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怕熱的柳青青躲在浴池中,眼看著她的皮膚已經被水泡得起了摺子、退去血色,她卻沒有絲毫走出去的念頭,心裡直咕噥著: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回到那個她生活多年,有空調,有雪糕的地方。
她看了看周圍清澈的水,真想一頭浸下去,淹死在裡面,興許睜開眼睛就能看到自己的家了。可是,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實在是沒有勇氣真這麼做,生命畢竟是可貴的,她要是回不去,豈不是真要做個落水鬼?還是個淹死在浴池裡的女鬼,怎麼想怎麼窩囊。
外面,傳來大總管戴立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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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可在?陛下有口諭!”
“大總管請稍後,娘娘現下正在戲水,待奴婢前去請娘娘出來接旨!”
聽到染月的回答,戴立國直接道:“陛下有令,讓娘娘免跪接旨。陛下還親自交代,現下天熱,若是娘娘乏了正在休憩,奴才萬萬不可驚擾娘娘,將口諭傳給娘娘宮中可靠的奴才也可。既然娘娘正在戲水,奴才怎麼敢打擾?染月姑娘代娘娘接旨也是一樣的!”
染月沒有遲疑,跪下接旨。
“著陛下口諭,京城炎熱,陛下體恤娘娘,特令娘娘陪同太后到江南避暑。”
柳青青聽到這裡,心裡隱隱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奇怪。
高浩成那日說爲她找到了解暑的法子,柳青青也不過是聽聽而已,本沒有放在心上。身爲帝王,縱使再寵愛自己的皇后,他哪裡能夠做到無微不至呢?
可偏偏,他還真是個對妻子無微不至的帝王,這才兩三天的功夫,就實現了他的諾言,想出讓她到江南避暑的法子。
柳青青對這個朝代並不清楚,對地名也不知道,等戴立國走了,她方纔喚來婢女染月,詢問江南的情況。
經過染月的講解,她知道京城離江南不算近,走水路起碼要十天才能到達。
她那奇怪的感覺更加濃烈,按說新婚燕爾,高浩成如此喜歡這具身體,怎麼能夠在大婚不到一月的時間內,就讓她離京呢?
但是,柳青青並沒有
深想下去,她反正只是這世上的匆匆一個過客,誰知道明天天亮她會不會回到原來的世界,所以她完全沒有必要去擔心這些事情。
她只吩咐染月做準備,便又開始她悠閒的日子。
晚上,高浩成特意到她宮裡來,向她訴說他的不捨之情,兩人新婚,說到動情之處,難免又是一陣抵死的纏綿。
第二天早上,柳青青醒來時,旁邊的高浩成早已經不在,看著旁邊空空的枕頭,柳青青心裡生出一種莫名的失落。
還來不及她理清楚自己的情緒,外面便傳來大總管戴立國的聲音。“娘娘可醒了?陛下有要事處理,不能送娘娘出宮,遂特意遣了奴才前來送娘娘。”
柳青青淡淡應了,卻無法開心起來,身體裡好像少了一件重要的東西,整個人和心都是空空的。
她心不在焉的起牀,任由奴婢們幫她洗漱打扮,而後走出這座住了將近一個月的宮殿。
她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雖然有些日子了,可因爲她那過客的心理,使得她對周圍的人和事都相當陌生。
所以,當她走下步輦,看到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宮妃們,還有威嚴、端莊的太后時,難免有些怔愣。
直到她身邊的染月小聲喚她,她方纔回神,然後意識到,高浩成原來有這麼多的女人,不是隻有她一個!
還有,這宮裡面並不是她這個皇后做主,看宮妃們對太后的態度,不難看出,太后纔是真正掌權的人。柳夫人曾經提過的鳳印,怕也是在太后的手裡吧!
她爲自己的遲鈍嘆了一口氣,不過,也就只是嘆一口氣而已,她雖然意識到了她的懈怠,感覺到太后看她的眼光中帶著不喜和冰冷,她卻不打算改正,更不打算真的將這裡當做她的歸宿。
她上前,微微一拜,算是對太后行禮,然後便眼觀鼻,鼻觀心,佇立在一旁,打定了主意不與任何宮妃交談,也不去刻意討好太后。
太后雖然老邁,可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隼,直直往她身上看,半響才淡淡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大家快些上車輦吧,莫要讓康王爺在宮門外等著
急了!”
柳青青漫不經心的應了,在染月的引領下坐進了她的鳳輦中。她用手臂撐在窗上,百無聊賴。一羣人浩浩蕩蕩遠離了內宮門,她忽然有些悵然,似乎這次離開,一切都會變得一樣,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巍峨的外宮門出現在眼前,當柳青青看到宮門下那頭頂紫金冠、身著一身棕色四爪蟠龍服、腰繫白玉黑帶、腳踩厚底皁靴,皎如玉樹臨風前的風 流男子時,一顆心倏忽提到了嗓子眼裡。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真是冤家路窄!
她雙目圓睜,嘴巴微張,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死死盯著那男子,隨即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方纔太后說莫要讓康王爺久等了。難道說,他要陪著她們去江南?
想到這裡,柳青青坐立難安,當初在密室中,她是打定了主意與康王高子明不會再見,所以她纔會那般的有恃無恐,戲弄他,教育他……
她對他所做的種種,在常人看來不過是一場無傷大雅的玩笑,可在高傲的王爺面前,怕就是罪該萬死的羞辱了。
柳青青不斷在心裡哀嚎,爲什麼這麼倒黴,到了現在還不能回家?更鬱悶的是,此時是在宮外,若高子明真要伺機報復,或者做出殺人滅口的舉動,根本沒有人救得了她。
高子明似乎感覺到了柳青青的注視,輕輕扭頭看了過來,嚇得柳青青趕緊縮頭、捂臉,生怕被他看見了她的容貌。
她的心,嘭嘭嘭的跳著,幾乎就要跳出胸口,也不知道剛纔高子明有沒有看見她。
直到鳳輦緩緩前行,她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漸漸冷靜下來,她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好笑,她畢竟是皇后,而他是王爺,即便要與她們一起去江南,爲了避嫌,恐怕也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就像此刻,她能見到他,而身爲宮妃,她是不必要拋頭露面的。
大不了以後,她都老老實實的呆在車輦中,他如何能夠認出她?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倒黴,被他認了出來,被他加害了,反正這不是她的身體,說不定她因禍得福,反倒因此夢醒,回了自己想念多時的家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