準備好的水盆前洗淨臉上的顏料。
屋頂上苦苦支撐著的趙虎兩人不禁鬆了一口氣,兩人全身已經被雨水淋溼卻絲毫不在意,往屋頂上一趟放鬆著四肢。
讓人心理奔潰的無非就是把她心中所恐懼的事情無盡的放大。
因爲蓮兒對這一切有著本能的恐懼,她並不敢仔細的觀察著這一切。若是她能擡眼多看幾眼韓子晴,便能發現這其中的端侃,比如那何時打開的天窗,韓子晴身後吊著的繩索。
至於虞襄的屍體早就被埋了,所以那棺材裡空空無一,這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韓子晴把臉洗淨頓時覺得清爽許多,她來到閆休幾人身前,幾人正藉著燭光看著手中的書信。
她挑了挑眉,開口問道:“怎麼樣?”剛剛蓮兒說有一部分被交給了韓文雪,千萬不要告訴她,她剛剛努力了這麼久一點用處都沒有。
閆休擡起頭來釋然的笑道:“這些就夠了!”說完便把手中的書信遞給了韓子晴。
那猶如曇花一現般的笑容,使得韓子晴怔愣了一下,隨後接過那書信看了片刻後,她紅脣揚起,燦爛的星眸閃著耀眼的光芒。
的確如此,這些信就夠了!
“這件事終於查明瞭,嫂嫂你的身子還沒有好呢,快些歇息吧。”樓隻清打了個哈欠說道。
“都回去吧。”閆休看著連打哈欠的樓隻清說道。
驟雨停歇,夏蟬清脆,空氣頗爲清新,多日來的沉悶都被這場雨給揮散的一乾二淨,一直藏在烏雲之後的明月,此時也已經探了出來。
韓子晴幾人走在路上,享受著雨後的清涼,道路雖有些泥濘,但幾人腳步輕快。
她看著遠方,目光悠遠,前方的路還很長,足夠她一生流浪。
桑榆院中。
韓子晴瞥了一眼身前的男人,從剛剛回來就和她一直大小對小眼,他累不累啊?
當然她是大眼,而他是小眼。
她剛起身,便感覺手臂一緊,韓子晴看向閆休,冷笑著問:“王爺可是還有什麼事?”
閆休一雙深邃的眸子緊鎖著她,薄脣輕啓:“晴兒,你想起來了是麼?”雖然今日隻清問時她點頭肯定,但是他要聽她親口回答。
韓子晴的眼眸不閃不避的看向他的眼底,紅脣一勾,嘲諷的反問道:“想起又如何?沒有想起又如何?”說罷就要掙開他的手。
但閆休卻不允許她這麼做,緊緊的攥著她,緊追不捨的問著:“晴兒,你想要什麼?”
韓子晴聽她這麼問,笑道:“自由。”
“本王可以給你,鮮衣怒馬,遊走天涯。”
“只怕到時是紅顏已老,老眼昏花,不能陪王爺賞盡繁華。”韓子晴冷冷的回道。
接著她走到窗前看著明月,悠然的說道:“小女子現在只想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再彷徨,不再顛肺流離,不再爲瑣事所煩惱,不再想著誰會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下一刀。”
韓子晴轉過身晶亮的雙眸看向閆休,朱脣輕啓,一字一句道:“而你,隨王爺是萬萬不可能做到這些的!比如鳳嫣然,她一心惦記著你,自然對我也就是你的王妃恨之入骨。”
韓子晴經過這次經歷後心境是完全的變了,自己以前想著和他並肩而立,但是現在她是真的累了,她是累了並非是逃避還是退縮。
至少目前她是這麼想的,也打算這麼做,以後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