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幾個小時之前，呂芒正準備下班的時候，被楊立德留住了。

“等一下和我一起走，”楊立德的聲音很大，在辦公室裡，他的聲音聽起來坦蕩蕩，就和普通的例行公事一樣，“晚上有個應酬。”

自從楊立德開始靠近自己之後，呂芒一直在注意著辦公室裡的輿論，好在楊立德和呂芒的工作交集本來就比較多，並未引起同事們的注意，這倒值得讓呂芒深思，似乎只有自己覺得自己和楊立德之間的關係有些太近了。

既然是工作上的應酬，呂芒無法拒絕，而楊立德今天沒有開車，看樣子是準備要喝酒了。

回想起上次出差時的應酬，呂芒對於和楊立德一起喝酒這點事兒有所警惕，從辦公桌抽屜裡翻出了一瓶解酒藥塞進了包裡。

只是，等呂芒跟著楊立德一起下車，來到約定的餐廳時，呂芒有些意外。

餐廳只是普通的中檔餐廳，並非平日裡應酬的規格，甚至根本不像是一場應酬，這讓呂芒不免好奇今天應酬的客人是何方神聖。

等進入包廂的時候，呂芒就看到了早已經坐在包廂裡的地中海，他的身邊還坐著另外一個女人，打扮得倒也算不上花枝招展，但是兩人一些曖昧舉動，已經在提醒呂芒，這一男一女並不是工作關係，而今天要面對的，也不是一場普通的應酬。

楊立德簡單介紹了一下，指著那四十出頭的地中海道：“這是出版社的負責人，楊文廣楊先生。”

作爲影視公司，雖然經常和出版社對接，但是之間的合作關係並未上升到需要應酬的程度，而在觥籌交錯中，呂芒聽著楊立德和楊文廣在談著一些不找邊際的話題，就像是一場老友之間的聚會。

酒過三巡，楊文廣身邊的女人從洗手間回來之後，便在呂芒身邊坐了下來，有些驚訝地望著呂芒的包包道：“呂小姐，你的包包好漂亮！這個是限量版吧？國內的專櫃還沒見過這個款式呢！”

呂芒有些得意，女人嘛，不管多麼理性也好強勢也罷的女人，骨子裡的虛榮心還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是聽到別人誇讚呂芒最會爲之瘋狂的包包，呂芒心中得意，臉上則滿不在意地微笑一下道：“這個啊，只是上次旅遊的時候買的啦。”

女人探著頭道：“自己買的？”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個敏感的問題，一個女人的包包是自己買的還是男人送的，從很大程度上代表著一個女人的經濟實力和個人能力，但這女人問起這個問題時，臉上卻是一副稀鬆平常的表情，反倒是呂芒心中暗暗不爽。

見呂芒沒有回答，女人撩著頭髮笑道：“聽楊總監說過，呂小姐的工作能力非同一般，真是有實力的女人，買一個包包，對於你來說肯定不算什麼啦。”

楊立德曾在外人面前誇獎過自己，的確是一件值得讓呂芒開心的事情，但她更關心的是楊立德爲什麼會對別人提起自己，他是以什麼樣的目的和關係介紹自己，這讓呂芒警惕。

女人仍舊在喋喋不休，趁著那兩個男人交杯換盞的時候，女人端著紅酒一杯杯地敬呂芒，話題也不知從何時轉移到了賺錢和嫁人的問題上。

“女人固然是要會賺錢，但是如果男人會賺錢，豈不是更好，”女人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正迎上了楊文廣，兩人會心一笑，呂芒不知道這女人的笑容是否代表幸福，但至少代表滿足，“反正我是覺得自己已經很走運了，不過，和呂小姐當然是沒法比，楊總監可是一表人才。”

如果非要做比較的話，呂芒確實覺得自己比面前這個女人幸福，她有點兒記不清這女人的名字，究竟是叫劉美還是趙美什麼的，至少沒有從她身上挖掘到值得自己記住她名字的理由。

姑且就說小美吧，這小美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楊文廣足以做她的老大哥，要是再多那麼幾年，做父親都足夠了。

自己和小美不同，楊立德和楊文廣也不同。

但是，在思索這些問題的同時，呂芒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這並不是好友間的茶話會，自己來到這裡是帶著目的的。

既然是一場應酬的話，必然不會只有這些毫無意義的閒言碎語，看樣子只是主菜還沒有端上來。

果不其然，楊立德和楊文廣兩瓶紅酒下肚之後，楊立德坐在呂芒的身邊，手臂搭在了呂芒的椅背上，有意無意地攏著呂芒的肩膀，那動作之中透著曖昧，呂芒不由自主覺得脊背有點兒發直。

“其實，這次約了老楊出來，是有點兒事情想談，”楊立德終於切入正題，此時楊文廣正用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望著楊立德，楊立德卻完全忽略了楊文廣的目光，而是目光凝重地望著呂芒，他緩緩地開口，語氣和眼神一樣凝重而嚴肅，“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

看樣子楊立德終於肯端上主菜了，呂芒雖然喝了些酒，但是在聽到楊立德這話之後，整個人便瞬間清醒起來，她深了口氣，向楊立德遞出了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需要你的公章。”

楊立德和楊文廣收購了一部版權，但是開發合同需要部門的蓋章，而楊立德因爲一些原因，不便參與到這件事情裡來。

“錢是打在立德的賬戶上，”楊文廣不以爲然，大大咧咧道：“要是直接用他的印章來籤合同的話，難免被人追查出來。”

呂芒瞬間醍醐灌頂，楊文廣和楊立德的話好像閃電一般，在她的腦海之中迅速地過了一遍，呂芒瞬間便明白了楊立德和楊文廣之間的貓膩。

如果是正常的版權收購合同，怕什麼追查？如果是正常的版權收購合同，錢爲什麼會打在楊立德的賬戶上？

很顯然，最近公司裡一片混亂，楊立德是想趁虛而入，呂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在楊立德辦公桌上看到的那份合同，呂芒最爲介意的第三方收款，並不是什麼合同錯誤，那個所謂的第三方，就是楊立德和楊文廣。

瞬間，呂芒頓時覺得整個飯局好像都變了味道一般，她望著楊立德和楊文廣，燈光照下來，打在他們的臉上，就好像牛鬼蛇神兇神惡煞。

呂芒深吸了口氣，輕聲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