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沒有必要？”
秦國升疲憊的嗓音加高，“我們現在被他們卡住脖子，不努力攻克難關而是選擇妥協，是想讓我們的後人，讓我們祖國後來的世世代代，都被他們卡住脖子，隨意拿捏嗎？”
許浩然被問得一噎，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話來回答。
“師父。”
姜棠敲響門後，就把門推開，腦袋探了進來。
“師父，我看完書了。”
她的出現，正好讓辦公室內緊張的氣氛，得到了暫時的緩解。
秦國升一手扶著額頭，一手對許浩然擺了擺。
“你先去忙。”
“老師……”
“這次的項目你們覺得太難了，想要放棄我可以理解，你去忙其他的項目吧。”
秦國升太累了。
研究項目研究到他心力交瘁，現在真的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跟許浩然講道理了。
隨他去吧，不勉強了。
秦國升的臉色不好，眉眼之間全是疲憊倦怠。
姜棠的視線在許浩然臉上停頓了一下，便迅速走向秦國升。
“師父，你別擔心，我可以幫忙的。”
姜棠攙扶著秦國升的胳膊，把他扶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視線無意間瞥見了桌上攤開的圖紙。
她一時間看得入神。
秦國升坐了一會兒，也覺得緩和了不少，那種渾身都透支的感覺消散了，身體裡像是注入了一股溫暖的力量。
察覺到姜棠的一隻手還按在他胳膊上，另外一隻手卻是拿起了桌上的鉛筆，在一旁空白的本子上開始畫畫。
她神色凝重而嚴肅。
秦國升本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草稿紙上的圖，他有些疑惑。
“小姜，你這是在畫什麼？”
“畫圖紙上的這個圖裡邊的東西呀！”
姜棠頭也沒擡的回答。
秦國升愣了愣，“圖裡面的東西？”
“是呀師父，這是一個套圖，裡面有十幾層不同的構造。”
“所以呢？”秦國升的聲音裡帶上了喜悅。
他有種預感，那就是圖紙上的這個長筒形狀的機器零件，說不定找到了攻克的辦法了。
“我們把它一層一層的圖案根據規則推算出來，這樣就能夠分開設計出它的成品來了呀！”
姜棠回答得十分的理所當然。
秦國升恍然大悟，“你能推算出它每一層不同的圖案？”
“可以試著算一下。”
他們差就差在，拿到的東西只是一張黑白的圖紙，而沒有見過成品。
說是圖紙那也是說得好聽了，其實就是別人偷偷拍下的一張黑白的照片。
這是外國的先進零件，國內目前是生產不出來的。
他們的同志好不容易弄到了一張黑白的近距離照片，就是想國內的技術人員，能夠攻克難關，自己試著造一個出來。
這是放在汽車軸承兩頭的很重要的一個零部件，有它在，才能保證軸承的功效與穩固。
他們想要完全自主生產汽車，就得攻略這些一個又一個的，別人不肯傳授任何技術，只知道漫天要價的零部件。
姜棠的態度，無疑給秦國升注入了一劑強心劑，原本無望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像是在漫長的黑夜裡，走了很久很久的人，終於看到了破曉的一縷光。
“好，好，小姜說得對，你這樣的態度很對。”
秦國升十分的欣慰，老盧真的是給他找了一個好的徒弟。
接下來的時間，秦國升就沒有再發出聲音，去打斷姜棠的作畫了。
而姜棠本人，也是一直在草稿本上寫寫畫畫，在心裡邊推算這套設備每一層的圖案是什麼。
它們內壁的圖案大小，決定零件的受力程度，姜棠除了這幾天在書本上看到的與機械相關的知識外，以前從未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
她是個新手。
但是她有想要做好的決心。
秦國升老了，他卻也還不願意放棄，也還想著儘量發揮一些作用。
不說一定要攻克特大難關，但是有生之年，他還是想要有一點小成就的。
……
許浩然從秦國升的工作室離開，回到了他們小組所在的工作區域。
馬上有人問他，怎麼樣？秦老那邊有什麼看法？
許浩然看著眼前的同志，想著秦國升對自己的態度，眼前浮現姜棠的那張年輕的臉。
他心裡嗤了一聲，臉上卻是露出一絲苦笑，“秦老現在有了新的學生，他忙著帶學生，沒能給我們什麼具體的意見。”
說完，他又嘆了一口氣，似乎十分爲難，“秦老說，若是我們覺得太難了，那就不用我們負責這個項目了，讓我們去做其他的。”
在工作區的同志們，都沒有親耳聽到他與秦國升的對話。此刻從徐浩然的嘴裡得知，秦國升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叫他們放棄了，一時間也難以理解。
“不是，這怎麼就放棄了？不是說了這是我們自主研發，徹底擺脫國外掣肘的第一步嗎？”
“是啊？爲什麼啊？”
爲什麼這步伐還沒邁開，就先放棄了？
這些人無法理解。
有兩個人甚至想要親自去問一下秦國升，想要親自聽他解釋。
“別去了，我說了秦老現在把心思都投到了帶學生上，你們何必還要自討沒趣？”
許浩然攔住了張雲與趙衛，不讓他們去‘打擾’秦國升。
“我們是秦老手底下的工作組，他是我們的主任，是我們的領導，他說什麼，我們就聽什麼好了。”
“別去影響他帶學生了。”
許浩然說完，就把手中的文件丟進了辦公桌的抽屜裡，“我們機械廠的生產情況，大家是知道的。秦老做出放棄的選擇，也是出於對我們生產能力的考量。”
“都做其他的工作吧。”
許浩然十分擅長迷惑人。
明明是他覺得沒有研究下去的必要，主動去找秦國升提放棄的。
但是這三言兩語的，就給同組的同志們一種，秦國升因爲把心思轉移到了姜棠的身上，就完全不顧他們廠的自主發展了的錯覺。
你若是問他，大家都在一個車間裡幹活，他說的話會不會傳到秦國升的耳朵裡？
那他完全不擔心。
因爲秦國升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除了他的工作間，他幾乎不會踏足其他的地方。
再說了，就算真的傳到了秦國升耳朵裡那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