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春會好不容易結束了,景王爺如釋重負一般,匆匆離開了宮殿。
他的隨從蕭何牽來了白龍駒。
景王搖了搖頭,道:“你先回府吧,本王想獨自走走。”
“那蕭何陪著王爺吧!”
景王沒有再言語。
蕭何將白龍駒交給了另外的一個隨從,然後跟在了景王的後面。
景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蕩,他自己也鬧不明白,整個人就像是空了芯似的,反正就是覺得心裡煩,煩悶極了。
景王就這麼隨意地走著,這腳步不知不覺,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似的,就來到了豔春樓。
小廝大聲的通報將老鴇子和薛掌櫃全都引了出來。
老鴇子立刻就迎了上去,那模樣簡直比見了他親爹孃都還要親切。
“哎呀,我說王爺啊,您可算是來了,我們這兒的姑娘啊,盼您,把脖子都盼長了呢!這幾日,您沒來,我們這兒的花兒姑娘,就跟害了相思病似的。”
景王沒有言語,只是皺了皺眉頭。
薛掌櫃手裡端著那個小小的紫砂壺,趕忙上前,道:“王爺,裡邊請,裡邊請,這幾日,我從江南淘回幾斤上好的龍井,我這就命人給王爺沏茶。”
景王仍舊不說話,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作風,微蹙著眉頭,走進了廳堂。
小黛聽到景王來了,悄悄地從屋裡跑了出來,倚靠在樓道上一根柱子的後面,眼睛盯著景王,她得找個機會告訴景王,得讓景王救救阿醜!
“王爺,今日打算翻哪個姑娘的牌啊?還是直接上二樓找?”
老鴇子以爲景王定然還是會去找那個他包下的阿醜,畢竟花了那麼多銀子嘛。
這景王的心裡卻是有一種衝動,他是想去找那個奇怪的醜y頭,可是那心裡的疙瘩,那憤怒,又衝擊著他。
他閉了閉眼,抿了抿嘴脣。
然後吐出了幾個字:“花兒姑娘!”
老鴇子先是一愣,繼而,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
薛掌櫃倒是沒有樂,他只是吩咐王媽將沏好的龍井送到二樓花兒姑娘的房間。
“花兒姑娘,接客了,接客了,貴客到,王爺翻了你的牌了。”
這一嗓子,真可謂是驚天動地,老鴇子就是想讓全樓的嫖客都知道,她豔春樓裡來的可都是京城響噹噹的大人物。
這聲音自然也傳到了二樓夕落的房間,她昏昏沉沉地躺在牀上,身子滾燙滾燙,一點力氣也沒有,整個人恍恍惚惚的,間或,她就會有一種奇特的感覺,覺得她的身子就像是要飄離她的軀殼似的,她一直這麼躺了三天了。
本來昏沉中的她被景王爺這三個字給驚醒了。
王爺,景王爺,她盼望的景王爺來了,景王來了,她便又有了希望了,她或許就有機會入宮看她的孩子了。
可是,可是景王今日卻不是來找她的,而是翻了花兒姑娘的牌子,看來,她的直覺是錯的,這個景王爺對於她沒有什麼真正的情感,他和那些恩客沒有區別,都只是來這兒尋歡作樂的人罷了。
夕落的眼中盈滿了淚,她想恨他,可是眼前卻又浮現那日夜晚,他拼死搭救她的情形,這個景王爺,她還真是看不透。
花兒姑娘當然也聽到了老鴇子的叫喊,只不過,她仍舊端坐在梳妝檯前,沒有動彈,手上拿著脂粉往臉上撲著。
“花兒姑娘,王爺翻了你的牌,你怎麼還不出去迎接啊?”
王媽一掀門簾,催促道。
“我這不準備著嗎?就來,就來!”花兒要緊不慢地說道,全然一副頭牌紅姑娘的架勢。
“花兒姑娘,接客了。”
樓下又傳來老鴇子的叫聲。
小黛的一雙杏眼,憤怒地瞪著景王。
景王有些不耐煩了,剛要擡腳離開,樓上傳來花兒姑娘嬌滴滴的聲音。
“王爺,怎麼了?你不等花兒了,花兒來了,來了!”
花兒說著,一隻腳就已經跨到了樓梯之外。
“花兒,你要幹什麼?”老鴇子嚇得臉色鐵青。
“花兒姑娘,使不得,使不得!”王媽在花兒的身後,想要勸住花兒。
“哈哈哈,哈哈哈!”花兒咯吱咯吱的笑著。
景王擡頭看著花兒,眼睛瞇縫著,一臉邪魅。
“怎麼?花兒姑娘今日迎接本王的方式很特別啊!”
“王爺,你能接住花兒嗎?”
景王一甩那長長的辮子,道:“只要花兒姑娘敢跳,本王就敢接!”臉上仍舊邪魅地笑著。
“那本姑娘可真的跳了!”花兒的兩隻腳都伸到了欄桿外,只有手還扒著欄桿。
景王笑瞇瞇地看著花兒。
老鴇子素日裡只是知道這景王歪歪斜斜地,就只會玩姑娘,這真正接姑娘的技術活,他哪裡能行呢?這個傻花兒,若是當真跳下的話,不死,那也得殘啊!
“別,別犯傻,花兒,千萬不能跳啊!”
花兒此刻也有些爲難了,但是話都已經出了口,再看那景王,仍舊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花兒心一橫,眼睛一閉,手便離開了欄桿,跳了下去。
老鴇子心道:“完了,完了,這掙錢的頭牌沒了。”
躲在柱子後面的小黛也驚呆了,她萬萬沒想到這個花兒竟然敢真的跳下去,她還以爲花兒是和景王說著玩的呢!
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裡,胸有成竹,笑笑地看著這一切。
他就是景王的貼身侍衛蕭何,對於景王深藏不露的絕世武功,只有他最清楚,也只有他知道,景王每日在王府的地宮之中秘密練功,別說只是接住這麼一個嬌小的姑娘,就算是踏平這豔春樓,景王爺也只需眨眨眼的功夫。12165781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著花兒姑娘香魂就要粉碎,景王縱身騰空躍起,伸開雙臂,將驚魂未定的花兒一把抱在了懷裡,隨即穩穩地立在了地上。
這一幕來的太快了,老鴇子閉著眼睛,甚至都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到了花兒嬌滴滴的聲音。
“王爺,王爺,花兒就知道王爺捨不得花兒死的!”
“哈哈哈哈哈,當然,當然了,本王怎麼捨得如此絕豔的佳人離開本王呢?來,讓本王親親,親親,這幾日,本王沒來,你想本王了嗎?”
景王說著,那嘴脣就已經在花兒的臉上逡巡開了,繼而遊移到脖頸,最後在花兒豐滿的嬌柔出狠狠地琢了一口,像是久未吃。奶的孩子似的。
花兒故意地躲避著,嬌媚地笑著,手在景王的脖子上撫摸著,嘴裡喃喃著:“王爺,您壞,壞,您就會欺負花兒。”
“啊!當然,當然了,你不是喜歡本王欺負嗎?本王還要好好地欺負欺負你,讓你快樂得想死,快樂得想昇天!”
景王說著,便抱著花兒往樓上走去,花兒嬌媚的嬉笑聲在廳堂迴盪。
蕭何默默地等候在那裡,這種場面他見的多了,對於他的這個主子,他這個做下人的,也摸不透,他就像是一個兩面人,人前一個樣,人後是另外一個樣。
早就等在樓道的小黛忽地從柱子後面竄了出來,不顧一切地擋在了景王的前面。
景王的懷裡抱著花兒,看到前面擋路的小黛,眼中露出不悅。
“讓開,大膽,竟然敢擋本王的路!讓開!”
小黛沒有動彈。
“都說男人無情,可是沒有見過你這麼無情的,才幾日啊,就又尋新歡了,哼,你可把阿醜還慘了,她,她病得快死了。”小黛說到這,眼圈紅了,眼淚不由得就流了下來。
景王的眉頭皺了一下,眼睛斜斜地掃了小黛一眼,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王爺,您別聽她的,那個醜y頭,不過是裝死,裝可憐罷了。”
景王的眼睛瞇縫了一下,隨即仍舊抱著花兒,不顧小黛的阻攔,繞過小黛,徑直往花兒的房間走去。
花兒在景王的懷裡嬌滴滴地叫著:“王爺,王爺!”
可是景王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那個房間,那個最奢華的房間,那裡有一個魂在牽引著他。
就在這個時候,景王聽到了聲響,是門被拉開的聲音。
景王停住了腳步,靜靜地看著。
一個身軀,一個嬌小的身軀爬了出來,露出了一個亂蓬蓬頭髮遮掩下的腦袋。
“阿醜!”小黛驚叫一聲,跑了過去。
這一刻,景王呆住了。
他下意識地放下了花兒,腳步隨即往那房間而去。
“王爺,王爺,景王殿下,等等,等等,您不要花兒了?”花兒嬌滴滴地在後面喊著。
樓下的老鴇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臉的驚愕,這個王爺,剛纔不還好好的,還英雄救美來著,怎麼這會一下子就變了,看來,這個景王爺還真是沒有長性,就像那三月初霽的天空一樣,陰晴不定。
唯有坐在角落裡默默品著清香龍井的薛掌櫃,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這笑真是意味深長,恐怕男人間的心思,也就只有男人能明瞭吧!
景王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夕落面前,幾日不見,這眼前的人還是那個嬌俏的小落嗎?
怎麼更像是一個鬼魂?一個從陰間出來的鬼魂呢?景王不由得渾身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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