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半晌才沉沉的吐出一口氣,聲音聽起來卻比方纔更冷,“銘析待會兒和媽媽一起下車。”
聞言,銘析小小的身子幾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低著頭輕輕的哦了一聲。
唐少謙隱忍的聲音頃刻響起,“你一定要當(dāng)著兒子的面這樣麼?”
“不然怎樣?”她反問,面容透著濃濃的譏諷,“唐少謙,你是不是忘了上次發(fā)生的事了?你知道銘析等了你多久麼?結(jié)果呢?你在幹什麼?”
說到最後,原本的理直氣壯也帶上了些許的哽咽,她不想這樣的,可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既然要消失就徹徹底底的消失好了,幹嘛還要在這裡裝模作樣的,想到今天那些記者的問話她就生氣,這一切,全都拜這個男人所賜。
唐少謙一時無言,沉著臉死死的盯著前方的車況。
她抹了把眼角沁出的淚,硬聲道:“我讓你停車!不然我就跳車!”
話音剛落,他便狠狠的踩下了剎車,接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的女子,面上表情漸漸變得痛苦難言起來。
“喬語晨,你到底想怎樣啊?”喑啞的嗓音被她的冷笑所掩蓋,她冷冷的盯著他,眸中無波無瀾。
“唐少謙,這句話,不該是你來問我!”前腳邁出車門,轉(zhuǎn)過頭,冷著臉一字一句道:“因爲(wèi),你不配!”
夜風(fēng)有些冷,從大開的車窗外吹進來,他卻似乎無所覺,只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剛剛她是說了什麼吧?
可是,她說了什麼?
她說,他不配!
苦笑著勾起嘴角,笑容卻漸漸的被冷凍,他不配麼?他只是想要同她好好的聊一聊,她大概不知道吧,看著她被那些人圍在中間那麼無措的樣子,他只覺得整個人氣血倒涌,如若不是那一絲理智一直死死的拽著他,他真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便將那些冰冷的讓她害怕的機器通通砸碎。
可最後呢?
他帶著她離開了,她卻對他說,他不配!
感覺有些好笑,他也當(dāng)真笑出了聲,可笑著笑著,眼角卻被忽然沁出的淚給刺的一陣緊縮的疼。
喬語晨走的很快,不多時便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往喬家大宅駛?cè)ァ?
銘析一言不發(fā)的窩在她身邊,一句話都不敢說,直到車子拐過路口,隱隱的似乎能看見家裡的燈光以後,銘析才垂著腦袋,小聲的說:“媽媽,你不該那樣對爸爸的。”
身形微震,她張了張嘴,卻只覺得喉間一陣苦澀,最終將欲脫口的話吞下。
“銘析,大人的事,你不懂。”
她現(xiàn)在只能同他這樣說,她和唐少謙之間的糾葛早已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可兒子還小,她又如何能同他說清楚。
銘析微低了頭,她怔怔的看著兒子快步走進房門,‘砰’的一聲,似乎有什麼被他阻隔在了房門外,張了張嘴,終是不知該如何言語,只能頹然的放下手,任那道房門在眼前緊緊闔上。
早上剛?cè)ス荆瑥堝当闵裆襁哆兜耐崎T進來,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本來因爲(wèi)昨天的事情整個人的心情便顯得有些低迷,自然無暇猜測張宓的心思,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大清早的,有事就說,別拖沓。”
張宓看了她一眼,而後將藏在身後的報紙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放在了她面前。
‘喬氏總裁疑出軌,這頂高帽由誰戴?’
刺眼的猩紅色的字體,問號下面分別是唐少謙和高寒的照片,她匆匆的掃了遍大致的內(nèi)容,頓時覺得氣血上涌。
‘啪’的一聲,將報紙揉皺了扔進一旁的紙簍。
張宓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囁嚅著開口:“喬總……”被冰冷的目光一激,一個哆嗦便說完了剩下的話,“其實報刊雜誌還不止這些……”
雙眸微瞇,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的平復(fù)著心底的怒意,思緒還未來的及理清,桌上的行動電話便響了。
她淡定的瞟了一眼,是沈喬,眸光微微一閃,她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可還來不及多想,沈喬歉然的聲音便從電話對面?zhèn)髁诉^來。
“語晨,關(guān)於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她輕輕的吐了口氣,緩了面部的神色,“小喬,這不關(guān)你的事。”
“我看了今天的報紙……”
只一句話,便把她接下來所有要說的都給堵住了。
沈喬的聲音變得有些冷凝,“你放心,這件事自會有人處理。”
她愣了一下,以爲(wèi)她說的是高寒,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又有些頭疼。
高寒因爲(wèi)公司的事無暇他顧,沒有出席昨天的婚宴,可即便如此,那些人還是拿著他的名頭大做文章。
沈喬又說了些別的,她突的想起這是沈喬新婚的第一天,此時還不到上午十點,便匆匆的掛了電話。
高寒的電話也在不時插了進來,具體沒怎麼說,只是讓她什麼都別管,一切交給他就好,心裡尚存著些許不安,聽了高寒的話,也只是敷衍的答應(yīng)了。
唐氏國際。
男人捏著報紙的手有些許青筋暴起,胸膛也在急劇起伏了片刻後才稍稍平復(fù)下來。
鍾致遠垂首立在一側(cè),眼角瞥見電腦屏幕上一片慘淡的態(tài)勢,面上不禁意間便劃過一抹冷然,這些事情,幾乎是在所有人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完成的,他作爲(wèi)唐氏最高的行政特助,竟然沒有注意到。
唐少謙將手中的報紙扔在一側(cè),雙手微微向前屈,交叉置於下巴處,看似慵懶而悠閒,彷彿方纔氣的面色陰冷的男人另有其人。
“致遠,你這消息是越來越閉塞了。”含譏帶諷的拋出一句話,一旁的鐘致遠便將腦袋垂的更低了。
冷冷的哼了一聲,視線夾雜著些許狠厲向這人射去。
鍾致遠被他看的心頭一凜,半晌卻只是稍稍擡起了眼皮,嘴脣動了動,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唐少謙的表情漸漸變得高深起來,他盯著鍾致遠看了良久,幾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左手輕叩桌面,一下一下,節(jié)奏鮮明。
門外有人敲門,他收回視線,冷冷的掀開薄脣,“進來。”
來人恭謹?shù)膶⒁晦募旁谒媲埃皇菙E了眼皮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而後便將視線移開,看著不遠處虛無的一點,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道時間過了到底有多久,直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他才擡起頭,眸中壓著沉沉的光,直直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別忘了我告訴過你,置之死地而後生!”
話音剛落,一羣人便破門而入,領(lǐng)頭的人雖然制服規(guī)整,神色間卻帶著一抹熟稔,“唐少,得勞煩您和我們走一趟了。”
他站起身,輕笑著點了點頭,“陳局長辦事,唐某自然是盡力而爲(wèi)。”
被稱作陳局長的中年男人一聽此言立時便笑彎了眼,恭謹?shù)膸撞阶呱锨埃耆珶o視身後那羣下屬驚異的目光,“那就麻煩唐少了。”
唐少謙什麼都沒說,眸光若有似無的掃過一旁僵立的鐘致遠,頷首點了點頭,跟著衆(zhòng)人一道走了出去。
喬語晨早上纔剛經(jīng)歷了一番重磅炸彈的洗禮,不曾想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頭,當(dāng)張宓再次將報紙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放在她面前時,她的眉頭瞬時便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又是什麼?”口氣有些不善,張宓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容有些訕訕。
不待她想清楚,她的動作已經(jīng)先於她的意識翻開了面上的一頁。
唐少謙!
漆黑的三個大字醒目的印在報紙的左上方,她擰緊了眉頭,表情有些不可思議。
什麼叫唐少謙涉嫌包庇下屬貪污千萬資產(chǎn)?
後面林林總總的報道佔了整整一個頁面,她一字一句的挨著看完,等到最後一個字結(jié)束,她纔有些恍然的擡起頭,“什麼時候的事?”
張宓仔細的想了想,而後肯定道:“今天上午。”
抓著報紙的手不自覺的開始收緊,眉宇間滿滿的疑惑和不可置信,張宓小心的看了看她的神色,糯糯的開口提醒:“喬總,這件事,我們需要避嫌。”
避嫌?
她的眉頭狠狠地一揪,想著上午娛樂版面的報道,頓時又覺得一塊大石沉沉的壓了下來,直接堵在了她的胸口處。
唐氏在這一天之內(nèi)可以說是經(jīng)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猶以各股東各執(zhí)一詞的內(nèi)部矛盾糾結(jié)爲(wèi)最,而外界凡是與唐氏企業(yè)沾邊的各相關(guān)股票也在一夕之間紛紛落馬。
衆(zhòng)人怨聲載道的同時,也將這一輿論壓力通通扣在了唐少謙的頭上,只可惜這個時候,唐少謙早已被請去了檢察廳,正在配合各部門進行案件的進一步調(diào)查。
唐氏旗下的大部分企業(yè)暫停息業(yè),紛紛關(guān)門進行調(diào)整,而這一調(diào)整,整個a市的經(jīng)濟運轉(zhuǎn)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市長頭疼,各商戶更是頭疼不已,連平民百姓也察覺到了這一遭風(fēng)雲(yún)變幻,只是這些事情與他們無關(guān),只要靜觀其變就好,而靜觀其變顯然也成了多數(shù)搖擺不定的企業(yè)此時唯一的選擇。
喬語晨抓著電話的指節(jié)都有些泛白了,臉上的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肅冷,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只見她極其憤怒的將電話‘啪’的一聲給掛斷了。
高寒驅(qū)車在喬氏的門口停下,剛下車便被一羣扛著攝影機的記者給攔住,對於一瞬間便拋出的諸多問題,他嘴角含笑,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卻也不回答他們的問題,等安保人員趕來解圍,他才得以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