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十七在國都並沒有親人在,所以婚禮後的三朝回門,十三和十七一起攜手回到了宮裡。 看著把頭髮都挽起來的十七,眉宇之間多了少女不曾有的嫵媚之色,我看著看著只覺得滿心的歡喜。十五和十九都圍著十七在說一些悄悄話,因爲凌慎不在棲梧宮裡,所以被自然冷落下來的十三隻能由我來跟他說說話了。 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翻來覆去也不過是再三叮囑他一定要對十七好一些。十三回答得很鄭重,是以我就放下心來了。正說著,凌慎便下朝回來了。 十三和十七齊齊向凌慎行了個禮。 凌慎則微笑著拍了拍十三的肩膀。 我有些奇怪的看著凌慎的舉動,但是看到十三一臉堅毅的“我懂”的模樣,心想大約是十三跟在凌慎的身邊太久了,有些話不用凌慎說出來,他只要根據(jù)凌慎的動作便可以明白凌慎要對他說的話是什麼了。 因爲有凌慎的到來,他可以和十三說話,是以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湊到十七她們的三人小組裡去,跟她們說一說話了。 到最後留了十三夫婦在宮裡吃晚膳,十七因爲沒少和我同臺吃飯,是以動作也不怎麼拘束,但是十三就有點不一樣了,他看起來似乎是有些緊張,但是臉色還算是淡定,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吃完晚膳後,我和十五十九一起把十三夫婦送到了棲梧宮門前,十七握著我的手,眼眶發(fā)紅,“娘娘,十七以後不能服侍你了,你要過的好好的。” 我點點頭,笑中帶淚,“傻丫頭,你也要過得好好的。” 十七又轉(zhuǎn)向十五和十九,“十五姐姐,十九妹妹,娘娘就拜託你們了。” 十五和十九點了點頭,“放心吧,娘娘就交給我們了。你有空也要多多回宮裡看我們啊。” 我拍拍十七的手,“對啊,有空常回來看我們。或者說,若是十五和十九想你了,我派人去接你進宮。”說完,我看向一直微笑的站立在一旁,不驕不躁的等候著我們話別的十三,笑道,“十三,你不會介意的吧?” 十三微笑,“不會。” 十七似乎是有些害羞了,低低了喚了一聲我,“娘娘!” 看著十三和十七上了馬車離開,我回頭看了看站在身後的十五和十九,“走吧,我們?nèi)ド⑸⒉健!? 這一散步,走著走著,十九突然問我,“娘娘,我們不是應(yīng)該去御花園的麼?怎麼轉(zhuǎn)到麗霖宮這邊來了?” 我擡頭看了一眼隱在樹枝後的飛檐,“啊……是嗎?我也就是隨便走走,沒想到走到這邊來了。” 十九嘀咕了一聲,“我看娘娘纔不是隨便走走才走到這邊來的……” 十五低斥了一聲,“十九……” 我微笑不語。 走了幾步後,我停下腳步,看著不遠處的麗霖宮門,“你們在這裡等我吧,我進去看看麗妃。” 十五和十九都很乖巧的應(yīng)了一聲。 宮門處有一個宮女,身姿懶散的坐在宮門的石階上,頭一點一點的低下,似乎是快要睡著的模樣。 我看著半敞開的宮門,想著要不要那個宮女叫醒讓她來給我開一下門,但是想到不過是一伸手的事情,所以我最後還是自己伸手推開了門。 門被推開的時候,發(fā)出的聲音倒是很巧的把那個宮女吵醒了,那宮女揉著眼睛,看了我一眼,打著
呵欠的表情瞬間定格在了她的臉上…… 她目瞪口呆,說話的時候音節(jié)都說得不太完整,“皇……皇后……皇后娘娘?” 我點點頭,然後邁過了臺階。 麗霖宮裡的院子,地上有不少的落葉,負責(zé)打掃的宮人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整處宮殿顯得冷清寥落。風(fēng)一起,便把地上的落葉捲了起來,看起來有幾分敗落之感。 突然一扇殿門從內(nèi)打開了,出來的宮女關(guān)好門,轉(zhuǎn)身看見了我,驚訝了須臾,然後快步走上我的面前來行禮。 “參見皇后娘娘。” 我定睛一看,正是那日來棲梧宮見我的宮女。 免了她的禮,我的視線落在她端著的托盤上,上面是一隻碗,殘留了些許的墨色的藥汁。 “麗妃病了?” 宮女猶豫著點了點頭,“麗妃娘娘近日受了些風(fēng)寒,所以就……” “請?zhí)t(yī)了嗎?” 宮女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我皺眉,“既然請了太醫(yī)沒請到,那這藥又是從哪裡來的?” 宮裡有規(guī)定,除了太醫(yī)之外,宮人是不可以擅自用藥的。 宮女有些慌張,“回皇后娘娘的話,麗妃的風(fēng)寒並不嚴重,奴婢略懂一些藥理,所以給娘娘熬製了這碗湯藥,讓麗妃娘娘發(fā)了一身汗,那風(fēng)寒便會好了。” 眼前的宮女居然還會藥理? 不過麗妃被皇上軟禁在這裡,雖然宮人們風(fēng)往哪邊吹他們便往哪邊倒,可是太醫(yī)院裡的太醫(yī)想必不會因爲這些風(fēng)向而做出方向的偏差,也就是說,如果麗妃要請?zhí)t(yī),也不是不可以的。除非是有的宮人們心懷不軌,虛報了情況罷了…… “本宮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事關(guān)麗妃的身子健康,那可是一件馬虎不得的事情。說到底,在宮裡得遵循宮裡的規(guī)矩,有病就得找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切不可擅自用藥,以免出了沒必要的差錯。若真是出了什麼問題,這其中的責(zé)任,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宮女能夠負擔(dān)得起的。” 宮女臉色刷白,“謝謝皇后娘娘的教導(dǎo)。” “麗妃剛用完藥,可是睡下了?既然如此,本宮改日再來好了。你現(xiàn)在且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來給麗妃診治,病情一事儘早解決爲上。” “是。” 那宮女去請請?zhí)t(yī)了,我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麗妃的麗霖宮很大,但是就是因爲太空曠了,反而顯得沒有人氣。這其中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爲宮人們都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去偷懶去了吧…… 我轉(zhuǎn)身便要離開,卻聽到某處殿門吱的一聲又打開了,麗妃有些虛弱的但是又有幾分急切的聲音從門後傳了出來,“皇后姐姐請留步。” 我順著聲源看去,麗妃身著一身單薄的衣裙,披散著頭髮,臉色泛著病態(tài)的蒼白,左手搭在門邊上看著我。 我走上前去,鼻尖呼吸到麗妃居住的殿內(nèi)有淡淡的但是很清晰的藥香。 “麗妃,你的屋子……你這風(fēng)寒病了多久?” 麗妃低聲咳了咳,“有好幾天了。這屋子裡的藥味有些大,讓皇后姐姐見笑了。” 我有些尷尬,我其實並沒有嫌棄屋子裡的藥味,只是看到麗妃今日這般的模樣,腦海之中會不由自主想起當初她明麗嬌豔的模樣,只是覺得這兩者的落差似乎是有些大,所以才無意中多問了一句,沒有想到的是,這句話似乎是讓她有所誤會了。 看著坐在我的
對面的麗妃臉色蒼白,一副嬌弱無力的模樣,我想起自己今日此行來的目的,還是決定單刀直入主題。 “麗妃,聽說你有話要對我說?” 麗妃聞言微微一怔,但是卻很快舒展了笑顏,“原來是有一些話要說的,但是以現(xiàn)在看來,覺得不說也沒有關(guān)係了。” 我:“……”所以,我是白跑一趟了麼? “這幾天來,臥病在牀,我一個人想了很多的事情。所以也想明白了一些事理。” 看見我看她,麗妃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張張嘴還是說了一連串的話,“以前身爲一國的公主,父皇愛著,母后寵著,哥哥疼著,幾乎是要什麼有什麼,老是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可是到大樾來之後,少了那些庇護,經(jīng)歷到了有些事情,便越覺得以前的一切都像是夢裡的夢一般,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這語調(diào)有些悲涼,話題又那麼的沉重,我該如何接下去纔好? 許是看出來我的窘迫,麗妃也是適可而止的就此打住,她的手指揪住了自己的一縷頭髮,微微低頭,“皇后姐姐大概也是不願意聽我講這些的吧?還請皇后姐姐見諒。” 我:“……本宮沒有那樣的意思。無足輕重的話,等你的病好了,再慢慢說也不遲的。” “你現(xiàn)在有病在身,還是多多休息爲好。既然如此,那本宮便先回去棲梧宮了,等你……”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聲音,“娘娘,李太醫(yī)來了。” 麗妃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清咳了小一會兒,才慢慢的開口,“進來吧。” 又是看我,“姐姐,那……” “沒事,你安心養(yǎng)病吧。你現(xiàn)在處於風(fēng)頭上,又被皇上禁足於宮裡,多想也是無益。不如專心養(yǎng)病,等好起來,或許又是另外的一番光景了呢……” 麗妃微笑,“借姐姐吉言了,謝謝皇后姐姐。” 走出麗霖宮的時候,回想起剛剛麗妃的表現(xiàn),我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似乎是有了一些思想上的轉(zhuǎn)變,比以前成熟了一些。性情也比以前更加沉穩(wěn)了下來,沒有冒冒失失,看起來像是獲得了真正的成長。 不過也是,在宮裡,雖然人的真正面目大多數(shù)都隱藏在某種神秘的面紗背後,可是若是願意認真的投注以目光,要察知真正的內(nèi)情也不過是某個朝夕的事情。而這位從西涼來的幾乎快要被寵壞的公主,真正的見識到了真實的人間。 與十五和十九匯合的時候,十五指著天邊升起來不久的新月問我,“娘娘,你怎麼進去那麼久?晚膳時間都過去了,萬一皇上過來棲梧宮,找不到人怎麼辦?” 我一邊走一邊笑,“怎麼辦?不怎麼辦就好啦……” 十九替我撥開路邊長出來的某枝俏皮的樹枝,也順口的搭上一句,“有阿亮在,皇上肯定不會餓肚子的,十五你就放心啦……” 十五跺了跺腳,“十九,你怎麼這樣呢?” 十九先是有些迷茫的看著十五,“我怎樣?”可是後來在十九一番擠眉弄眼之後,她很快便明白了過來,表情浮上一絲氣餒,“對對對,我怎麼就給忘了呢?” 我有些警惕,“……忘了什麼?” 十九說得理直氣壯,“娘娘要對皇上多多上心啊,而陪皇上一起吃晚膳是上心的第一步!” 我:“……” 這又是哪裡學(xué)來的歪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