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朵有時氣極,也會突生此想,若她也去尋死,洛熙會顧著哪頭呢?
她無法確定。
當(dāng)你深愛的男人,在另一個女人身邊時,哪怕你們的愛情堅如磐石,而那些猜忌,那些懷疑,那些臆想,卻如螻蟻,會一點點的將她啃噬,不留分毫。
安小朵永遠(yuǎn)不會去尋死,她終究,捨不得去逼他。
逼不了他,便只得逼自己,逼自己不去想,不去管,不去問,他要來便來,他要走便走,將軟軟的一顆心,生生的煅燒成鐵石心腸。
這一日,正在安然堂忙碌,又見一宮人身後帶著一頂小轎子,匆匆而來,安小朵心中厭煩,便說:“洛王爺自三日前去宮中,再未返回,你們又來作什麼?”
那宮裡跪倒,“回側(cè)福晉,是皇上派小的來請側(cè)福晉。”
“側(cè)福晉?”安小朵冷笑,“我怎麼又成了側(cè)福晉?你怎麼又想起來,要叫我側(cè)福晉?”
那個宮人回道,“是皇上吩咐的,皇上說下次再見到沈姑娘,不可以叫沈大夫,只可以叫,側(cè)福晉,皇上說,沈姑娘先是洛熙王府的側(cè)福晉,然後纔是沈大夫。”
安小朵轉(zhuǎn)過頭,這個皇帝老頭兒,是在提醒她吧,怪她食言了,未能按當(dāng)時自己承諾的那樣去辦。
她平復(fù)了一下情緒,說:“你去回皇上,他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那個宮人一愣,“皇上請你去宮裡呢?”
安小朵不得已起身,隨著那宮人上了轎,一路上,暗地裡把臉上的表情、整了又、整,以免見到那個該死的老頭子,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進(jìn)得養(yǎng)心殿,乾帝正在批摺子,見到沈落落,擡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只見眼前的女子披著一襲輕紗似的白衣,猶似身在煙霧裡,頭髮上束了一條金色絲帶,被這雪一般的白紗一映,更顯得燦然生光,一張臉,秀麗絕綸,只是面色略有些蒼白,如新月清暈,花樹堆雪,她站在這炎炎夏日裡,給人的感覺,卻是身處涼秋,神清氣爽。
見皇帝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看,安小朵心下忐忑,也不知他的心裡又打著什麼主意,她連忙跪倒,說:“民女參見皇上!”
“免禮了,起來吧!”乾帝淡淡的說,“你今天這一身打扮,差點讓朕沒認(rèn)出來。”
安小朵跪著不起,“皇上讓民女來,所爲(wèi)何事?”
乾帝咳嗽了一聲,說:“前日你說會自請休書的事……”
安小朵打斷他,“這幾日洛熙一直在宮中,我未曾見到他,不然,民女這就去長樂府去請休書,皇上以爲(wèi)如何?”
乾帝沉默了一會,說:“你讓朕,把放說完。”
安小朵閉上嘴。
“休書的事,就算了吧,你若再去請,我看只怕洛熙要找我這個皇阿瑪拼命,他已經(jīng),在說我厚長樂而薄他了,”乾帝說著微微嘆息,“我確是有點私心,也的確待你刻薄了些,請你諒解一個做父親的心吧,長樂此番回京,你也看得到,她真的吃了很多苦。”
安小朵說:“皇上,長樂爲(wèi)洛熙做出很多犧牲,洛熙對她,也是憐惜有加,所以,民女纔會自請休書,成全他們。”
乾帝盯著安小朵,目不轉(zhuǎn)睛的看,安小朵心中平靜如水,也無畏無懼的迎著他的目光,良久,乾帝微微一笑,“洛熙對長樂,是憐惜有加,對你,卻是刻骨銘心,你這樣的女子,確也是值得一個男人舍了命來要,朕今日請你來,便是要告訴你,我朝男子,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沒有長樂,日後也難說不會有別人,你也不用耿耿於懷,有了長樂,洛熙今生便只有你們兩個女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乾帝的話,頗有開解安小朵的意味,安小朵心下黯然,卻在瞬間明白,乾帝的話,說得再對不過,如果沒有長樂格格,洛熙以後說不定會有更多的女人,她和洛熙的問題,癥結(jié)並不在於長樂,在於這個朝代的風(fēng)俗,任何一個男人,只要養(yǎng)得起,便都是妻妾成羣,她真的不能奢望,洛熙會是個例外的男人,即使例外一年兩年,三年五年,等到她年老色衰,等到兩人激情褪去,如何能相看兩不厭?
別說是古代男人,就算是現(xiàn)代男人,一到中年,但凡有些小錢的男人,哪個不在外面拈花惹草?女人的專情夢,也不過是做做罷了。
想到這裡,安小朵對長樂和洛熙之間的事,突然覺得淡了,另一方面,卻突然無端的絕望起來,因絕望而疲倦,因疲倦而冷淡,突然覺得能遠(yuǎn)遠(yuǎn)的離開洛熙,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好。
乾帝見安小朵臉上的變化瞬息萬千,知道她已被他的話,擊中要害,便說:“朕今日的話,便說到此,你去吧。”
安小朵默默的退出去,退至門口,剛想轉(zhuǎn)身而去,卻聽乾帝劇烈的咳嗽起來,她的身子僵了僵,想起洛熙說過的話,便回頭看了看乾帝,但見他滿面潮紅,鼻間似有汗意,有心提醒他,卻又怕招惹事非,本身對他又大有怨言,一時之間,竟躊躇不已,進(jìn)退兩難。
乾帝見她站在那裡,雙眉微皺,便問:“落落,聽朕咳嗽你便停下來,莫非,朕的病有異?”
安小朵此時心裡已轉(zhuǎn)了無數(shù)個念頭,最後終想到,若是允諾和梅妃的陰謀得逞,戰(zhàn)火必然四起,而這世間的黎民百姓,只怕又要遭殃了,而她的親人又如何能倖免?67.356
此時聽見乾帝問她,便答道:“皇上最近除了咳嗽外,還有什麼癥狀?”
乾帝說:“最近總是覺得乏力,也不思飲食,午後常常發(fā)燒,還經(jīng)常咳嗽,也吃了太醫(yī)院開的藥,只是沒什麼效用,怎麼?莫非這不是尋常的風(fēng)寒?”
安小朵一時之間也無然貿(mào)然將事情宣之於口,本來,也不曾有確鑿的證據(jù),便問:“洛王爺有沒有跟皇上提起過什麼?”
皇上微微一愣,“你指的,是什麼?”
“洛王爺有沒有請大夫?qū)m中嬪妃的身體一一診查?”
“有的,只是,未見什麼異常呀?”
“未見異常?”安小朵心中迷惑不解,如果說,梅妃真的有肺癆的話,必然一查便知,洛熙做事,向來也是極爲(wèi)謹(jǐn)慎的,那麼照這麼說,梅妃並沒有病?可是,那晚之事,卻又是親眼所見,一時之間,她也想不清裡面的頭緒,乾帝見她又開始沉思,也覺得蹊蹺,又問:“你們,發(fā)現(xiàn)了什麼嗎?”
安小朵搖搖頭,說:“皇上,你若信得過民女,民女便開些藥給皇上服用。”
乾帝問:“那依你所見,朕得的究竟是什麼病?”更多精彩小說閱讀請到書*叢*網(wǎng):www.shucong.com
“皇上,有一些病,在病發(fā)初期,與尋常的風(fēng)寒並無明顯區(qū)別,可是若到能辨識,便已不易救治,如今民女先開些藥,皇上服用,若有好轉(zhuǎn),民女也好判斷,目前,不敢妄言!”安小朵說完,見乾帝略有猶豫,便又說:“皇上若信不過民女,民女就此告退!”
說完,轉(zhuǎn)身欲走,乾帝說:“你是朕的兒媳,朕,不會信不過你!蘇連志,隨落落去取藥!”
一個老太監(jiān)一路小跑過來,應(yīng)了一聲,便跟在安小朵後面。
出了宮,安小朵隨意跟他聊天。
“蘇公公,我前日見得梅妃娘娘,可真是明、不可方物,那張臉,確是比桃花還要、上三分,也不知素來,是如何保養(yǎng)的,真是令人羨慕呀!”
那蘇公公也知道安小朵是皇上的兒媳,因此很是逢迎巴結(jié),見安小朵起了話頭,便嘮叨起來,
“是呀,這宮裡的娘娘們,都羨慕得很呢,梅妃娘娘原先也沒這麼、麗,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方子,只是人是更加俏麗了,惹得皇上日日去,她倒百般推託了,照我說,這欲拒還迎的把戲,梅妃最是善用,皇上如今只、她,見了她,便被勾了魂似的。”
“怎麼?梅妃娘娘不是一開始便這麼、麗嗎?”
“不是,一開始那肌膚勝雪般的白,宮內(nèi)的娘娘,哪個不是膚如凝脂,倒也顯不出她來,後來有一年春天,皇上游御花園,見她正在園內(nèi)撲蝶,那張俏臉,白裡透著紅,真是比那滿樹的海棠花還要嬌、幾分,那日便掀了她的牌,自去後,便魂不守舍,偶有一日不去,便覺坐立不安,非得去了,才覺得心內(nèi)舒泰,皇上原來呀,很、淑妃,自從鎮(zhèn)國將軍將他這妹妹送入宮,便是集三千、愛於一身了。”
安小朵和那蘇公公一路聊著,不知不覺便已到了安然堂,綠痕立在門口,見到她,便說:“小姐,你可回來了,洛王爺在堂裡等了你好幾個時辰了。”
“你沒有跟他說,皇上召我進(jìn)宮了嗎?”
“說了呀,他卻不願進(jìn)宮去尋你,只在這裡候著。”
“他現(xiàn)在人在哪裡?”
“在後院呢。”
安小朵哦了一聲,對綠痕說:“綠痕,給蘇公公奉茶!”又轉(zhuǎn)而對蘇公公說:“蘇公公,請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