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外篇 聽海的聲音（三）

單調而又能觸動心靈的韻律，附有旋律的手指像森林中愉快的精靈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來回跳躍。帶領著聽衆走向森林最純真的深處，探索森林神秘之美。

絢爛的燈光凝聚在他身上，宛如有無數輕舞的羽毛附在這位天外來的音樂天使身邊，凝靜靜止背景將周圍攀比的黯然失色。大紅的幔布在手指劃下最後一個單一的音符後緩緩合上，隨著雷鳴般的掌聲緩緩卸下華麗的音樂盛會。

誰都將在掌聲響起那一半秒鐘的那一聲‘嘣’拋至腦外，只到大紅幔布突然被拉開——斜倒在鋼琴上身上的白色燕尾服被血染的通紅的鋼琴家時，臺下的觀衆方纔猛的從喜悅中恍過神陷入一片驚悚?！оА葑鄷羧苛料聛恚跓艄庀卵翰煌暮诎追置鞯那冁I中溢出……

世紀大演奏廳陷入一片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縱容不迫從混亂的緩緩退至黑漆漆的巷口。巷口一輛越野車發動引擎似乎已經算好時間等待著他。

“上車！”瑞打開車窗瞥一眼海。

伸出修長的手臂將後座車門打開，幽幽吞氣：“爲什麼？”

“什麼？”一邊開車，一邊對海做出迴應，粗獷的眼角時不時狡黠透過後視鏡觀察著海的一舉一動。

“爲什麼要背叛組織！”海緊緊捏著關節，發白。

‘剎’越野車一個緊剎車，在街尾停下。瑞皺起濃眉，結實的肌肉發出咯咯的響聲：“爲什麼你不願相信我？”

海將臉轉向這窗外，陰冷道：“這些天我忍了很久，你是我的同伴莫非你的轉變我會不清楚？今天逞約不在這裡，我對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缺錢吧，嗜賭如命的你是不是向高利貨借了錢？是不是你，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

“不是我！”瑞舉起黝黑的雙手用力砸著方向盤，興許是動作的粗魯觸動了喇叭，尖銳刺耳的車鳴引起了街邊行人的注意。

“真的不是你？”海疑慮的掃著瑞黝黑的臉?！凹热徊皇悄?，你何不回組織向副會長解釋？”

“海~”瑞粗獷的眼睛佈滿憂鬱：“既然我們逃了出來，就不要回去了。你知道我有多麼討厭那裡面，每天晚上我都能夢到到個黑暗牢籠裡面的殘忍。還有那裡的冷漠，那些人以殺人爲樂你知道嗎？你知道我看到血有多麼想吐？”

“既然如此，我們從組織脫離來，爲什麼你還要接這種殺手任務？”海憤怒的咆哮。逃出來和不逃出來有區別嗎？有吧，在組織裡殺得全是惡貫滿淫的壞蛋，可……剛纔他殺的是被衆人稱來天使的鋼琴家。直到整個演奏會結束，他都提不起懷中冰冷槍械去射殺一個僅僅只是背叛了情人的鋼琴家的勇氣。瞇起藍色眸子，沒錯~眼前這個夥伴在變，變得不可理喻，變得喜歡騙人，變得喜歡狡辯。

“海，我們沒有錢！”

沒有錢……沒有錢，錢？海不禁冷笑一聲：“我們不能用雙手去掙乾淨一點錢嗎？我們三個現在長大了，爲了錢我們可以用別的方法而不是去殺一些無顧的人。”

瑞像是被海的話激怒，心煩意亂的抓著頭髮，怒不可遏：“你懂什麼？我們能做什麼？給別人端盤子嗎？我們何年何月才能賺夠錢還我的高利貨？”

“你真的借了高利貨……”海不帶任務溫度睨著瑞?！澳屈N是你把芯片買給敵方的嘍？”

“要我說多少次？不是我！”惱火的伸手揪住海的衣襟，一隻冰冷的硬物抵住海的額頭：“你他媽的再敢說一次是我，我會讓你的腦袋開花！”

“哼~”海嗤之以鼻，快速提起懷的槍抵著瑞心胸處，俯視著昔日的夥伴：“要不要試試看？我的槍支可是裝了消音器。你的可不一樣……如果你有膽敢開槍，你會比我萬劫不復。”

顯然瑞被海的鎮定驚起一臉虛汗，好半天惡狠狠吼：“你和約從來沒有拿一毛錢救濟過我，還說是夥伴？我的死活你們管過沒有？你們知道我欠了多少錢？口口稱什麼夥伴，還才能重要的家人，全是放屁！”

“不要在這裡裝可憐，你借高利貨是你自找的。自己的事要自己解決?！边@個男人的心在貪婪下已經扭曲成什麼樣子？他感到額頭上抵住他槍口在顫抖，他在害怕嗎？海加重力道頂住瑞心臟的位置：“如果我們同時開同扳機，你說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你瘋了嗎？”瑞用力推開海，轉身坐回到駕駛座上。“我的事我會處理，這個答案滿意了吧……”突然瑞張開嘴，啞著噪子發不出一絲聲音，所有想說的話全化成恐懼卡在心口。

海寒著眸子，用力抵瑞的後腦勺，陰冷無比。如同一隻嗜血的猛獸再一次被血腥的甜美喚醒，明明是溫和無比的語氣，卻讓瑞心口不住的恐懼：“瑞，生與死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如果你敢用槍對著約，我會讓爲你的所作所爲後悔的。”

“海你……我我剛纔只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千萬別當真?！比饸饩w開始錯亂，額頭上爆滿冷汗。

“開車！”海冷冷命令，並收起抵在瑞後腦門上的槍口。將頭靠在車窗上，沒有心……他的心早就死了，這個人……是小看他，還是一種故意的試探？或者是故意將他弄惱怒，好進一步進行他的計劃……真累，既然要對昔日挨在一起取暖的生死夥伴槍口對槍口，真可悲……他的人生好像也就是這樣子，母親把他扔在垃圾堆裡，認識可以依靠的約和瑞，爲了活著不爲殺人，現在……這個夥伴好像有什麼陰謀，他卻無法阻止。

夕陽的餘暉還未銷聲匿跡，糾纏在天邊……望著天邊那一抹抹殘影終於還是抵禦了不自然，只能反覆掙扎在雲霧間，將雲染成統紅。夕陽映照在海臉上，被陽光照到心底應該溫暖，爲何他的心比冰川不家冰冷？

也許心底的冰冷來自不遠處一臉黝黑的同伴，這個同伴在一點點轉變，變得他瑞也無法看清，變得讓他痛恨……從內心深處痛恨。

海無力靠在某處廢墟上，約擔憂的看著他：“海，你同意了嗎？”

“有什麼辦法，既然我的臉已爆光了，就算整容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焙Ｃ约旱哪槪{色的眸子微微瞇起，充滿怒意的藍色睛瞳睨著瑞。果然是他……

“瑞，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約轉過臉看著一直站在旁邊冷眼的瑞。

“我怎麼知道?！比鹇柭柤绨颍Y實的身形輕輕一躍，跳到廢墟外：“你們在這裡呆著，我去給你弄吃的?！?

躲在這裡也不是瑞的主意，他好像什麼事都聽他擺佈……隨著纏繞的絲線雖無形，卻不得不拉著這無形的絲線一步步往陷井裡扯。

他從來下手都乾淨利落，警方根本不可能得知他的相貌，只有一種可能……扳起臉，海瞪著瑞的結實北影緊緊不放，連嘴角被撕咬破都毫無知覺。這個男人明明背叛了他，他既然在心裡替他開脫，他這做只是不得已……不得已就應該出賣他？不得已就要布這個局？這個男人讓他想起那個想掐死他的女人。

“海？你怎麼了？”陪著海旁邊的約吃驚不已?！澳愕淖彀鸵С鲅獊砹?，你沒事吧？”

收起恨意，海放柔聲音：“沒事的，只要有我在，任何人別想傷害你?！?

“海，我越來越覺得瑞他變了?！奔s將頭埋在海懷中：“我一直把你們當成我的家人?！?

“知道。”海閉上眼睛：“約，你心裡是不是有一個人了？你何苦爲了瑞……不值得?！比舨皇羌s之意要同瑞一起叛逃，他根本不會跟上來的。他是一個冷靜的人……雖然瑞變了，可約一直是這樣，他不能放下約……

“沒有值不值得，你和瑞是我的夥伴，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把你們都當成我的哥哥一樣，不管你們要去哪裡我都要跟著，哪怕是下地獄！”

看著約眼中的堅定，海不知爲何心底更是擔憂，不行！約這樣的性格他保護不了，他能這樣完美保護約到現在，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能力……還有那個人……

隨了瑞的計劃，他順利整成了一個他陌生男人的臉，看著鏡子中這張迷人而陌生的臉，海不禁從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你的目的?！?

“那個女人說了，完成計劃我們可以得到五百萬！我不貪心給我一半就好了。”瑞粗獷的眼角流露出，他根本沒有把海放在眼裡的神色?！昂?，念在我們好歹也一起流浪過，你不覺得你應該幫幫我嗎？”

“可能我真該幫幫你！”海擡起眼，這個男人了爲錢可以不惜把他的樣子爆露給警方，更不惜把他引進他佈局好的陷井中。到如今就算他有反抗，想必也只有任他擺佈吧。他難道不知道，他不是像約那樣聽話的木偶，他忘記他是一個非常稱職的殺手。

原來以爲瑞費那麼大週摺是要執行什麼殺人任務，卻不料只是一個簡單的任務……然而他覺得這個簡單任務一點也不簡單……

來到這間貴族私立學校，沒有人對他的身份質疑過。所有人都還向他招呼，他現在的名字叫寒炎澤。計劃裡瑞要他去勾引這麼一個厭惡的女人，很輕鬆就那個蠢得要死的女人勾到手，順著計劃他們在一間寢室纏綿，真是可笑而簡單的任務。這是海第一次發現自己是這樣討厭女人，組織裡也有不少女殺手，甚少碰面。就算碰面他們也不會因面孔熟悉而付諸一笑。他討厭這個女人身上散出的香水味，討厭她臉上化得濃烈的妝容，討厭她用胸前的東西勾引所有男人的意識。冷，表面上那樣熱烈與他纏綿悱惻，心口冷地沒有一絲溫度。

然而懷中的這個女人越來越熱情，不斷在他身上糾纏……

配上這黑色瞳孔隱形眼鏡讓他看到東西那麼不真切，他們的目的，是讓一個叫馮音對一個叫寒炎澤的死心。從心底發出自嘲的冷笑不曉怎麼他好想知道那個馮音的長什麼樣子，他想知道在見到自己最心愛的人和別的女子纏綿在一起那個叫馮音的臉上會有什麼表情？

門被打開，他機械化的吐出佈局好的臺詞……迎上他的是一雙被眼前事物驚呆的的玻璃眸子，好漂亮的瞳孔……裡面有一種相對的味道，沒錯這是一雙被親人拋棄因而碎掉的眸子。爲什麼看到這雙眼睛他有種像衝上去撫摸的慾望，他想抹去這雙眸子裡面的碎痕。

可這個人丟下一句：“繼續?！本拖г谒暰€中。心口好像被狠狠擊了一下，這一擊讓一直封在冰鋒中的他徹底破碎，他的心……冰片一點點從他身體裡抽離……是這個人嗎？他的心在狂跳，這種狂跳讓他意外，讓他害怕。

瑞任務是讓這麼一個碎掉的娃娃徹底碎掉？瑞到底還有沒有良知……被金錢吞噬的瑞就像被推入滾滾的巖漿，他想伸手對方去不屑他的援助，最後只能看著那個黝黑的男子慢慢被炙熱的巖漿慢慢吞沒。

爲了一千萬，瑞對他和約有了更大歧路……他和約在這五年內終於想透了，這個同伴他們已經遠離他們了，這個同伴已經將他們的友情拋棄了……

他和約每人補了一槍在瑞的太陽穴上，作爲背叛同伴的代價，作爲結束這段扭曲事件的句點。

一切就這結束了，最終他還是沒有去海邊。約也沒辦法陪他去了……大海有閒美的時候，也有兇狠的時候。當他美的時候就像銀河中最亮的行星，當他兇狠的時候就連最威猛的野獸都不及他一半讓人寒粟的殺氣……這是誰說的？好像是約……最後副會長再打電話對他詳細解釋了瑞所犯下的錯誤，瑞背叛他一直以來就比誰都清楚。瑞私吞了多少錢他無法得知，不過爲了金錢瑞陪上他的一條命……

現在他腦海裡常常會浮現，他們三個在垃圾堆中流浪的日子……海浪聲若有若無在耳響起，他靜靜聆聽著遙遠大海發出心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