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尉遲風漫步在花園找尋夕落的身影的時候,一幅溫馨的畫面映入尉遲風的眼底。
涼亭中,夕落坐在皇太子珍兒的對面,正繪聲繪色地給珍兒講故事,而珍兒呢,則全神貫注地聽著,這情形,不由得就讓尉遲風聯想到了他的母親,聯想到小的時候,他和雪湮纏著母親在將軍府的花園中聽母親講故事的情形,那是多麼溫馨,多麼令人懷念啊!
想到小時候,想到雪湮,尉遲風的眼角不覺有些潤溼,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唯恐打擾這溫馨的畫面。
尉遲風正欲離去,忽地,就來了一陣風,天色瞬間暗淡了下來。
尉遲風擡眼望望天,心裡納悶,這九月的天氣,也這般奇怪,剛纔還晴空萬里,這會忽的就烏雲密佈了。
風捲著塵土飛揚,尉遲風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哎呀,我的眼睛,握得眼睛!”
涼亭那邊傳來了叫聲。
尉遲風躲在一棵大樹後,悄悄地看著。
“怎麼了?怎麼了?”夕落趕忙蹲下身子,問道。
“阿醜姑姑,我的眼睛裡好像進了一粒沙子,睜不開了!”珍兒的眼淚流了下來。
乳孃聽到珍兒的叫喊,也趕忙跑了過來。
“太子殿下,彆著急,彆著急,我看看。”
夕落挪開珍兒捂著眼睛的手,然後小心地翻開珍兒的眼瞼。
確實,確實有一粒小小的沙子。
“阿醜,吹吹,你給太子殿下吹吹吧!”乳孃喊道。
夕落吹了吹,可是,哪裡沙子仍舊牢牢地黏在那裡,並不動彈。
“用手,用手拈出來!”乳孃又喊道。
這次,夕落卻沒有這樣做,她撩起衣袖擦了擦珍兒臉上的淚滴,然後伸出了舌頭,將頭軟的舌頭伸到珍兒的眼瞼處,將那粒小小的沙子輕輕地舔了出來。
尉遲風被這一幕深深地打動了,小的時候,他的眼睛裡進了沙子的時候,他的母親當時也是這麼做的,也是用舌頭將那粒沙子舔出來的,這一幕與當年的那一幕是何其相似啊!
驀地,尉遲風的腦子裡陡然出現一個想法,這珍兒殿下與這個美麗的夕落纔像是一對母子啊!
他定定地看著珍兒,腦子裡又聯想到死去的媚兒,他越看越像,越想越像,他越覺得珍兒和媚兒應該是夕落的孩子,難怪珍兒總是一天到晚地吵嚷著要見夕落,喜歡和夕落在一起呢!
可是,轉而一想,這又怎麼可能呢?宮裡人人都知道,珍兒和媚兒這一對寶貝是瑾妃的孩子啊!
或許,或許,這只是他的臆想罷了!
正在尉遲風胡思亂想的當兒,雨,嘩嘩嘩地就來了。
尉遲風無處可去,空蕩蕩的花園裡,唯有這處涼亭是躲雨的最佳去處。
無奈,尉遲風只得迅速跑進了涼亭。
“將軍?”夕落看到已經被淋溼的尉遲風,有些驚訝。
“哦,我,我本來要去看公主的,可是沒想到突然遇到大雨,所以,就……”
尉遲風平日裡一向口齒伶俐,這會竟然變得有些口吃了。
“尉遲將軍,您去見姑姑,應該走正宮門啊!怎麼卻繞到花園裡來了?”小小珍兒倒是毫不客氣。
“哦,我,我是想過來看看這火紅的楓葉。”尉遲風的臉不禁有些紅。
夕落輕輕地捏了一下珍兒的手,對尉遲風說道:“將軍,快請坐吧,您的衣裳都溼了,阿醜去幫您取一件吧!”
夕落說著,就要衝進雨中。
“不,不,別!”尉遲風一把抓住了夕落的手,緊緊地。
夕落看了看躬身立在一邊的乳孃,極力掙脫了。
“將軍,您?”
“哦,現在雨太大,這雨來的急,去的也會急的,我不礙事,你不必冒雨去爲我取衣裳了,我的身體好著呢!淋這麼點雨,沒事的!”
“就是啊!尉遲將軍是男人嘛,男人淋點雨,小意思了!”一旁的小珍兒也幫襯著尉遲風。
尉遲風蹲下身子,輕輕地颳了刮珍兒的鼻子,道:“你個小傢伙,嘴巴可真是凌厲,長大了,一準是個厲害的國君,到時候,臣還得請太子殿下多多關照哦!”
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小珍兒一點也不客氣,竟然輕輕地拍著尉遲風的肩膀,說道:“好說,好說,只要你對孤的阿醜姑姑好,孤一切都好說。”
尉遲風不由得擡頭看了夕落一眼,眼中柔情一片。
夕落趕緊低下了頭,不敢迎著他的目光。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阿嚏”打破了兩人間的尷尬。
珍兒打了個寒戰。
夕落連想都沒想,急忙脫下了身上的外衣,裹在珍兒身上。
緊緻的白色的布衣更加襯托出夕落玲瓏有致的身材,尉遲風不禁有些沉醉,若是,若是此刻,她揭下那張醜陋的面具,那該是一個多麼靚麗可人的女子啊!
尉遲風的眼前又浮現出那日,儺舞大會那日,夕落揭開面具的那一剎那,不由得就喊道:“美!美!好美啊!”
珍兒天真地仰起頭,看著喃喃自語的尉遲風,道:“尉遲將軍,說什麼呢?誰美啊?”
“夕落!”尉遲風不由得就說出了口。
夕落大驚,忙在尉遲風的身後,扯了扯尉遲風的衣角。
“夕落是誰啊?”珍兒問道。
尉遲風這才意識到說漏了嘴,忙改口道:“哦,是,是一種花,花園裡最美的那種花!”
“是嗎?我怎麼從不知道還有這種花啊?將軍,您快指給我看看。”
珍兒可是不依不饒。
“哦,就是那邊嫣紅的美人蕉,是本將軍隨意給它取的名字,本將軍覺得它豔麗卻不嬌弱,無論種在何處,都能開出嬌媚的花朵。”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也喜歡,也喜歡這種夕落花。”
夕落的心裡可真是著急,珍兒雖說很懂事,但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若是將夕落這個名字不小心在瑾妃的面前說出了口,那恐怕就要惹來大禍了。
夕落忙俯下身子,對珍兒說道:“珍兒殿下,今天來錦繡宮玩的事情,回去之後,不要告訴你母后,和尉遲將軍說的話,也不要告訴你母后,好嗎?”
“爲什麼啊?我們也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
“珍兒殿下,別問那麼多了,總之,你記住阿醜姑姑的話,不要告訴你母后就是了!”
“恩,珍兒記住了,不過,珍兒以後還想來找阿醜姑姑玩,還想讓阿醜姑姑給我講故事,行嗎?”
“行,當然行了!只是,只是別讓你母后看見,不然,她又該生氣了。”
珍兒點了點頭。
尉遲風看著夕落與珍兒的親切和睦,一股溫暖頓時涌上心頭。
“哦,對了,珍兒殿下,阿醜還沒好好謝謝殿下呢!”
“謝什麼啊?”珍兒眨著大眼睛,問道。
“上次你救了阿醜啊!若不是你挺身而出,阿醜那會恐怕就沒命了,哪裡還能活到今天呢?”
“哦,是那個事情啊!我早忘記了,那是珍兒應該做的,阿醜姑姑不必掛在心上。”
“那,那阿醜問你,那顆東珠果真是你拿的嗎?應該不是吧?”
“當然不是了。阿醜姑姑,您不是一向教育我們不能隨意拿大人的東西嗎?我怎麼會隨意拿母后那麼貴重的東西呢?”
夕落聽到這,一把將珍兒摟進懷裡,大顆大顆的淚珠滑落到珍兒的臉上。
“阿醜姑姑,你怎麼又哭了?”珍兒的小手,擦拭著夕落臉上的淚滴。
“珍兒,你當時怎麼就會那麼說呢?難道你不怕你母后遷怒於你,不怕你母后責罰你嗎?”
“當時,我可沒想那麼多,就覺得要救姑姑!”
夕落不由得將珍兒抱得更緊了。
尉遲風也被眼前的一幕深深打動了,他的眼中溼潤了,不由得轉過身去。
雨,漸漸停了,乳孃知趣地站到涼亭外等候去了。
涼亭中的三個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思中,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條長長的東西,正慢慢地,蜿蜒地爬向他們。
一條蛇,一條長長的舌,正吐著芯子,小心地,準確地朝著珍兒爬起。
夕落猛然睜眼,看到了那條舌,正在珍兒的身後,昂著頭,眼見就要攻到珍兒的小腿。
“蛇!”夕落大叫一聲,然後將珍兒迅速藏到了她的身後,用她的身體擋在了珍兒的前面。
蛇受到驚嚇,沒有退縮,而是猛地向前,一口咬到了夕落的手臂,夕落“啊”地尖叫了一聲,可是身體卻沒有挪動半分位置,仍舊牢牢地擋在珍兒的前面。
聽到叫聲的尉遲風反應很快,迅速拔出腰間佩劍,衝著那毒蛇砍去。
蛇,迅即調轉方向,吐著幸子,奔向尉遲風。
尉遲風不愧爲身經百戰的將軍,一臉沉著,劍光閃閃,幾個回合過後,尉遲風返身一劍,那蛇竟被攔腰斬斷,成了兩截。
尉遲風隨即又補上幾劍,蛇終於癱倒在地上,不動彈了。夕落看到蛇死了,這才身子一軟,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