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一推門恰好看到潘金蓮在哭，問清了緣由，便又朝他撒潑罵道：“你這粗漢哪裡知道心疼娘子，光長磨盤一般大的腦袋，裡面全是石頭。也不想你家叔叔一個人過活，身邊沒個洗衣燒水端茶倒湯伺候的丫頭哪行？光顧著你那懷裡揣的幾兩破銀子，要不是張小哥帶你合夥做肉夾饃買賣，你還在大街上賣你那臭炊餅呢，一天能賺得幾千錢？”
武大郎面露慚愧之色，朝張林拱手道：“都是哥哥的不是，張小哥可別心裡埋怨兄弟。”
張林哪裡敢接話，忙岔開話題叫王婆子回去弄些酸梅湯來喝。因爲要照顧攤子上的生意，四人中午飯就拿肉夾饃湊合了。
忙到午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客人，纔有休息一會的時間。
張林趁機去補個午覺，武大在潘金蓮的嘮叨下哪裡敢說休息，又挑了擔子去博濟橋街打肉夾饃的廣告。
一覺睡到日頭落山，他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地洗把臉出門，此時街面上的行人又復多起來，王婆子正在忙裡忙外地招呼客人，鄆哥兒從武大家到王家茶鋪間往返不停地送肉夾饃。
見到張林，鄆哥兒忙道：“剛纔衙門裡的魏進和胡彪來過，每人送了一盒東坡肉。”
“嗯，中午沒見著你，主薄和押司家裡的禮數送到了？”
“送到了，張主薄和陳押司只說叫張大哥你哪天得空了，就上門去吃酒。”
張林點頭示意知道了，讓他去廚下忙活，鄆哥兒卻笑道：“現在哪裡還用得著我，王乾孃著人買的丫頭已經來了，一個在燒火，一個在切餅，說先試用兩天，若是張哥你不滿意就退掉。”
“哦，這麼快？我去看看。”
隨即進了武大家，潘金蓮正在正廳裡把紅燒肉切碎，旁邊果真有個垂髻黃毛的小丫頭在旁邊拿刀切餅，伶俐的很。
聽見開門聲，兩人同時擡頭看過來，潘金蓮臉色立刻掛起嫣然笑容，小丫頭則呆呆萌萌地發呆。
“叔叔來了，看看王乾孃給你買的丫頭滿不滿意，這個叫翠玲，裡頭還有一個叫瓶花。”
翠玲聞言，立刻欠身低聲道：“老爺萬福。”
艾瑪，這聲老爺叫的張林心癢癢的，這還沒幾天呢，哥們從一無產階級都混上老爺了。
這小丫頭片子身高約莫一米四五上下，一聲灰色粗布衣褲，身形有點消瘦，五官端正，稚嫩白皙的膚色裡帶著點營養不良的蠟黃，站在那裡怯生生地盯著張林的腦袋，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
張林揭開簾子朝廚房裡望了一眼，另一個正在廚竈前面燒火的小丫頭瓶花立刻回身起立，欠身叫了聲“老爺萬福”，身高體型都跟翠玲差不多，談不上是美人坯子，但瞧著挺可愛懂事的。
“她倆多大了？”
“倆人一般的十三歲，都是城外西湖鄉里的佃戶家閨女，每人說好是三兩五錢銀子。留下來先做兩天的活，只要叔叔滿意了，隨意都能籤契。”
潘金蓮目光在這兩個小丫頭片子的面上掃過，心裡還是很滿意的，暗道王婆子會來事，招來的丫頭模樣雖然周正，但也不算精緻，跟自己比起來可謂是十萬八千里遠。下午這一個多時辰裡讓她們幹活也算聽話乖巧，罵了也不敢還嘴。
張林拱手謝道：“反正都是些家裡活計，嫂嫂說好就行，那小弟就去找王乾孃籤契。”
“哎，叔叔別急，先留她們伺候兩天再籤不遲。”潘金蓮忙拉住他袖口，一觸既收，笑道：“待會奴家把偏房裡的牀收拾一下，讓大郎送到叔叔家裡。這兩個丫頭，叔叔喜歡哪個做貼身的，就選哪個。”
貼身丫頭，也就是可以暖被窩的女孩子，只是兩個都這般未成年，張林哪裡下得去手，只是胡亂應了，心裡想著還是讓她們多來鋪子上幫忙做活。
這既然花銀子買來了，總不能閒下來浪費糧食，自己還沒到大手大腳的時候。
“大哥還沒回來？”
潘金蓮道：“剛纔回來一趟，只是縣前牌坊大街有個叫西門大官人的叫人來要五盒東坡肉，大郎剛出門送去了。”
“啥，西門慶？”
鄆哥兒剛好進門端盤子，叫道：“張哥不知，這西門大官人是開生藥鋪的，在這清河縣裡都是數得著的財主，平時總是照顧小子，隔三差五就賞俺三五十文錢過活。”
張林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危機感，暗道不能讓那西門慶見著潘金蓮，他既然知曉情節，就不信阻擋不住這段孽緣。
“咱們以後只賣肉夾饃，儘量不要單賣東坡肉，若是有人一定要吃這東坡肉的話，把價格提到一盤三百文錢。”
潘金蓮不解地問道：“反正都是賺頭，叔叔爲何不願單賣？”
張林解釋道：“這肉夾饃好吃就好吃在裡面的肉碎，一盤東坡肉除去成本賣三百文也就賺個一半。要是切碎了做成肉餅賣，一盤能做十五個，能淨賺三百文錢。而且，咱們現在是做的是日進日出的買賣，還沒到開酒樓的時候。要是客人習慣上光吃肉不吃餅，以後都只光買肉不買餅了，天天去送食盒，人工跑腿和食盒回收都是要費額外的成本，太不劃算。”
潘金蓮聽得模棱兩口，似乎懂了，反正就是賺的不多的原因。她連連點頭，反正怎麼聽都是張林說的有道理。
張林道：“這肉夾饃賣上一陣子，街坊鄰居們也就吃膩了，不會再像這幾天賣的火爆。所以，我明天就叫人去把正門擴一些，正廳用來放桌凳，和王家茶鋪那裡一起開連鎖，順帶著再推出煎餅買賣。”
“這煎餅奴家倒是吃過，也沒什麼稀奇之處，倒不知叔叔做的煎餅有什麼不同？”
“嘿嘿，等做出來讓嫂嫂第一個嚐鮮。”
潘金蓮白他一眼，媚媚地笑道：“叔叔又沒個正經話。”
這尼瑪哪裡不正經了……
張林出了武大家，去到街面王家茶鋪上把王婆子叫往裡屋裡面，關門後就直言道：“王乾孃，我看你也是實誠人，是不是真心想跟著我賺錢？”
王婆子假裝氣道：“張小哥說的哪裡話，老身這兩天裡可是一心聽你話做買賣的，可未曾多貪了你一文錢。”
“乾孃莫惱，大家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呢，所以我準備讓你也參夥進來。”
王婆子驚喜得跳起來，拉住他袖口巴巴地道：“小哥這話當真？可莫要開老身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