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哦！家裡還有沒有人啊？這火好大哦。”
“這不是老楊他們家嘛，娃娃救出來了沒有？”
“出來了出來了！”
“……”
小區是二十年前的老小區，頂層七樓，這給救援提供了一定的方便，看熱鬧的人羣被隔絕在警戒線外，南姝在人羣裡，聽著衆人的七嘴八舌，大概瞭解了一下起火人家的情況。
夫妻倆是杭城不那麼幸運的本地人，郊區有房，自始至終都沒拆遷，父母住在農村，房子是夫妻兩家人湊錢買的二手房，裝修當新房，一女一子，姐姐五年級，弟弟一年級。
這個點，正是孩子放學，女主人接孩子放學回家做飯的時候，因爲是白天，火光並不明顯，可濃濃煙霧不斷飄出來，讓人瞧著心驚。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一名三十五六歲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個男孩在消防員的保護下跑了出來，腳邊還跟著一隻被黑煙燻黑的橘貓。
男孩早就已經被嚇壞了，死死抓住母親的袖子，目光呆滯，小嘴一直張著，淚水和菸灰混合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女人受了點傷，手臂殷紅一片，像是被高溫燙傷，脫了一層皮。
饒是如此，在到安全地方的時候，女人還是將男孩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男孩沒受傷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媽…“
男孩的喉嚨像是被東西堵住，他抓住女人衣襬，擡頭，小臉上充滿了焦急，可越是著急，就越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女人以爲兒子是被嚇到了，另一手安撫地拍著他的背。
“樂樂乖，沒事了沒事了。”
男孩搖頭，張了張嘴，臉從黑白色變成了黑紅色。
跟在兩人身後出來的橘貓，也在女人腳邊繞著圈圈，不停地叫著。
南姝不知道男孩想說什麼，但是，她在人羣裡，衆多嘈雜的聲音中，聽到了橘貓焦急無比的聲音。
它說：“小主人還在樓上，在櫃子裡！”
南姝杏眸一凝，毫不猶豫，拉起警戒線，貓腰鑽了進去，一旁的兩名消防員看守不及，等想著要去攔南姝時，就看到女孩已經走到了他們隊長面前。
何季手持對講機，正在和隊友溝通，隱約可以聽見對面火浪翻涌的聲音，所以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孩，何季下意識皺起了眉。
可在看到女孩的模樣時，他愣了一下。
“屋子裡還有人。”
南姝道。
何季回過神，“在哪？”
這果斷的詢問，倒是讓南姝有些意外，“櫃子裡。”頓了頓，南姝快步走到女人面前，單手撈起反應不及的橘貓，“你小主人在哪個房間的櫃子裡？”
橘貓怔楞一瞬，來不及驚訝南姝竟然能聽懂自己說話，忙喵喵叫道：“儲物間，櫃子裡。”
南姝轉達給何季。
“好。”
“小六，儲物間的櫃子裡。”
“好的隊長！”
對講機那頭聲音傳來。
緊接著，沒一會，就聽到對面的聲音再次響起，“找到了隊長！”
“好的，注意安全！”
何季叮囑一番，切換到另一頻道，吩咐了下去，整個救火行動有條不紊。
十五分鐘後，女孩被接力地安全送了出來。
“歡歡？”
救護車已經趕到，正在給女人處理傷口，看到女孩，女人立馬站起身，不敢置信，臉色因爲後怕而變得蒼白無比。
“歡歡，你不是出去玩了嗎？”
女人上前，想要抱住女兒，卻被女兒伸手推了一下。“你不是我媽媽。”
女孩十一二歲的模樣，扎著馬尾辮，穿著十中的校服，小臉被燻黑，一雙眼瞪著女人，幾乎是嘶吼著道。
“你爲什麼只救弟弟，不理我？弟弟是你的孩子，難道我就不是了嗎？哇！！！”
說到最後，女孩終於控制不住，大哭出聲。
女人怔楞在原地。
抱著女孩的消防員也有些尷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歡歡，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媽媽、媽媽只是以爲你和朋友出去玩了，媽媽不知道的。”
橘貓在看到女孩的瞬間，就從南姝懷裡跳了下來，到了女孩腳邊，不過女孩還沉浸在悲傷當中，沒有看到它。
南姝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抿了抿脣。
她看得出來，女人不知道女兒在儲物櫃裡是真，可女孩被母親遺忘在家裡，並且親眼看到母親抱著弟弟離開受到的委屈也是真。
但是…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放心，我們聯繫了心理專家，會給女孩做心理輔導的。”
何季不知何時取下了防毒頭盔抱在了手上，對南姝道。
南姝一愣，轉身看他，她剛剛就想問了，“你認識我？”
除了這個，南姝想不到別的。
這個人，在自己沒有把青山區刑偵支隊拉出來背書之前，就毫不猶豫地相信了她的話。
“南小姐你好，我叫何季，是青山區消防大隊隊長。”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那次天橋車禍，遠遠在現場看過南隊和你。”
南姝怔了怔，沒想到這麼巧。
“五年前，杭城軍事演習的時候，我們分到過一組，那時候你們南隊還是個挺陽光開朗的小夥子。”
陽光開朗？
南姝想到第一次見南璞年時，那周身冷峻的氣息，很難將這個詞和他聯繫在一起。
不過……
南姝驀地又想起，之前無意中在南璞年手機裡看到的的照片，和斯年哥衍年哥的合照，照片裡，笑的最燦爛的那個，的確是南隊。
“不過後來出了那事之後…“
“何隊。”
不等何季繼續說下去，不遠處有人喊他，何季一頓，笑著看向南姝：“南小姐，今天謝謝你了，改明兒請你和南隊吃飯。”
“好呀，何隊你快去忙吧。”
南姝對消防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消防不僅僅是滅火這一個工作。
至於何季說的‘那事’，南姝想，等有機會問問王哥，或者許法醫，他和南隊關係更好，也許瞭解的更多。
想著。
就聽見了一道喵叫。
低頭，就對上了小橘貓金燦燦的瞳孔。
“喵~”謝謝。
南姝看了眼情緒已經被安撫下來，趴在母親懷裡哭泣的小女孩，擡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又把它尾巴上燒焦捲曲的毛髮給摘掉。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