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容風讓衙門放消息出去聲稱關押了雙滿和樂善,而私底下前往西山明淨寺的雙滿卻沒有在待遇上好過囚犯。
“把樂善留在衙門真的沒事嗎?”馬車顛顛簸簸,雖然雙滿努力坐穩,但說出的話仍然像打顫一樣,而腹中的翻江倒海也因爲面對著蘭容風而歸於平靜。
蘭容風雙眼炙熱地盯著雙滿卻冷冷答道:“放心,會好吃好喝地待他?!?
坐在這樣狹窄的空間並且面對著蘭容風總會讓雙滿滿心憋屈。她忽視掉那些冷言冷語,撩開馬車的簾布看著外邊跟著的人馬不禁道:“這一羣人馬怎麼看都不像商隊啊,況且唯獨我一個女子混在其中不是很奇怪嗎?反而像一羣山賊拐賣了良家婦女。”
蘭容風用鼻子輕哼一聲,忽而拉過雙滿不屑道:“你也算良家婦女?”
雙滿一個不穩就跌下了座位,恰好那姿勢像在跪拜一樣。雙滿只好任由蘭容風拉著自己的手而用另一隻手扶額並且表示吐槽無力。
“娘子這麼跪著,爲夫著實受不起啊。”
如此冷的一句話從頭頂貫穿到雙滿的腳底,她驚站起來,卻把頭重重地撞到了馬車頂部,不管腫痛的腦袋,雙滿驚恐道:“什麼‘娘子’‘爲夫’?我怎麼覺得又被算計了?”
蘭容風冷著一張臉卻掩飾不住眸中的玩味,口吻依舊欠扁非常道:“不少你一絲血肉,怎麼叫算計?”
雙滿張了張口愣是沒說出一句話,她就那樣弓背站著,目光幾百次掃過蘭容風那張臉之後頓時風雲變幻,變了一臉苦澀爲滿臉笑容。她呵呵笑著有些恐怖,反握住蘭容風的手之後就坐到了他的身旁。
“的確,爲了掩人耳目,這樣的角色身份真是再適合不過了。相公……”這一聲柔情呼喚真正是叫人落了一地雞皮疙瘩,蘭容風謹慎地看著態度急轉的雙滿,雙滿卻狡黠一笑伸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蘭容風雙眉微蹙,冷眼看著雙滿想耍什麼花樣。雙滿不懼他的面色,挪了挪身子又坐近了他一些。一手親暱攬著他的肩膀,一手食指輕點,順著衣襟劃到胸口,又在衣襟口處流連著畫著圈圈。
雙滿擡眸朝蘭容風看去,果然,冷然面色已變成僵硬繃緊。
彎了脣角,雙滿用食指挑開衣襟,手掌輕易滑/入。初夏的單薄衣服下已經能清楚感受到胸膛透過中衣傳來的熱度,得寸進尺地慢慢向下,已有曲線勾畫出腰部的弧度。此刻再擡眼看向蘭容風,雙滿知道自己贏了!
然而,雙滿的玩/性過了頭,根本沒發現蘭容風已有些紊亂的氣息。在雙滿的手指即將要劃過腰部之時,蘭容風眸色一變,迅速起身壓倒雙滿,雙手亦是反被牢牢扣住。
本意只是想調/戲一番,現在卻是玩過了火。雙滿看著衣衫不整的蘭容風漸漸向自己逼近,心跳失控的同時感覺到有濃重的情/欲爬進了他的眸底。
“喂,不,不玩了……”雙滿的語氣中明顯帶了求饒。
“似乎是你先挑起的吧?”溫潤鼻息掃過嘴角,緋紅爬滿了雙滿的臉頰。
“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現在不僅是臉頰靠近,兩人身體間的空隙竟也是漸漸變小。
“既然你敢於戲弄我,那一定是做好受罰的準備了吧?”□□裸的威脅灌進雙滿的腦袋,弄得她腦中嗡嗡作響。
“不了不了,下次再也不這麼做了!”雙滿閉上雙眼幾乎是喊了出來。
蘭容風的雙眼似利刃一般掃過雙滿的臉頰,身體已經欺近雙滿,再看一眼那紅潤雙脣,眼角不禁有了笑意。
“公子,到了!”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晴淵在外通報了一聲便跳下馬匹等在那兒。
雙滿如同從閻王殿回來了一般趕緊睜開雙眼,口中大喊道:“哈哈哈哈,終於到啦,終於到啦!”
蘭容風低低呼了一口氣終於放開了雙滿,在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衫之時卻向雙滿投去了殺人般的目光。
雙滿心中陣陣驚悸,趕緊率先爬出了馬車,跳了下去之後更是忍不住拍著晴淵的肩膀道:“晴淵,你真是到得太是時候了!”
晴淵莫名其妙地看了雙滿一眼,忽然她眼前一陣模糊,頭頂像是戴了什麼東西。
“娘子,走吧?!碧m容風下了馬車悠悠吐出了這一句,而雙滿戴著紫羅面帽被輕薄紫紗遮了面部,遙遙看來,羅裙紗衣,婀娜姿態。
蘭容風走在前邊,踏上寺門口的石階,墨色錦衣深色暗斂,衣襬蘭草隨之擺動,一轉身伸手相向,竟然像極了夫君牽手溫婉妻子。
“嗯,哦……”如果這一刻恰好山風吹起,有樹葉沙沙和流雲繾綣,那麼雙滿可能會在這樣一幅美畫卷前直接陣亡!
石階有些長,快到寺門口的時候雙滿已經微微喘氣。不知道是自己還是蘭容風的手心容易出汗,她鬆了鬆手想要放開來透透氣,誰知剛有那個意圖就被蘭容風重新握緊。
雙滿擠眉弄眼得在蘭容風身後做了個鬼臉,踏上最後一層石階的時候,厚重的實木寺門向兩邊打開著迎接四方香客。
有手下對門口掃地的小沙彌說道:“小師傅,我們是途徑此處的商隊,如今天色不早,想在此處留宿一晚,不知可有廂房了?”
小沙彌堪堪掃過在場的人便雙手合十道:“諸位隨我來吧。”
小沙彌領著衆人去見了正在大殿唸經的住持,幾番客套話之後手下便遞上了香燭錢,住持又誦了幾句佛語才說道:“本寺的廂房不多,現在只剩了東廂房的一間和西廂房的兩間,恐怕要委屈諸位幾人合住一間了。”
雙滿心中暗叫不好然後擡頭去看蘭容風,剛好蘭容風也正看著她,看來房間的分配已經沒有懸念了——雙滿和蘭容風一間,其餘的人分住兩間。
當蘭容風提出去東廂房的時候雙滿徹底不解道:“你跟手下東西分隔,那你不是白帶了人手?”
“東廂房這邊有晴淵就夠了,西廂房那邊他們自然會去查探?!?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爲什麼不直接來抓李甫文而是混進寺廟呢?”
“那又如何知道他來此的目的?”
“那他要是在寺中碰到我和晴淵,我們不就暴露了嗎?”
“哼,就怕碰不到他呢!”
雙滿呆呆站在廂房門口,想起醉客樓那一晚,再看如今,恐怕這次又要做一場戲了。
蘭容風推開門進了廂房,雙滿摘下紫羅帽長舒了一口氣,站在門外道:“我出去走走,順便去巧遇一下李甫文?!?
蘭容風轉身看了看雙滿,靜默了片刻才道:“不要走遠。”
雙滿點點頭有些精神不佳,蘭容風沒讓晴淵跟著,她便獨自一人樂得清靜。古老的寺廟有淡淡的香燭味漂浮在空氣中,沿著古樸的長廊出了東廂房就有岔路通向各個大殿和寺中小院。雙滿漫無目的地走著,時而耳旁傳來誦佛之聲,時而映入眼簾碧綠湖色,時而觸手可覺暖風陣陣。
雙滿不禁在一處圓形拱門外停下的時候,鼻端滿滿縈繞著恬淡的梅花香氣,可是,這個季節又怎麼會有梅花?
“既然施主心有疑問,何不進院一探究竟?”渾圓厚重的聲音透牆而出,雙滿頓時詫異非常,猜測著院內是怎樣一個得道高僧。
“大師有禮。”舉步進院,枝繁葉茂的石楠樹下站著一位青衣袈裟、鬚眉兼白的僧人,他手中端著一壺茶,一旁的石桌正好擺著兩個茶杯。
“嗯?”雙滿好奇地走上前去,鼻端的梅花香氣越加濃重。
“相遇便是有緣,施主剛好陪老衲品一品這梅花茶罷。”眉目慈善的僧人兀自說著便倒了兩杯茶。
雙滿淡淡一笑便坐了下來,道:“既然大師邀我一同品茶,那大師便再陪我說說話吧。如果是大師,說不定能幫我答題解疑呢?!?
“老衲願聞其詳?!?
雙滿嗅著杯中的梅花香氣,輕呷了一口便說道:“大師,如果說有人死而復生,或者說靈魂不滅,您信嗎?”
“萬象兼虛空,生亦可謂死,死亦可謂生?!?
“大師,太深奧了,如果我換個方式說這種事情確實存在,那要怎麼去面對呢?”
“明明白白無生死,去去來來不斷常;是是非非如昨夢,真真實實快承當?!?
“哎,雖然我不是很明白您的話,可是我好像早就用行動證明我已經坦然接受這個事實了。”
高僧忽而一笑,連飲了三口杯中的茶,道:“其實施主心中已有想法?!?
雙滿長嘆一聲,道:“是啊,既然之則安之這個道理有誰不懂呢?”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就在這個定局上用自己的方式去繼續。”
“大師,這麼講我就聽懂了。只是大師不認爲我胡言亂語嗎?”
高僧坦然一笑,道:“世界萬物,森羅萬象,老衲又豈可妄斷是非?!?
雙滿也隨之坦坦然了,笑道:“如果稱大師爲高人,可能不在於道義和學術,心境纔是關鍵。”
“哈哈哈,施主若是參佛,必有所成。”
雙滿擺手笑道:“哪裡哪裡,慧根不夠!”
等到一壺茶快喝完的時候雙滿還是不太能夠用同一種語言跟高僧對話起來,然而這其中的妙處竟然不可言喻。也許有些時候交流並不需要完全依靠語言。
有小沙彌來通知用飯的時候夜幕已是快要來臨,告辭了高僧雙滿纔想起都沒問過他的法號,想來這樣的大師一定是寺裡講佛的高人,雙滿又不住回望那個拱門小院,問道:“小師傅,那位大師是否跟住持一個輩分?”
小沙彌搖著頭答道:“一惠師祖比住持高出一個輩分,因他常年在外講佛,所以寺中事物都交與住持打理。”
“你剛剛說什麼?大師法號一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