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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_第九十四章

回憶到這裡截然而止。

從但青城回來國都,幾乎需要橫跨了整個大樾,馬車走完那麼長的路程,大概需要半個月長的時間。

因爲凌慎還在生氣,所以一路上,凌慎每次看到我的時候,臉色都是極盡的清冷,不願意與我說話的同時,還不願意與我同車。這導致了我這半個多月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坐一輛馬車。每次一掀開馬車的窗簾透氣的時候,總是會看到各種各樣的來自於其餘宮人的隱約探究的目光,令人心煩不已……

不知道凌慎是不是故意的,我坐的馬車裡,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最最重要的是,連一本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書都沒有。好幾次,當我看到凌慎在看書的時候,我都想上前去搶一本過來,可是一觸到他那冷淡到了幾點的目光,我只能恨恨的轉身,握緊小拳頭回到自己的車上……

這個小事情導致我這半個月來,都快要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的區別了。因爲沒有書看,窗外的風景也已經看膩,在路上的時候,我每天只能在馬車裡以不分晝夜的睡覺的方式來打發時間……

同行的某個宮人看見我整日在馬車裡閉著眼睛睡覺,以爲我是生病了,興沖沖的跑去告知凌慎,結果凌慎過來看了我一眼,眉目淡然的說了一句“她只是在打發時間而已”,然後又施施然的折身回去了……

他很瞭解我,說的的確也是事實。可是每每憶起他那可惡的樣子,我幾乎都想要咬碎嘴裡的這一口銀牙……

我從來不曾見過凌慎有這麼生氣的時候。而這一次的他,把自己的生氣表現得是那樣的明顯,我相信同行的隊伍裡,沒有一個宮人是看不出來凌慎是在生我的氣的。

就是因爲隊伍裡的人知曉這個事實,所以當到達某個城鎮,當我叫住某個須影衛打算讓他去當地的書肆去給我買幾本書來解悶解悶的時候,那某個須影衛站在車窗旁,從頭到尾都只是不發一言,然後一臉爲難的看著我,想必是已經得到了凌慎的某種吩咐,最終我只好放棄讓他去給我買書的想法……

就這樣一路寂寞的回到國都,看著近在咫尺的宮門,我幾乎感動的想要熱淚滿眶,因爲終於可以擺脫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回到棲梧宮的時候,果然看到了在宮門前等候的十五和十九。下鳳攆的時候,與她們執手相看,隔著些許時日不見,此刻看到她們熟悉的臉孔,卻又不知道怎麼的心裡涌起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鼻子一酸,眼淚在下一個瞬間便盈滿了框……

回到殿內後,十五端給我一本熱茶,心有餘悸的說,“娘娘,你可要嚇死我和十九了,那天你突然在宮裡消失不見,十九說你被一個刺客擄走了,我還以爲……還以爲……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你了呢!”

我:“……”

十五雙眸含淚,我心神一動,心裡暗暗欣慰自己當初做出來的那個決定。這樣的好姑娘,這般的爲我日夜憂思,我哪裡能夠讓她們過得不好呢?

我拍拍十五的手,笑道,“事情都過去了,有驚無險的,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十九破涕一笑,“娘娘確實是回來了,我就知道,皇上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找不回來娘娘呢?而且,皇上還贏了雪洉之戰呢……”

十五也點頭,“經歷過這麼的一趟,

想必皇上和娘娘之間的感情也會變得比以前更好,所以說,這些事情,還真真的是應了那一句古話呢……”

十五十七十九三個丫頭中,十五這個丫頭是最不喜歡看書的一個,所以現在她說應了某句古話,我就是來了興趣了,“哦?什麼古話啊,說來聽聽……”

十五微笑,搖頭晃腦一圈,然後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禍是造成福的前提,而福又含有禍的因素。也就是說,好事和壞事是可以互相轉化的,在一定的條件下,福就會變成禍,禍也能變成福。

看來這一陣子十五是認真的讀書了,這話說的合情合理的。

點燈不久後,我還在美人榻上側臥著身子看書,十九端了一杯熱茶放在我的手邊,腳步猶豫著來回幾趟都沒有離開。我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貪戀著書上的內容,只得頭也不擡的問她,“怎麼了?”

十九的腳步一頓,聲音小小的,“奴婢不知道當不當講……”

我聞言即刻合上書本。

一般來說,我不要求十五十七十九三人在我的面前時自稱奴婢的,所用這也意味著,當十五十七十九她們在我的面前自稱奴婢的時候,一定是她們想要說一些重要的事情,或關於她們,或關於我的。這個時候,我一般都是重視的,無論如何我都會立刻停下手頭上正在做的事情。

十九有些不安的看著我,輕咬了一下下脣。我心瞭然,這是她心裡有些緊張時候的時候會做出來的但是她卻不自知的小動作。

我放柔了聲音,“十九,有事就說出來,在我面前不必拘束的。”

十九認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其實娘娘心裡是在難過的吧?”

我:“……此話怎講?”看書看的好好的,我怎麼突然就內心難過了……

十九擡起頭來,把下脣咬了又咬,然後說,“因爲皇上今晚……去了菁妃娘娘那裡……”

我怔了怔,很快回過神來,“皇上要雨露均沾,這也是常事,有什麼好難過的?”

十九呆呆的看著我,“可是娘娘你和皇上明明是今天才回到宮裡來啊……”

我攤開手裡的書本,目光落在上面,語氣淡淡的,“在外是一件事情,在宮裡是另外一件事情,分得清楚一些,人就不會那麼困頓了……”

十九似懂非懂的看著我,大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行了個禮就退下了。

我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書上良久,最終手指一動,把書本再次合上。

那日慌忙之中被我推出來打算矇混過關的陳樨木,被凌慎幾言揭穿後,我只得沉默。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凌慎居然還會關注到這樣的一個人,大概是因爲在但青城單谷關截留了一趟錦書樓的商隊後,他派人去調查蘇言軒這個人的時候,順帶也調查了一下陳樨木。

是以,也就是說,他自然也是知道,我與陳樨木之間的關係根本及不上故人一詞。

從我的資料來看,我算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既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那又有什麼可能會結識到什麼武功高超的江湖俠士呢……

察知我在說謊,凌慎震怒,連晚飯都沒有吃便拂袖離開。

凌慎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畢竟每個

人在得知自己受到欺騙的時候,誰還高興得起來呢?生氣也是在常理之中……

如今雖然半個月已經過去,從一開始凌慎對我那不理不睬的樣子,到現在根本就是視而不見的模樣,自知理虧,我也唯有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棲梧宮裡,儘量不在他面前鬧騰出什麼動靜。

宮裡開始有流言流傳開來,說皇后娘娘在外的時候惹惱了皇上,一回到宮裡便失寵了。十九在一旁嘰嘰喳喳的把這些流言一句一句的說給我聽的時候,我的下巴擱在手掌裡,手肘支在桌面上,聽得迷迷糊糊的,幾乎快要睡著。

十九看不過眼了,聲音提高,“娘娘!”

我破罐子破摔的把身子往美人榻上一靠,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我有在聽……”都已經好多天了,傳來傳去也不過是那幾條流言,不明白十九揪著這些到底有什麼好說的……

十九耷拉著嘴角,看著我的表情萬分的無奈……

我只好嘆了一口氣,決定坦白,“其實那些流言也不是假的……”

“我知道……啊?娘娘你說什麼?”

“皇上確實是在生我的氣,依我看來,短時間內他是不會消氣的。”凌慎大概會在什麼時候消氣,我也說不準……

十九臉上的表情已經僵住了……

“流言止於智者,你不理睬它,這些小道消息慢慢就會消沉下去的了。你若是跟著著急,只會讓流言愈演愈烈而已,有何益?”

十九的眼睛睜大,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語重心長,反而是把心神落在了一開始的時候,表現出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樣,“娘娘,你怎麼又惹皇上生氣了啊……”

又……

我嘆了一口氣,攤手無奈道,“因爲我在他面前說謊了,還被他揭穿了……”

十九的表情頓時有些生無可戀的味道……

我打著哈哈,“等過一段時間他就會消氣的了,到時候我再去賠罪。現在他的怒火還那麼高,我要是就這麼的出現在他的面前肯定會被折騰得好厲害的,還是先讓我躲一段時間,避一下鋒芒吧……”

十九的表情看起來比我還要沮喪,“娘娘……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張了張口,與十九的目光相互對看僵持了半晌,然後吐出了一句話,“因爲我是……娘娘。”

十九走了,帶著鬱悶萬分的表情走的,而我放鬆的靠在美人榻上,終於得了一些清淨。

腦海中不經意間回想起凌慎那冰冷到了極點的神色,我只覺得心底裡某個地方抽抽一疼。

他一定很生氣,然後在心裡也對我很失望吧。

我之所以每天窩在棲梧宮裡,哪裡都不去,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爲其實我腦海裡的思緒還是一片的混亂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凌慎。

我害怕看到他對我露出來的冰冷決絕的神色,怕聽到他那飽含著失望和指責的聲音,我甚至害怕,若是在宮裡的某個地方遇見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他……

所以我寧願自己一個人躲在宮裡,哪裡都不去。

宮門一關,可以乾脆利落的把自己不喜歡看到的人,不喜歡聽到的聲音,不喜歡看到的目光,不喜歡理睬的猜測全部都擋在外面……全世界一片清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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