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甩開他的手,向山邊的一條小溪跑去。
洛熙掙扎著爬到了哭泣的錢母旁邊。
“伯母,你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錢母流著淚,一個勁的搖頭。
洛熙的心,一個勁的往下沉。
不!不會那麼殘酷!不會!
他拼命的搖晃著錢母,“你快說呀,快說呀,到底出了什麼事?”
錢母抹了淚,說:“你被刺中了之後,樂姑娘以爲(wèi)你死了,就拼命的想衝過去看你,那個黃板牙,他,他把樂姑娘的衣服全都扒掉了,趴在她身上亂摸,我家寶兒跟他爹忙過來救她,誰知又被那幫賊人給殺死了,樂姑娘就跟瘋了似的,尖叫著,我也不知怎麼的,她就把那個黃板牙給刺傷了,然後拿劍逼著他,硬讓那些賊兵往後退,那些賊兵見到自己的頭目被抓住了,也都不敢再動,她就讓我把你拉著,往山上逃,逃到後面沒人追了,她又一劍殺死了那個黃板牙,又揹著你跑,我們逃到這裡之後,樂姑娘,她,她就老說自已髒,不停的洗,這都洗了兩天了,老拿石頭磨,磨得皮都破了,我看著,我看著,都心疼呀,這都遭的什麼罪呀!”
錢母說著,又抹了抹眼淚,“多好的一個姑娘呀,都是被那幫人害的,都魔怔了!”
洛熙的淚奔涌出來,心裡撕裂般的痛,眼前模糊一片。
她是那樣一個小小的天真的孩子,像一朵清香的嬌、的花,卻被黃板牙那樣醜陋骯髒粗俗噁心的男人……。
洛熙抱住自己的頭,痛哭失聲。
都怪自己,都是自己害了她!
他掙扎著向小溪的方向爬去。
尖硬的石頭硌過他腰間的流血的傷口,痛得他直髮抖,他咬著牙,忍受著,終於爬到了水邊。
他趴到溪邊一看,眼前的景像讓他的心,痛得幾乎停止了呼吸。
長樂全身赤果站在溪水裡,拿著大而粗糙的石塊拼命的擦著自己的身體,每磨一下,血便流出來,她卻似乎不覺得痛,嘴裡一個勁的喃喃著,繼續(xù)磨。
“長樂,長樂,不要這樣!我求你,長樂!不要這樣傷害你自己!”
洛熙嘶啞著嗓子叫著,長樂朝他看看,悽慘的目光讓他的心打了個寒顫。
“我髒,洛熙,我好髒,真的好髒,怎麼辦?我總是洗不乾淨(jìng),這兒,這兒,全是手印,全是噁心的手印,好惡心,我洗不乾淨(jìng),怎麼辦呀?洛熙,我該怎麼辦?”
長樂在水裡跺著腳,看著自己的身子,無助的哭著,洛熙心裡又是一陣抽痛。
“長樂,,聽我的話,快點(diǎn)上來,你不髒,真的,在我的眼裡,你還是那個又美麗又純潔的女孩子!”
“不!我不是!”長樂淒厲的叫著,再一次使勁用石頭磨著自己的身體,她所站的地方,已經(jīng)血紅一片。
洛熙的腰,痛得越來越厲害,他一聲聲的叫著,長樂,長樂……眼前一黑,再次沒了知覺。
再醒來,卻似在一個人的背上,緩慢的搖晃著移動著,他低頭,是長樂,揹著他,錢母在前面拄著柺杖,不知又往什麼方向走。
“長樂,放下我,我自己能走!”他無力的說著。
長樂把他又往自己身上託了託,“你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還說自己能走,你不用擔(dān)心,我力氣很大的,等過了這溪,到了前面那個村子,我們就安全了,那些人,他們,在搜山!”
長樂一邊劇烈的喘息著,一邊說著話,明晃晃的日光照得洛熙的眼一陣刺痛。
搜山?他在心裡苦笑,“放我下來,長樂,歇一歇,我有話跟你說。”
長樂放他下來,見他臉上滿是汗珠,忙想用手去拭,手到他臉邊,卻又縮了回去,改用衣袖幫他拭了拭汗。
洛熙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邊,長樂抽了抽,沒抽動,只得含淚囁嚅著,“洛熙,我好……”
洛熙捂住她的嘴,“不要這樣說,長樂,你在我心裡,永遠(yuǎn)純潔無暇,永遠(yuǎn)都是一朵最清香的花。”67.356
長樂微微顫抖著,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了下來。
“長樂,你聽我說,他們在搜山,我們?nèi)耍系睦希瑐膫醯娜酰瑹o論如何,是走不過他們的,我們不能往前面那個村子去,我們往那邊深山裡走,我的腰間,又在流血了,你去找點(diǎn)落葉來,接一點(diǎn)血,一片片的放在往那邊村莊去的山路上,他們會循著血跡往那邊走,我們,就暫時安全了!”
洛熙說著,連連喘息。
“可是,爲(wèi)什麼不把他們往那邊的深山裡引,我們回那邊的村子呢,那樣我們能找到吃的,還有能找到藥,醫(yī)你的傷。”
“傻丫頭,按正常人的想法,我們應(yīng)該往那個村子裡去,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才能安全!”
“我聽你的,我就知道,你會有辦法!”
長樂看著洛熙,嘴角突然綻放一朵甜美的微笑,但轉(zhuǎn)瞬即逝。
安小朵又去了那條街道,有賣小丑醜魚的那條街,可是,她再也沒看到那個小販,不光是沒有那個小攤,連街道上擺小攤的,似乎也都絕跡了,整個街道,蕭條無比。
“出了什麼事?爲(wèi)什麼攤販那麼少?連想買的東西,都買不到了?”更多精彩小說閱讀請到書*叢*網(wǎng):www.shucong.com
藉著買布料的由頭,她向一個綢緞莊的老闆打聽。
“唉,別說流動的小攤販了,就就連我們這樣的,多年的老字號也都被盤查了好幾遍了,說是那個鐵匠鋪打鐵的老頭,是個潛藏的逃犯,差點(diǎn)被抓住,你說這誰能想到呀,他在那兒打鐵,都有小半年了,所以現(xiàn)在呀,官府的人,對那些小攤小販都抓著臉皮查,很多人都被打傷了,你說,誰還敢爲(wèi)賺那點(diǎn)小錢,連命都不要呀!”
鐵匠鋪?會是洛熙嗎?不對,住了小半年了,肯定不是洛熙,最有可能的,是那個賣醜醜魚的,可是,到哪裡去找那個老太婆呢?
安小朵悶悶的在街上晃,鴻雁也掛了好多天了,它們孤單的在那裡飛著,等不來他們的主人,這麼點(diǎn)的小縣城,爲(wèi)什麼,她就是找不到他?還是,他根本就不在這裡?
可是,離這小城方圓百里的小路,她和何宇都找過了,沒發(fā)現(xiàn)醜醜魚的蹤跡,洛熙,洛熙,你到底在哪裡?到在哪裡呀?
天空慢慢的飄起了小雨,雨絲如霧,如一張巨大的網(wǎng),牢牢的罩住了她,無論她怎樣掙扎,都逃不出那張命運(yùn)的網(wǎng)。
安小朵在雨幕中木然走著,雨越下越大,她的全身都溼透了,她不知自己要往哪裡去,只是這麼漫無目的的走著,如同靈魂出了竅,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都是一樣的冰冷酸澀。
記不清是怎樣回到於南的醫(yī)館的,只覺得整個人暈暈沉沉,迷迷糊糊的,一會兒冷得要死,一會兒又熱的要命,喉嚨裡像是著了火,火辣辣的痛,手足卻是綿軟無力,眼皮更像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眼。
一雙溫暖的大手撫在她的額頭上。
“安然,安然,你好點(diǎn)了嗎?”
誰在叫她?
安小朵費(fèi)力的睜開了眼,是於南。
“你可醒了,還很難受吧,來,喝口水,看你的嘴都幹得裂了。”
於南的手輕輕的撫著她的脣,眼裡滿是血絲,臉色有些憔悴。
安小朵喝了口水,又看了看於南,想說什麼,喉嚨裡卻腫脹著,說不出一句話。
“好了,別說話,你說你,那麼大的人了,下雨了,也不早點(diǎn)回來,淋了一場大雨,就一直髮燒說胡話,我都快被你嚇?biāo)懒耍愣紩灹藘商臁⒘恕!备嗑市≌f閱讀請到書^叢^網(wǎng):www.shucong.com
於南把安小朵垂在臉邊的一縷髮絲輕輕的撫上去,聲音無限溫柔。
安小朵的淚狂涌了出來。
她的嘴脣動著,“於南,你不要管我,不要對我那麼好,我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我愛的人……”
於南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說,安然,不許你說,永遠(yuǎn)都不要說,讓我的夢再做多一會兒,好嗎?”
安小朵愣住了,“你,你……都知道了?”
於南苦笑,“你看你,永遠(yuǎn)那麼固執(zhí),連做夢的機(jī)會,都不給我,”他悽楚的笑著,“是,我知道,我是誰呀,鬼醫(yī)於南,專門醫(yī)人心裡的病,我怎麼會看不穿,你的謊言,我一早就知道,你的心裡還住著一個人,那個人,絕不是我,那個人,是洛熙,洛熙,是你的丈夫,你,是伯母的兒媳婦,沈落落,而不是她的女兒,她,沒有女兒!”
安小朵看著於南,眼裡滿是歉,“於南,你都知道了,爲(wèi)什麼還……對我那麼好?”
她囁嚅著,低下頭。
“愛到盡頭,覆水難收!”於南幽幽的說著,淚水順著他的眼角,輕輕的滑落下來。
“可是,安然,我不後悔,我永遠(yuǎn)不後悔,愛上你!”
於南說著,把臉貼在安小朵的身上,安小朵能感覺到他在哭,他在傷心的痛苦的哭,可她除了看著,居然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法說。
她把手放在他的頭上,“對不起,於南,對不起。”
於南捉過她的手,瘋狂的親吻著,淚水沾溼了她的手,安小朵的淚,也撲簌簌落了下來。
這時,於母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jìn)來。
見兩人哭成一團(tuán),就笑說:“這倆孩子,怎麼還哭上了呀?真是的,不就是感染點(diǎn)傷寒嘛,至於嘛,快別哭了,南兒,你去休息吧,都兩天一宿沒休息了,快去吧,安然這兒,我來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