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睡了一會兒,精神飽滿,起牀的時候,玲兒告訴我大哥已經(jīng)回府了,剛錦子來問了,回了在休息後他就走了。我急急忙忙的梳洗了一番,出了繡樓正要往廚房裡去,碰到從池子邊回來的小敏,說是半邊池子的蓮藕都挖得差不多了,了不得,總得有二百來斤的樣子,忠叔讓暫時收在廚房裡了。
我點點頭,吩咐道:“小敏,你去明輝院請大少爺過來晴如小築用飯,順便告訴膳堂,今天不用做我和大少爺?shù)娘埩恕!?
小敏應(yīng)下,自去明輝院,我和玲兒去小廚房,方大娘正在給小爐子上的蓮藕湯調(diào)味,見我進來,笑著說:“小姐,湯已經(jīng)好了,阿彌陀佛,我在廚房做事也有十幾年了,竟不知道這獐子還能做出這樣的湯來,甜津津的,這個蓮藕真是好嘞,怪道了,咱們家這池子也有二十多年了,怎麼從前不知道有這個麼阿物?”
我笑笑,“方大娘,還是煩您幫幫忙,將這洗淨(jìng)的蓮藕照前邊的樣兒幫我切了,一會兒我要請哥哥來嚐嚐我們的蓮藕宴。”
各人按部就班,按照下午時的樣子又各做了一份,這一次,我都是精選了每一條蓮藕頭上胖胖的嫩嫩的那一節(jié),更是清脆津甜。只沒有拼盤,各自用盤裝了,玲兒幫我擺到一樓飯廳裡去,我數(shù)了數(shù),清炒藕片、大盆藕條、蓮藕丸子、菊花藕茶、糯米蓮藕、蓮藕粉蒸肉、酸辣藕丁、涼拌甜酸藕片,六個熱菜兩個涼菜,再加一個獐肉蓮藕湯,全藕宴,大功告成。
我淨(jìng)了手,上樓換身衣裳,沒辦法,不是我事多,在廚房裡忙了一會兒,滿身都是油煙味,跟姐這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zhì)不太搭,爲(wèi)以免景琛筒子又是一陣的絮叨,還是換身衣裳的好。剛下了樓,就看見景琛筒子一身輕便的家居打扮進了晴如小築。
算來,自回了府,除開頭天晚上,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李景琛,洗去了長途旅途的辛勞,也不似之前胸中憤懣致面上積鬱,此刻一臉輕鬆李景琛,步履輕快,狹長的眼睛含著笑意,挺直的鼻子雖比不上宇文如玉般讓人驚豔,卻更多了些男人的堅毅,嘴角微微的揚起一個弧度,更讓人如沐春風(fēng),心裡偷笑,姐這是有福嘞,這個哥哥,也是大帥哥一枚呀。
快步迎上去,還未開口,景琛及微笑扶向我,“妹妹,慢些走,當(dāng)心摔了。”又回頭吩咐,“梅書,將書給小姐送到房裡去。”
我笑嗔了句:“哥哥還當(dāng)我是小孩子啊,走個路也能摔了?”
景琛聞言微笑:“妹妹當(dāng)然不是小孩子了,只是你小時候,每次看到我都喜歡急往懷裡衝,只到了路央兒準(zhǔn)摔,而且是摔趴地上的那種,總被孃親笑罵,女孩子家家的,走路也不知道穩(wěn)重些,又說我,見著妹妹跑過來也不知道先迎過去,沒個做哥哥的樣子。所以,我也逼著每次一見你迎上來,就先飛過去將你扶住嘍,省得一會兒你摔了,孃親帶著我一起說。”
連哥哥身後的錦子也是一臉的笑意。我臉紅了,雖然這些事並不是自己經(jīng)了,腦海裡卻浮現(xiàn)出一個小女孩摔地上哭,旁邊的美貌婦人笑罵,身邊的小男孩一臉鬱悶的無奈的畫面,不依的扭了扭身子,“哥哥~~,怎麼還記著晴兒這些個糗事兒,晴兒不依了。”
景琛聽了,更是大笑起來,只看著我臉上羞意更濃,方收了笑,有些感慨:“妹妹倒是許久不跟哥哥撒嬌了,自大了些,多了些女兒家的心事,跟哥哥就沒那麼親了。今兒見妹妹跟哥哥嬌言幾句,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我做了個鬼臉,“那哥哥是喜歡妹妹莊重些,還是喜歡妹妹像現(xiàn)在這樣,仍舊是膩著哥哥呢?”
“哈哈哈……,妹妹如此更可愛,哥哥還是喜歡看著妹妹嬌嬌的笑臉。那個,妹妹,你今兒弄了什麼好吃的招待爲(wèi)兄啊,還急急的打發(fā)了人去王府尋我,倒是嚇我一跳,以爲(wèi)有什麼事呢,匆忙趕回府,才知道原來妹妹弄了些好吃的想跟爲(wèi)兄獻寶呢。”景琛大笑著,牽著我,兄妹倆一起進了飯廳。
我卻並不接話,只拉著哥哥坐到桌邊,又吩咐玲兒先舀了湯,接了過來,放在景琛面前,示意他先嚐過。景琛笑笑,拿起湯勺,送了一勺湯到嘴裡。我緊張的盯著他的反應(yīng),他卻並不說話,皺著眉,又舀了一勺,細細的品了會,“嗯,有股子蓮藕的清甜,還有,對了,這是醃過的獐子肉,再沒有比這個更香的了。這就是今天把孃親的蓮花池子翻了透底得來的寶貝?”
我奇道:“哥哥,你知道這是蓮藕?”
景琛笑:“難道我不該知道這是蓮藕?”
我噘了噘嘴,“今兒個忙活了一下午,闔府沒一個人認(rèn)識這蓮藕,我原以爲(wèi)找著寶貝了,巴巴的跟哥哥獻寶,不曾想,哥哥原來是常吃的。”
景琛笑著拉我坐在他身邊,“倒是哥哥的錯了,妹妹,這蓮藕,我也並不常吃的,只偶爾跟王爺外出南方,像這次給公主送親,經(jīng)過了襄陽路段,吃著幾次,所以才知道的。嗯,也不是闔府都不知道,我猜今兒小廚房裡是方大娘執(zhí)事,對吧?”
見我點頭,頷首道,“那就對了,這蓮藕一般只生在江南或是漢沔一帶,京城地處北邊,蓮藕比較難活,也比較少見,府裡大多數(shù)是京城周邊地界的人,不認(rèn)識也不奇怪,只是,李大娘應(yīng)該是認(rèn)識的,她是娘從海寧帶到京城的,在家裡應(yīng)該見過這蓮藕,且,應(yīng)是常吃的。”
我又問:“既是北地裡少見,爲(wèi)何咱們府裡倒是有這一池子?還有,既有這一池子,爲(wèi)何又年年裡浪費呢?”
梅書進來,笑著朝我福了一福,走過去站在景琛身後。景琛點了點我的鼻子,感嘆道:“你當(dāng)咱們府裡有這一池子是好容易的?這是孃親初來京城時從海寧帶來的,帶了十株,養(yǎng)下時只活了兩株,孃親像對孩子似的細細的呵護著兩株荷花,經(jīng)過了十多年,纔有了這麼一池子。也就是孃親甚愛蓮花,纔有那細心耐心養(yǎng)下這麼一池子,京城裡可沒幾家有這麼大的蓮花池子。”
我點點頭,“是了,既是這麼難得,孃親當(dāng)然就不可能讓人下池子裡去挖蓮藕了。幸好幸好。”
景琛奇道:“什麼幸好?你還敢說幸好?也就是了,若是別人,敢動了這池子裡的蓮花,你見著我怎麼收拾他。”
我吐了吐舌頭,一臉後怕,抱著景琛的胳膊撒嬌道:“晴兒說幸好,是說幸好今兒只挖了一半,且都是劃著地兒的,並沒有一腦兒全挖上來,當(dāng)時是想著省得明年再種的。”
景琛無奈,點著我的額頭說,“你呀,見著大了些,倒是越發(fā)調(diào)皮了。不過,也好,孃親走後這幾年,蓮花池子裡是越發(fā)的擁擠了,我也不知如何去打理,請了人也不甚放心,如今給你這麼一折騰,倒是可以嘗試著每年年下挖了些出來,一來豐富了菜式,二則嘛,池子裡略疏些看著也好些。”
我點點頭,笑說:“就是就是,晴兒還做了件好事呢,是吧?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吃東西吧,菜都快涼了呢。”說罷,梅書就盛了米飯上來,我跟景琛低頭吃起來,席間只略略的言語些菜式的名頭,無話。
飯罷,我看了看,桌上八個菜,只我跟景琛兩人,根本吃不了多少,廚房裡爐子的湯還熱著,就吩咐玲兒梅書等幾個丫頭,不必特特的去廚房用飯了,叫了方大娘一起,就著桌上的菜吃些飯吧。梅書等謝過,自去吃飯不提。
我挽了景琛的胳膊肘兒去偏廳,早有玲兒在幾上放了菊花茶,去去口裡的雜味兒正好。剛坐下來,我問道:
“哥哥,後兒即是小年了,是不是要著人去莊上接回二夫人了?府裡事多,晴兒也沒經(jīng)這些事,一應(yīng)的大小事務(wù),還需二夫人打理呢。”
景琛皺眉,略想了會,“行吧,明兒就讓忠叔著人去莊上吧。”
唉,不是我非要裝大度,那個二夫人,我也瞧她不順眼,若是可以,我真希望一輩子都不要見她,只是,古人甚是講究規(guī)矩,過年的時候更是一大堆事兒,我哪裡弄得周全,況且,哥哥尚未娶親,她畢竟是這府裡唯一的女主人,不接回來怎麼辦?叫外人如何想府裡,知了內(nèi)裡的,還不定怎麼傳我這個閨閣裡的小姐呢。一時,兩兄妹都低頭想著事兒,偏廳裡安靜下來。
算了,不想了,也管不了了,我擡起頭,找些輕鬆的話頭,“過了小年,哥哥就有兩旬的假期了,我聽梅書說,天朝規(guī)矩,小年節(jié)氣,底下做事的人要給主人奉禮的,是吧?咱們府裡就不提了,不拘什麼禮,總是他們的心意,只是,哥哥也是要給王府奉禮的吧?”
景琛點點頭:“是啊,可不是該給王爺備下禮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