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輕功向來是他的強項,人在半空中已經(jīng)穩(wěn)住身形,看準(zhǔn)我和夏箜篌落地的方向疾飛過來,恰恰落在夏箜篌身後。他被那柄大錘帶起的勁風(fēng)撕裂了半邊衣襟,模樣看上去有些狼狽,他倒是處變不驚,站在夏箜篌身後笑瞇瞇地說:“還請夏兄保護小弟?!?
樓上這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那二樓的樓板幾乎要被大錘砸穿,又猛地落下三個人來,樓裡樓外連同街上頓時驚呼連連,在外面攔客的姑娘們也都花容失色地各自奔逃,躲進樓裡不敢出來。本來熱鬧非凡的街上一下子只剩下了我們?nèi)齻€人。
我怒極,剛上了樓還沒來得及吃什麼就被大錘砸下來,我最恨別人浪費糧食,四下張望尋找始作俑者。樓上的欄桿已經(jīng)塌了,還剩半截?fù)u搖晃晃地懸在半空中,老鴇帶著幾個人火速衝上樓去查看,還沒站穩(wěn)便被房檐上甩下來的一條鞭子給抽了下去。一個清響的聲音罵道:“沒眼力見的蠢東西,都給我滾下去,姑娘要借你這地方用用,砸了你多少十倍賠你就是!再敢上來別怪我手上的鞭子不長眼!”
我擡頭一看,那幢小樓的樓頂上站著三個人,左右兩邊一男一女,女的手裡拎著一條長鞭,男的手中一柄金色大錘,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那裡。他們之間是個身形嬌小的少色的衣裙,衣裙的樣式有些古怪。頭髮全結(jié)成了小辮子,還戴了頂綴滿寶石和羽毛地帽子,看這身裝扮顯然是個異族人。
葉問天低聲說:“小弟沒有騙夏兄吧,這姑娘可不正是夏兄的老熟人麼……”
我立即警惕起來,有些懷疑地瞄了夏箜篌幾眼,樓上那姑娘長得很美。他跟她是老熟人?不知怎麼。我覺得心裡酸溜溜的很不舒服。偏偏夏箜篌還答了句:“的確……”
樓上那女孩目光轉(zhuǎn)了轉(zhuǎn)落到我身上,上下打量我?guī)籽郏坪跤行┏泽@,身形一動向我們掠了過來。夏箜篌伸掌向外平推,那姑娘來勢頓時一滯,向一旁邊閃開卸掉了夏箜篌的掌力?;仡^衝夏箜篌一笑:“公子別來恙?怎麼這位姑娘身上毛病越發(fā)嚴(yán)重了?呵
葉問天用極低的聲音向夏箜篌道:“最初我疑心她是洛公子暗中派來地人,咳咳。後來才知道,原來這姑娘是我四皇弟地紅顏知己。”
夏箜篌雙眉一擰,哼了一聲說:“你們兄弟間的家務(wù)事,幹什麼牽扯上我?”
葉問天奸笑道:“家事即國事啊夏兄,這次她肯赴我的約,也是因爲(wèi)我告訴他們。你在我府上……”
夏箜篌扯了扯嘴角沒說話,那紅衣少女目光一閃,笑道:“三殿下怎麼了。幹嘛躲在別人身後鬼鬼祟祟嘀嘀咕咕???”
葉問天笑道:“姑娘不是早就說過我們哥幾個是蛇鼠一窩麼。”
那少女哼了一聲:“三殿下和夏公子就打算這麼杵在街上跟小女子聊天麼?”
我終於找到個話縫,插嘴問他們:“她是誰?。繝?wèi)什麼好像要打架的樣子?”
不等夏箜篌和葉問天回答。那少女已經(jīng)哧地一笑,說了句:“原來這位姑娘不是病了,是傻了?!?
她話音一落,她那兩個拎鞭子和大錘的手下立即捧場大笑起來。
我貼著夏箜篌站著,感覺他本來放鬆的手臂頓時繃緊了,臉上似有隱隱地怒意。葉問天輕聲說道:“夏兄,關(guān)心則亂?!?
夏箜篌吸了口氣淡淡地說:“我有分寸?!?
那死女人敢說我傻,我氣得不行,想衝上去揍她,又有點害怕她旁邊那個掄大錘的。那壯漢站在那裡好像一頭黑熊,我覺得他不用掄大錘,隨便一巴掌就能把我摁扁了。
豆芽說,小菜師姐就算傻了,也是欺軟怕硬。我理不直氣也壯地瞪她:“怎麼了?我有錯麼?”她立即向惡勢力屈服了,大聲說,當(dāng)然沒錯,小菜師姐最英明!
那少女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回頭向那壯漢嗔怪道:“都是你不好,幹麼不聽我地話,毀好好的桌椅,連個坐下說話的地方都沒有了。”
那壯漢訥訥地說:“小的這就上去收拾……”
他那熊一樣的身軀竟輕飄飄地拔地而起,悄無聲息上了二樓,衝縮在樓下的老鴇瞪著眼喝道:“我家小姐累了,趕緊把這收拾了,好酒好菜都端上來,慢一分我拆了你地樓!”
他一聲令下,樓下縮著的人立即行動起來,沒一會功夫就收拾好了,只是欄桿一時無法復(fù)原,我們四個人就坐在沒有欄桿的二樓陽臺上,情形頗爲(wèi)詭異。那少女地兩個手下站在她身後,剛好在我對面,搞得我吃不下東西。
葉問天笑著說:“沒想到我們這幾個人能有機會坐到一張桌子上喝酒。”
夏箜篌邪惡地說:“你們二位本就沾親帶故麼,坐在一起喝酒豈不再正常不過。”
那少女的臉騰地紅了,雙眸中怒火熊熊,狠狠瞪了夏箜篌一眼。
她一口乾了面前地杯中酒,低聲說道:“有件事三殿下定是料錯了,我和四殿下雖然相熟,那日擂臺上的事情卻與他絕無半點關(guān)係?!?
葉問天揚著眉毛笑道:“哦?我竟猜錯了?那又與誰有關(guān)呢?”
那少女一笑:“你猜
她目光又轉(zhuǎn)到我臉上來,笑嘻嘻地說:“我記得那日還的,怎麼今日就剩你們二位了?”她不等夏箜篌答話便接著說,“我們這一族久居極北苦寒之地,那裡幾乎寸草不生,醫(yī)術(shù)極爲(wèi)落後,四殿下久居深宮,雖然身邊能人不少,卻也沒本事搞到那麼稀奇古怪的藥和珍稀的靈貓獸。夏公子可知道麼,那種藥只對你們一族的人有效……”
她說著詭異地笑起來:“我若沒有猜錯,這位常常生病的姑娘那段日子裡,怕是也常常渾身無力,內(nèi)力妖力皆空
夏箜篌問:“姑娘爲(wèi)何要把這些告訴我?”
那少女笑瞇瞇地說:“你說我和三殿下沾親帶故,我也不矯情,什麼事對四殿下有好處,我都會去做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把靈貓獸帶到你們身邊下毒,又讓我來下藥引的,就是那個人——你想到的那個人?!?
她又幹了一杯酒,姿態(tài)極爲(wèi)優(yōu)美地挽了挽鬢邊的頭髮,盈盈起身,衝夏箜篌和葉問天笑道:“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咱們後會有期……”
她話沒說完,人已經(jīng)飄到幾丈之外,她兩個手下緊跟其後,轉(zhuǎn)眼就沒了蹤影。
葉問天向夏箜篌道:“她說的,你信麼?”
夏箜篌反問:“你信麼?”
葉問天沉吟著沒有回答,半晌才說:“以我對四弟的瞭解,他確實沒本事弄到那隻靈貓獸……”閒聊我都聽不懂,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來:她剛纔不是說毀了多少她要雙倍賠償嗎?可是她拍拍屁股就這麼走人了,我們?nèi)齻€還坐在這裡吹風(fēng),那一會人家會不會跟我們要錢???想到這點我心裡分外糾結(jié),扯著夏箜篌就要走。
夏箜篌也不知是不是明白了我的心思,跟葉問天說:“小菜一定在擔(dān)心方洛,我們先走一步。”
葉問天表情抽搐地點了點頭,似有千言萬語沒有說盡,在我們身後哀怨地說:“今日之事,抽空還要跟夏兄好好研究一下?!?
夏箜篌笑道:“那是自然。”
我們丟下葉問天溜走,我被夏箜篌臨走那句話一提醒纔想起我們本來是出來找方洛的,方洛沒找著,卻撞上了三個煞星。
先回餅鋪去看了一眼,方洛仍然沒有回來,方嫂急得團團轉(zhuǎn),想親自出去找,又怕方洛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走岔了。這一夜我們都沒有睡,葉府也把所有下人都派了出去,全體出動,尋找方洛。
一直找到凌晨,我邊走邊困得打哈欠,夏箜篌就把我背在背上慢慢地走。我趴在他背上,覺得這感覺好像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曾經(jīng)有個人常常這樣揹著我,是誰呢?是誰呢?我想不起來,眼皮越來越沉重,在夏箜篌背上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