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牢內陰冷而又潮溼,一股股發黴的味道充斥著人的感官,讓人胃中一陣翻騰,忍不住想要嘔吐。鐵鏈和鐵門相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驚醒了被吊在水牢中昏迷的人。
蘇玉軒,不,準確的應該說周國太子端木軒擡起沾滿了血污的臉,看著來人他冷哼一聲,將臉偏向了另一邊繼續閉上眼睛假寐。
“軒兒,你爲什麼不聽父皇的話呢,如果你順著父皇,就不用吃這麼多苦頭了。”端木恆看著吊在水牢中,滿身傷痕又臭又髒的端木軒,心疼的說道。
端木軒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一動不動的假睡。
“來人,將太子放出來。”端木恆命令道。
看守的人很快的進入水牢將端木軒架了出來,然後將他捆在了審訊室的十字架木樁上。
看著兒子髒亂的樣子,端木恆皺了一下眉頭對著守衛說,去端一盆熱水過來。
熱水端過來後,他大手一揮說道:“你們都下去,記住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或者是聽到什麼都不準進來。違令者殺無赦。”
“是。”一衆人,包括跟著端木恆進來的內侍都快速的退了出去。
等整個審訊室內只剩下端木恆和端木軒兩個人的時候,端木恆在熱水中將一塊白毛巾洗了洗,然後走向了端木軒。
端木軒看到他走了過來,身體忍不住僵硬起來,看著端木恆說道:“你別過來,你這個殺人兇手,離我遠點兒。”
端木恆根本就不聽他的,繼續走近,說道:“軒兒,朕是你的父皇,不管做了什麼都是爲了你好。蘇家那些人狼子野心,想要將你帶走,朕是絕對不會容忍那些人活在世上的。”
“你滾開,你根本就不是我父皇,我也不是什麼太子。你爲什麼不連我一起殺了。”端木軒拼勁了全力咆哮道。
端木恆聽了端木軒的話憤怒的一巴掌甩了過去,端木軒嘴角立刻流出了血來。端木恆拉住他的衣領,讓他看著自己,說道:“端木軒,這種話朕不想再從你的口中聽到一個字。父皇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那是因爲你母妃憎恨父皇,故意說你不是父皇的孩子。你是不是父皇的孩子,難道父皇會不知道嗎?如果你不是,當初你生下來父皇就會掐死你的。”
“哼,你以爲我會信你嗎?你沒掐死我,那是因爲你不想別人覬覦你的皇位,不想別人在你背後說你端木恆後繼無人。”端木軒瞪著一雙眼睛,惡狠狠的說道。
“你以爲朕會怕那些嗎?。”端木恆一把推開端木軒,將毛巾甩在盆子裡,冷冷的看著端木軒說道:“朕不是那種迂腐的人,皇位也不是隻有兒子才能繼承。”
“那你就讓端木隱惜繼承你的皇位好了,你找我回來做什麼,做什麼?我不稀罕那個位置,爲什麼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放過我?”端木軒劇烈的掙扎,想要掙開束縛想要遠離這冰冷的皇宮,可是他卻根本逃不出去。
啪……
又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了端木軒的臉上,端木恆恨鐵不成鋼的怒喝道:“沒用的東西,朕從小就是這麼教你的嗎?看來是朕的錯,就不應該嬌慣著你,纔將你慣成現在
這副軟弱的樣子。你要是有你二姐一半兒,父皇也不會這麼對你。”
“那你直接封她爲太子好了,還找我回來做什麼?”端木軒低垂著腦袋,木然的說道。
周國的後宮中有無數公主,卻只有他一個皇子,所以從生下來他就被封爲了太子,備受寵愛,也備受嫉妒。
宮裡的姐姐有對他好的,那是想要等將來他登上皇位後能夠得到他的庇護。也有對他不好的,如二公主端木隱惜。
小時候他不懂事只當是姐姐要和他爭奪父皇的寵愛,所以他就努力的討好這個姐姐,因爲她不但漂亮而且非常的聰明。父皇經常拿端木隱惜作爲典範讓他學習。
小小的端木軒很乖很聽話的努力朝著姐姐的方向努力,卻始終得不到她的喜歡。
五歲的時候,端木隱惜和自己在御花園相遇,故意將他引到池塘邊。看四周無人的時候一把將他推下水,然後自己轉身走掉了。那一次他差點兒淹死。
六歲的時候,端木隱惜帶自己爬到假山上玩兒,然後故意將他撞了下來,他摔傷了腿,半年沒有出門。
八歲的時候端木隱惜在自己的飯菜裡下毒,還好母妃發現的及時,他才撿回一條命。
他一直認爲姐姐只是因爲自己佔了父皇對她的寵愛,她纔會這樣害自己的。
可是直到十歲,那晚的夜很黑,黑的有些嚇人。外面的風很大,呼呼的風聲將門窗颳得啪啪作響。
那天父皇去龍泉寺爲太后祈福,母妃被皇后叫去了很久都沒回來。他一個人害怕的蜷縮在角落裡不敢出來。
母妃一晚上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皇后身邊的太監送回來,可是那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
他不知道母妃在皇后那裡發生了什麼,只是知道母妃抱著哭泣的他說道:“軒兒,你要記住你的親生父親是被端木恆這個狗賊殺死的。一定要遠離他。孃親不用你報仇,只希望你不要認賊做父。孃親沒用,沒辦法帶你離開這個牢籠,可是你一定要自己逃出去。這裡惡人太多,孃親不在你身邊,你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小心端木隱惜和皇后。”
孃親囑咐完之後就嚥氣了。端木恆回來之後雖然大發雷霆,可是皇后和端木隱惜還是好好的過著他們錦衣玉食的日子。
而他,則從那以後生活在了地獄。孃親死了,父皇只是悲傷了幾日,然後就又開始大肆選秀。宮裡新進了很多年輕美貌的妃子,很快的,孃親就被宮內所有的人忘記了。
最可悲的是,端木恆竟然將他交給了皇后撫養。皇后,那個害死他孃親的兇手,他怎麼可能會去認賊做母。他不願意去,皇后就說他忤逆,經常讓宮人打他,有時甚至是好幾天不給他飯吃。
他餓急了的時候只能到膳房內偷吃的,然後被捉到又是一頓毒打。
他是皇宮裡最金貴的太子爺,卻過的連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端木隱惜更是變本加厲的傷害他。
“母后,爲什麼要留著這個小孽種,直接將他弄死不就好了,反正父皇現在都只顧著寵幸新進來的嬪妃,根本就顧不上他。”小小的端木隱惜惡毒的說
道。
當時皇后是怎麼回答的,對了,皇后說:“隱惜,他活著你父皇是不會關心他,但是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情,本宮和你都不會有好果子吃。你知道母后爲什麼將他養在身邊嗎?隱惜你記住,有時候讓一個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讓他生不如死。”
那個時候,端木軒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認爲死亡是最可怕的一件事情。可是現在他明白了,的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卻不能死。
看著端木軒那懦弱的樣子,端木恆說道:“你說你到底像誰?你母妃看似柔弱,卻是個內心剛強的女子,你怎麼就……”
“你沒有資格提她。”端木軒閉著眼睛無力的說道。
“咳,咳咳,噗……”端木軒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沒一會兒吐出一大口鮮血,然後昏死了過去。
鮮血染紅了他身上的衣服,端木恆一愣,吼道:“來人,快來人。”
這怎麼說也是他唯一的兒子,雖然他嘴上說的並不在乎男女,皇位可以由女兒繼承,可是有哪個皇帝是真的那麼想的。
爲了查到蘇玉軒的消息,田清伊派烈域閣易容術最好的血魅跟著使臣來到了周國。血魅在使臣進宮見端木恆的時候混進了宮內,然後找準時機混到了端木恆的身邊,易容成了一個小太監。
血魅看著懷裡臉上幾乎沒有血色,呼吸微弱的端木軒,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要立刻帶他離開這裡。
端木恆一路跟著,讓人將端木軒放到了太子寢宮,然後將內醫院內所有太醫都叫了過來。
看到牀上奄奄一息的太子,太醫默不作聲的上前診脈。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也有些見怪不怪了。診完脈,開始寫藥方,然後就陸陸續續的離開去煎藥。
端木恆只是看著,一句話也沒有。
半個時辰後,太醫親自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血魅趕緊接住。端木恆冷聲說道:“太子醒來了讓他喝藥。如果不喝就硬給他灌下去,總之不能讓他出事。他要是有任何的閃失,你們一個個的都給他陪葬。”
“是。”血魅低頭面無表情的應道。
端木恆說完就走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端木恆剛離開,端木軒就睜開了眼睛。血魅趕緊上前說道:“太子,喝藥吧。”
“滾開,我不喝。”端木軒憤怒的揮手,血魅快速的拿開了藥碗,才躲過了一劫。
血魅走到端木軒身邊,拿起他的一雙手將藥碗遞給他,然後抓著他另一隻手,一邊寫字一邊開口說道:“太子殿下,您這是何必呢?您順著點兒皇上,好日子自然等著您,這樣尋死覓活的,讓九泉之下的錦妃娘娘知道了該多傷心啊。”
雖然現在室內只有他們兩個人,可是隔牆有耳這句話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
端木軒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太監,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激動。他說他是田清伊派過來救他的人。本以爲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人救自己出這個地獄了,卻沒想到她還記得他。
端木軒仰頭一口氣將手裡的藥喝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