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玄囂指指紅袖，又指地上驚恐不已泣不成聲的黎夢夕，問：“你是誰，她又是誰？”

紅袖冷哼一聲：“我是真正的黎夢夕，而她，是馬長老的女兒，馬文琴。”

霍君燿不禁問道：“馬長老，是否就是‘藝馨樓’的掌櫃馬進？”

紅袖嗤笑：“是什麼樓我並不記得，不過馬長老的名諱正是馬進。”

霍君燿皺緊眉頭，對馬文琴說道：“你的義父原來是生父，也難爲你傷害了那麼許多人，卻還算有點孝心。”

馬文琴不住地抽泣：“燿，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主人的意思！當時我只是想，反正她也不稀罕做黎公子的妹妹，我就當撿了個便宜。”

“你是撿到了便宜，我們卻被你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zhuǎn)。”聲音聽不出喜怒。

“我沒有，我沒有耍你們。燿，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你了，我對你是認真的！”

“你認真與否與朕何干？可恨當初念及你是蔚然之妹對你一再容忍，若不是朕的婦人之仁，怎會傷害到顏兒，所以恩煬一出生，就遭了報應！”

聽到兒子的名字，馬文琴恨意驟現(xiàn)，顧不得自己已是衆(zhòng)矢之的，只逞口舌之快：“要不是水紅顏的出現(xiàn)，你又怎會移情！你曾允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你娶了她，又娶了萱妃、荷妃！若說煬兒爲何會遭報應，罪魁禍首應該是你纔對！”

霍君燿愣了愣，不怒反笑：“你看看你的模樣，惡形惡狀、妒婦悍女，便是見了都倒胃口，又怎能令人傾心。”

馬文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髮髻散了，幾綹頭髮沾在溼乎乎的臉龐上，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糊了滿臉都是。“你現(xiàn)在說這種話，難道你敢對天發(fā)誓，當初你從未愛上過我？！”

“愛過，但愛的絕不是現(xiàn)在的你，朕愛的是當初那個天真率直的‘黎夢夕’！”

“呵呵……”馬文琴癲狂地笑了起來：“你果然承認了。其實我心裡明白，要不是頂著‘黎夢夕’的身份，你也許不會愛上我，也根本不會對我好……燿，我瞭解你，勝過你瞭解你自己。”

“哼！”霍君燿不屑。

“你根本就沒有心，你的眼裡只有權力霸業(yè)！你對我好，不過是因爲黎公子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把我當成收買人心的工具！你喜歡她？”馬文琴指向水紅顏：“也許，是的吧，但你有多喜歡她？呵呵，不過就比我多那麼一點點吧！否則，你不會爲了我去傷害她，也不會爲了太妃而傷害她，說到底，你喜歡的也不過是她的那張臉！”

霍君燿怒喝：“你住嘴！”

馬文琴挑釁地看了他一眼：“你們男人，有幾個是會付出真心去愛一個女人的？紅顏未老恩先斷……沒了利益，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也不過是一個玩物，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黎——”霍君燿差點仍要叫她黎夢夕忽又想起她是假冒的，然而震怒之下忘記馬文琴這個名字，便將到口的話嚥了回去，只冷冷警告道：“如果你還想留下這一條命，最好立刻閉嘴，你的話讓人覺得噁心。”

“呵，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馬文琴趴在地上累了，索性坐了起來，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恢復了幾分冷靜：“你自然可以說我犯了欺君之罪殺了我，不過你是不是該想想，如何向百姓解釋？我是冒充了黎夢夕沒錯，可是無論初衷如何，衆(zhòng)人所知道的事實是你愛上了我，而不是真正的黎夢夕！俗話說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你僅僅因爲我假冒了身份就將你長子的母親、焱皇皇后賜死，只怕今後百姓就不會說你重情，而要說你薄情了吧！”

霍君燿咬牙，狠狠地看了馬文琴片刻：“朕會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奉勸你一句，你最好能保證今後做人不要出任何差錯，否則下次絕不會這麼走運！”

馬文琴冷笑，黯然垂下頭，眼底閃過無人察覺的陰狠。

有宮女進來將馬文琴帶下梳洗，閣內(nèi)，黎蔚然對紅袖道：“你既已承認是我妹妹，便和我回家。”

紅袖鄙夷道：“我已經(jīng)說了，我不稀罕做你的妹妹，我現(xiàn)在很好。”

“你很好？”黎蔚然沒有忘記，先前百里玄囂曾提到過，真正的黎夢夕選擇做了花魁。如果事情是真的，那麼‘紅袖’便是黎夢夕的花名……“你說，你一個年輕女子，無人照顧如何生活？”

紅袖哼道：“我自然有我的生活，用不著你管。”

“那你是自甘墮落？！”

“你別胡說！”紅袖不悅地瞪向黎蔚然：“我雖是花魁娘子，卻是清倌！我能養(yǎng)活自己，也會繼續(xù)爲主人守身！”

“荒唐！你主人究竟是什麼人，需要你爲他以花魁的身份守身？你這麼做是作踐自己，值得嗎？！”

“值不值得，我心裡自然清楚！”

“你不可理喻！”

“我樂意！”

黎蔚然被紅袖氣得要失去理智，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跟我回去！”

“我不要！”紅袖使勁掙脫著，情急之下竟用了十成功力朝黎蔚然的後腦勺拍去。

“有話好好說！”水紅顏及時用掌隔開了紅袖的攻擊，黎蔚然沒有想到親妹妹會對他下手，愣怔了片刻，手一鬆，紅袖便脫離了他的掌控，與水紅顏打了起來。

然而她哪裡是水紅顏的對手，三招之內(nèi)，周身的幾處穴道被點，僵在原地不能動彈。

水紅顏看了今天的一場場鬧劇，彷彿看盡了人生百態(tài)，只覺心力交瘁，雖點住了紅袖，精神已是很不濟，疲憊地勸解道：“你們是親兄妹，不論什麼原因，也不該痛下殺手。”

紅袖動彈不得，卻還能說話：“是他自作多情，誰要做他妹妹！”

黎蔚然也是身心俱疲，素來風流的眉眼間有了頹勢：“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