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觸動讓她突然就頓在了原地,不知道該不該上前,腳步遲疑著,聽見他的聲音,心下的思緒便越發的紊亂,有些含糊的點了點頭,接著便將視線移向了另一邊。
他看了她一眼,眸中劃過一抹黯然,知道她不願和他說話,不過沒關係,至少,她也來看他了。
這樣想著,伸手打算將兒子抱起,卻聽她在旁輕描淡寫的說:“你還病著,該好好休息纔是。”如此自然熟稔的語氣讓兩個人都微微有些發愣。
他心下自然是歡喜的,不管不顧的將兒子抱起來放在身前,大概是心情好了,語氣自然比之前和緩了許多,“不礙事的,兒子不重。”說著,颳了刮兒子的鼻子,神態親暱而自然。
這樣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突然就有些刺眼,她連忙將視線轉移,暗怪自己方纔太過自然的問候,她人在這裡本就是個錯誤了,結果還錯上加錯的流露出了不自覺的關心,可,看著他明明有些蒼白卻還是笑意滿面的臉,自己的心裡,似乎也比之前更明亮了一些。
銘析坐在他懷裡,輕輕的摟住他的脖頸,嘟著嘴奶聲奶氣的說:“爸爸,你是哪裡不舒服?醫生說了你要好好休息纔對。”
他點了點兒子的鼻子,視線卻朝著她的方向看去,眸中不自覺的溢出些許溫柔,“爸爸沒事,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銘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突然將腦袋偏向她,“媽媽,快過來。”
她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本來不想過去的,可腳步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牽引著他朝著牀邊走去,直到雙腳在牀畔站定,她纔有些懊惱的看向兒子,“怎麼了?”
銘析卻不理她的難看,徑自將她的手拉過來,然後將兩人的手重疊在一起。
溫熱與冰涼的觸感相抵,兩人同時愣住,視線紛紛轉向一邊的銘析。
銘析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嚴肅的對他說:“爸爸,如果你冷的話,就讓媽媽給你暖暖。”
聞言,她狠狠的一挑眉,卻沒將自己的手抽出,只是視線一直膠著在緊握的兩隻手上,半晌都不曾移開。
空氣有些凝滯,似有若無的曖昧從兩人交疊的手中悄然暈散,他什麼都沒說,只是低垂了頭,表情有些怔然。
“大哥!”青楚突兀的推門而入,徹底打破了兩人之間難得的平和。
他不悅的皺了皺眉,眼睜睜的看著她飛快的將自己的手抽回,不悅的視線凝滯稍許,移向此時的不速之客。
“什麼事那麼大驚小怪的?”
青楚顯然也注意到了方纔兩人的動作,張了張嘴,有些懊惱的偏過頭,“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挑眉,斜眼睨向她,“到底什麼事?”
聞言,青楚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午飯時間到,晴姨讓我上來叫你們吃飯。”說完,原地跺了跺腳,不甘不願的轉身下樓。
他有些無奈自家妹子的脾氣,特別是銘析在看見青楚時突然抓緊他手臂的動作,安撫性的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刻意將聲音放低了幾許,“銘析餓了沒有……”
“我想我們該走了。”話還沒說完,便被她突兀的打斷。只見她看了眼腕間的手錶,轉而面向銘析,輕聲道:“銘析,媽媽還有事,我們回家好不好?”
銘析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轉向他。
看著兒子期待的目光,心底越發無奈,抿了抿脣角,有些隱忍的開口:“不能用了午飯再走麼?”
“不了,回家還有事。”她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便拒絕了他的提議。
眸光微黯,他抱著兒子的手輕輕緊了緊,“銘析不想陪爸爸麼?爸爸生病了……”
喬語晨有些驚訝的瞪了瞪眼,這還是剛纔對兒子說生病是小事的男人麼?現在竟然利用這個藉口來打親情牌。
她覺得有些好笑,可看著兒子臉上糾結的神情又不由自主的開始心軟。
輕嘆口氣,順手拿過一旁的外套,“晚上我來接他。”
“那你呢?”脫口而出的問話讓兩人同時愣了一下,她勾了勾嘴角,“我公司還有點事。”
他點了點頭,“那你路上小心一點。”
她沒說話,將視線轉向一邊的兒子,“銘析,記得聽爸爸的話,媽媽晚上來接你。”
銘析攬著爸爸的脖頸奮力點頭,她看的好笑,抿了抿嘴角,轉身利落的走了出去。
開車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了許久,也沒地方去,她只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那樣的感覺只會讓她更加心慌。
想來也沒地方去,乾脆打轉方向盤回家。
熟悉的銀色跑車停在別墅門口,她心裡有些忐忑,緩緩的將車停在一旁。
高寒聽見聲響從門內走出來,表情有些難看,“你不是說在家休息麼?”
她前腳剛邁出車門,聽見這話不自覺的就頓在了車門處,“我,心情有些不好,出去走走罷了。”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的表情越發的冷,“那銘析呢?他也跟你出去了,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心下警鈴大作,她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
“你去唐家了!”他驀地打斷她,在提到‘唐家’的時候臉色變得無比的難看。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快走幾步到他面前,“高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他難得情緒有些失控,僅一句話就將她吼的愣住。
“高寒……”她澀然的開口,“我們進屋再說好不好?”略帶些祈求的意味,聞言,高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便轉身走進了門內。
她忙不迭的跟上,心裡卻一點著落都沒有。
“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麼?”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他背對著她,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沉重和失望。
喬語晨內疚的看著他,努力的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畢竟,事實就在那裡,她確實帶著銘析去了唐家,她沒辦法解釋,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喬語晨。”見她沒說話,他的語氣比之前更冷了幾分,“你明明知道這段時間是最爲敏感的時期!”
“高寒,他生病了。”她急忙解釋,卻不知她語氣裡不自覺露出的急切讓他更加怒火中燒。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裝病呢?”高寒驀地轉過身,目光死死的盯著她。
“他不會!”她的斷然否定讓他的臉色似乎比之前更陰沉了,“我看過了,他的確是生病了。”
話音剛落,高寒便幾步上前牢牢的拽住了她的手臂。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倏地驚呼出聲,“你做什麼?”
“喬語晨,你心裡還是有他的,對不對?”他緊緊的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你自始至終都沒有放下過,你所說的話也都只是騙我的,對不對?”
十指不自覺的握緊,死死的箍住她的手臂,她疼的眉頭緊皺,卻沒有出聲,只是冷冷的看向他,“高寒,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我不冷靜麼?”他冷笑著反問,“我就是太冷靜了,才逼著自己去相信你,我就是太冷靜了,不願意讓你爲難,纔會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搖擺不定。”說到最後,他已經完全是暴怒的狀態了。
喬語晨右手被他緊緊的抓著,絲毫都動彈不了,此時聽他這麼一說,心下又氣又急,只能死命的在他手下掙扎,“高寒,你先放手!”
“我不放!”
他似乎也發了狠,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臂,額上青筋隱現,“喬語晨,今天,你必須給我個說法,否則,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話音剛落,她便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這些話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的,這個向來都溫文儒雅的高寒,什麼時候竟然也會威脅她來了?
“高寒……”她停止了掙扎,面色稍顯嚴肅的看著他,“你到底怎麼了?”
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所以她纔會覺得奇怪。
高寒苦笑了一聲,手中的力道卻是漸漸放鬆了,他能告訴她自己現在心裡的想法麼?她又知道那種被人欺騙的滋味麼?
她說她這兩天休息不好,不想出門,他除了心疼便還是心疼,可她呢?竟然憑著這個藉口去看另一個男人,她知道他最近也總是休息不好麼?
計劃出現了轉機,他幾乎是日夜顛倒的在忙碌著,可是她呢?完全看不見他在背後付出的努力,只一味的欺騙利用他!
高寒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重重的吐出,喬語晨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眼中露出短暫的迷茫,他對上她的目光,心中又是一痛。
“高寒……”她有些擔憂的拉了拉他的手,“你到底怎麼了?總覺得你今天有些奇怪。”
“奇怪麼?”他苦笑著低下頭,看著自己微微有些顫抖的雙手,“語晨,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他?”
幾乎是卑微到了塵埃裡的語氣,只是剛問出口他便後悔了,因爲早已知曉答案的真相,何苦又在自己的心上再插上一刀。
喬語晨顯然沒料到他沉默了那麼久竟是問出這樣的問題來,當下就有些愣住,卻也是半晌沒吱聲。
在這樣長久的沉默裡,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僵硬起來,最後,他閉上眼,“你什麼都不說就是默認了。”
默認麼?
喬語晨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她最近其實比以前好很多了,想他的次數也在減少,她覺得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這個人一定可以從她生命中慢慢的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