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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邵庭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少個紅燈,他沒命的在市中心裡疾馳著,聽著交警的摩托鳴笛聲響起,他不在乎……
從今天開始他什麼都不在乎了,沒有人能夠比顏曉晨對他來說更重要,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心疼自己的女人,別人的生死與他有和干係?他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
他還算是什麼男人!
顏曉晨……你千萬不能夠出事!
“顏曉晨……”顧邵庭的聲音似歷經滄桑般的低啞,憑著他的直覺,就算是顏曉晨真的會做什麼傻事兒也一定會帶著曦曦回來。
顏家大門竟然是敞開著的……
傭人們看到發瘋似得顧邵庭,紛紛驚得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在花園一角的楚向東卻是陰沉的看著,表情晦澀不明。
剛一踏進顏曉晨臥室門口,他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顧邵庭緊緊摟著曦曦的骨灰罈,他沉默而又顫抖著用手扶著牆壁,浴室裡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不會的,顏曉晨一向都那麼堅強,堅強到讓自己以爲無堅不摧,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打敗她,她絕對不會做傻事的!而且家裡那麼多傭人,不可能坐視她自殘而不管的。
這樣的想著,顧邵庭猛地衝入到浴室內……
入目第一眼,望見的便是被鮮血染成淡粉色的水……粼粼的波動著……
水果刀還安靜的躺在地上,鋒利的刀刃上沾滿著刺目的紅色,顧邵庭緊緊的摟著曦曦的骨灰盒,面上的血色漸漸的退去。
錚亮的黑色真皮皮鞋的鞋底還踩著從浴缸裡涌動出的血水,他腳步踉蹌著差點要滑倒在浴室的瓷磚上,粗糲的手指不著痕跡的顫抖著,慢慢的伸向水面。
浴室裡空無一人,沒有人!
顏曉晨,去哪裡了?
顧邵庭難以置信的用手指撈著浴缸裡的水,一下一下的似是想要抓住什麼,可水流順著他的手指重新滑落進浴缸內,什麼都不在留下!
他的眼睛裡露出悽惶緊張的情緒,痛徹心扉的感覺排山倒海般的涌來,顏曉晨去哪裡了?曦曦去哪裡了?
爲什麼偌大的世界空落落的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顧邵庭額頭的青筋繃得緊緊的暴漏在皮膚的外面,指尖緊抓著浴缸的涼壁猛地站起身來,懷中曦曦的骨灰罈與西裝鈕釦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卻見顧邵庭踉蹌著腳步向著臥室的方向走去,地板上有著滴滴答答的水漬,顏曉晨是不是還在臥室裡?
推開臥室的門,有著血腥味道涌來,顧邵庭身體顫抖的厲害,窮極他這一生,他都不曾這樣的害怕過。
空蕩蕩的大牀上平整的鋪著兩年前他買給顏曉晨的那條裙子,他猶記得顏曉晨當時的反應,第一眼看到這條裙子是滿滿的喜歡。雖然之後只穿過一次,那是在第一次出現股東大會的時候……
可如今原本應該是淺色的裙子,卻讓斑斑的血跡暈染了開來。
除卻這染血的裙子,竟是再也沒有了顏曉晨的蹤跡!
他慌忙的拿出手機撥通手下的電話,很快那邊便接通了。
“白狐,幫我查!查T市所有醫院裡有沒有顏曉晨的登記住院記錄!”
掛斷電話,顧邵庭小心翼翼的走到牀邊,一日之內他接連失去了曦曦,又失去了他的顏曉晨,一時間他根本沒有辦法從這樣的打擊當中回過神來。
饒是再堅強的男人,此時此刻的心都被灼心的傷痛給打敗,更何況顧邵庭是在失信顏曉晨在曦曦最關鍵的時候離去的……
“顧叔叔最好了!還給我買蛋糕和遙控汽車,是世界上最好的叔叔!”曦曦的聲音驀然在空蕩蕩的別墅中響起來,帶著童稚般的奶音。
“顧叔叔,你是不是喜歡我媽媽?你想做我爸爸嗎?”
曦曦,是顧叔叔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竟然爲了早就已經無關緊要的人,放棄了曦曦……
他曾經擁有過一切的,他的顏曉晨,他的曦曦,只要他努力,他們可以成爲世上最幸福的一家……
可這一切……都被愚不可及的自己弄丟了!
顧邵庭顫抖著手指將曦曦的骨灰盒與染血的裙子摟入到懷中,口中腥甜味濃重,他竟因隱忍著心疼用力的將口腔內壁給咬破,鮮血涌了出來,卻還不能夠緩解他的心疼!
顏曉晨,你有多恨我?竟是連曦曦最後一面也不想要我見到?你是覺得我不配對不對?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配……
你將曦曦的半盒骨灰給我,是要和我劃清界限是不是?你甚至連讓我去陪你們的資格都不給我,我到底傷你多深……讓你對自己殘忍如此?
顧邵庭將臉埋入到染血的婚紗內,血腥的味道刺鼻,可這算得了什麼,比顏曉晨之前絕望算的了什麼?
顧邵庭猛地想去,顏家這麼多傭人,還有管家楚向東,他們肯定知道顏曉晨去了哪裡的。
這麼想著,他猛地站起身衝出房間……
可是,他註定要失望了,整個顏家上下,在管家的授意下,竟沒有一個人說得清楚顏曉晨到底去了哪裡。
這之後的長長日子裡,顧邵庭都沒有顏曉晨的半點消息。
七個月後
日出東方,清晨的光縷透過寬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射進偌大的別墅內,同樣照在躺在牀上睜著眼睛的男人。
他就這樣安靜的躺在鋪著絲質黑色牀單的大牀之上,高大健碩的身體規規矩矩的只守著牀榻的另外一邊,不會越界,鋒銳的眉宇間看不出絲毫的疲倦,也看不出一夜未眠的乏累。
淡金色的光縷照射在凌亂鋪有薄被的牀榻另一邊,足以容納三個人的大牀之上其實只躺著一個人,卻鋪著兩牀被。
顧邵庭深邃闃黑的眼睛安靜的凝視著天花板,長而密的濃黑睫毛不動,涔薄的脣抿的緊緊的,下巴上有著新長出的湛清鬍渣。
鬧鐘驟然劃破這樣安靜的氛圍,顧邵庭像是早就等待這一刻似的,伸出寬厚的大掌將鬧鐘摁死,勾著溫柔的淺笑倏然的將健碩的身形側過去,瞬間將鋒銳俊美臉上的冷給融化掉。
“早安,顏曉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說完這句話,顧邵庭終於起身,健美的身體上下僅著著一條黑色的子彈型內庫,赤著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將衣櫃門打開。
裡面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左邊是顧邵庭常穿的衣服,右邊是顏曉晨的衣服。
秋裝前兩天剛剛被顧邵庭收起來,現在懸掛著的都是冬裝。
“顏曉晨你看我今天穿這件好不好看?”顧邵庭從襯衫內隨手挑了件湛藍色的棉質襯衫轉過身向著虛無的空間裡揚了揚。
等了足足三秒,空蕩蕩的房間無人迴應他。
於是他緊接著自言自語道,“我也覺得不太好看,那還是穿黑色的。”
顧邵庭蹙了下眉心,隨後將襯衫掛了回去又取出了件黑色的套在身上,粗糲的手指轉過身將水晶扣繫上,劃過健碩胸膛的時候動作停滯片刻。
整齊穿好衣服之後,顧邵庭徑直的走進了盥洗室內。
卻見他率先將顏曉晨的杯子裡盛滿了水,溫潤而仔細的將牙膏擠在牙刷上,安靜的放在一旁。
隨後纔開始認真的清理起自己。
鏡子內的顧邵庭俊顏依舊冷峻堅毅,唯有在刷牙的空擋側頭看著身邊靜無一人時纔有了絲人類的溫暖。
一陣悠揚動聽的音樂聲響起……臥室的牀頭櫃上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顧邵庭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沉默的颳著鬍渣。
很快,一切都收拾妥當。
打開臥室門前,顧邵庭沉默的將顏曉晨杯子裡的水倒掉,在將牙刷沖刷乾淨,沾染著泡沫的杯子內壁就像真的被人用過似的。
走出盥洗室,薄被早在之前就已經整理乾淨,顧邵庭打好領帶,拿起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看到未接來電的名字顯示是蘇安安。
沉默著收起手機,顧邵庭神情冷淡,並沒有回撥過去,如今的他對任何事任何人都冷淡至極,連蘇安安也不例外。
七個月前,當他得知曦曦手術失敗死了,顏曉晨自殺未遂消失後,他曾經一度發瘋、頹廢、放縱過……
可是隨著意識恢復冷靜,顏曉晨又始終沒有蹤跡,再加上顏家上下的三緘其口,顧邵庭又恢復了從前的冷靜。
只是,他從來不曾放棄尋找顏曉晨的下落。
顧邵庭恢復到了原來的生活狀態,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卻怎麼都沒有辦法找到顏曉晨的任何消息。
她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似的,再也讓人遍尋不到。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顧邵庭也越發的沉默陰冷起來,連帶著蘇安安也不敢輕易靠近他。
任是哪個人在短短一天之內經歷了這樣絕望的慘境,心性上多少也會發生改變的,更何況……顧邵庭將所有的責任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顧邵庭平靜的出了臥室的門,徑直的向著隔壁特地爲曦曦準備的兒童房間走去,敲了敲門,不多不少如同往日般的三次。
“曦曦該起牀了。”
彷彿,一切沿襲了最初幸福的軌道,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這棟別墅裡面。
顧邵庭這樣的情形在最初被他的助理髮現後非常的擔憂,他擔心顧邵庭精神出現問題,強逼著他去做精神行爲能力鑑定。
直到一切的指標顯示正常,才勉強的鬆了口氣。
因著顏氏總裁顏曉晨的突然失蹤,加上一些小道消息的爆料,現在全T市的人都已經知道,顧邵庭一夜之間爲了其他的女人,搞的顏曉晨的獨子離世,最終連帶顏曉晨也下落不明的事情。
網絡上的評論說什麼的都有,顧邵庭這三個字宛然已經成爲了壞男人的代名詞。
可跟越來越差的名聲相比,顧邵庭在商場上狠戾的手段也開始漸漸的爲衆人所知,安都集團和顏氏集團在他親手帶領之下以著絕對的飛速成長起來,神秘的境外充足資金注資令顧邵庭沒有絲毫的後顧之憂。
壞男人與狠商人,不過才短短七個月時間,已經讓顧邵庭行走在了風口浪尖之上。
可這個男人,卻我行我素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冷,也越來越……狠。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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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T市千里之外的F市附屬小縣城
這邊靠近大山,交通並不便利,不單單是交通,就連手機信號也很差,有時候大半天手機沒有信號都是很正常的時間,更不要說是跟外界的溝通,這裡甚至還常年保持著寫信的方式,郵差每四天來一次。
與城市的喧囂相比,這裡宛如最原始的人間天堂,自給自足的生活環境,悠然自得的節奏。
略顯破舊的學校便坐落在江河的附近,走路不過五分鐘就可以到達江邊,那邊有很多當地的婦女坐在附近洗衣服,談笑間偶爾還會唱起山歌來。
天氣很好,這裡還未開發過,空氣都不曾被污染過,天都是湛藍湛藍的,碧水綺麗著活水流動,遠處山巒隱約,因著已經入冬,風吹在身上還是有些涼的。
山茶花開的時節,到處都是淡淡清雅的花香,粉白粉紅的花簇成團惹來蜜蜂的追逐,成片成片的,若是從高空俯瞰的話土地定是塊狀分割。
江面上泛著竹筏,一切景象美好的不像話。
錢鈺晟安靜的站在一塊平地上,視線落在了安靜坐在江邊鋪著軟墊的大石上的顏曉晨身上,七個月了,從最初的哀莫大於心死的痛苦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個平靜的模樣。
那個側臉有著優美的弧度,晶瑩剔透的肌膚之上沒有絲毫汗漬,乾淨清爽隱隱透著光澤,三千青絲長髮以著一種柔順的姿態被風撩起,身上的素色衣服只有在領口處有些點綴,不知道旁邊洗衣服的父女說了些什麼,她淡色的脣瓣勾起了淺淺的笑意,不帶任何強勢,只是平淡。
清風浮動,花香送來,嬉笑聲不絕於耳,錢鈺晟想,若是意外的小生命,或許顏曉晨就不會堅持活到現在了。
七個月前,錢鈺晟打電話給顏曉晨時心裡直覺便是不好,她甚至來不及多想就想去醫院找她。
可剛巧這時他接到楚向東的電話,大約是他知道那天他會帶著青月離開所以打電話來質問,就在那通電話裡,他聽到了顏家傭人問候顏曉晨的聲音,於是馬上掉頭去了顏家。
直到真的看見倒在浴缸外面的顏曉晨時,他瘋了似的衝了過去!
好在他趕到的及時,顏曉晨也並沒有失去意識,她只是沉默的任由錢鈺晟找來急救箱幫她處理傷口,萬念俱灰毫無生氣。
直到錢鈺晟兩個重重的巴掌揮到臉上,顏曉晨的眼珠才轉動了起來,她只感覺到錢鈺晟抱著她痛哭,原本麻痹的心臟也漸漸的跳動起來。
她不能夠就這麼死了!
後來的事情,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顏曉晨將染血的裙子脫掉,將之前收拾好的行李取出來,儘管失血有些暈眩,但卻並沒有到無力的地步。
在錢鈺晟的攙扶下去了醫院,卻被查出已經懷孕一個半月了,顏曉晨不想再留在那個傷心的地方,最終錢鈺晟沒挽留不住。
她乘坐了火車來漫無目的的前行,只想逃離那個令她窒息絕望的城市,慶幸的是,因著短途售票處並沒有要求出示身份證。
經過了短暫的流浪,顏曉晨就來到了這麼山清水秀民風樸實的小縣城,這裡的居民總共加起來也就三千多人口。
期間,她安頓好之後只跟錢鈺晟和姚素寧聯繫過,七個月來,錢鈺晟一共偷偷來看望了兩次。
而今,是第三次。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個月,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離預產期也就剩下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
錢鈺晟擔心的是,這個小縣城條件這麼簡陋,連個像樣的醫院都沒有,萬一到時候橫生意外……
可顏曉晨卻是真心喜歡這裡的,相較於現代都市人的勾心鬥角,這裡的民風淳樸,家家夜裡不閉戶,真可謂是世外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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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氏集團
裝潢氣派奢華的會議室內,正在召開管理層會議。
長長會議桌兩側坐滿了衆位股東與管理層人員,顧邵庭面無表情坐在正主席的位置上,而在他的身旁,還被預留出了一個空無一人的位置。
“我們這樣不惜一切代價阻擊同行的生意已經引起業界人士的反感,如果一意孤行下去經濟會受到怎樣的波動,誰也說不準!”股東之一率先開口,臉色不太好看。
顧邵庭修長的手指極爲有規律的敲擊在冰冷的桌面上,在安靜的氛圍裡顯得尤爲清脆。
此時的他一身意大利純手工西裝,低調中透著奢華,那張極爲俊冷的臉龐沒有絲毫的表情,薄脣淡淡的抿著,好久沒說話。
時間就在這樣的沉默當中一分一秒的過去,剛纔說話的那個股東只覺得隨著時間的過去,心裡也越發的膽寒起來,這幾個月顧邵庭的做事風格與以前顏曉晨形成鮮明的對比。
往常來開會的顏曉晨一直都貫徹著見人留三分薄面,日後好相見的行爲準則,雖然手段同樣的厲害,但跟顧邵庭的不顧一切相比,也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引起業界人士的反感?”許久之後,顧邵庭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的文件啪的一聲闔上,重重的扔到了那名股東的面前。
砰的一聲,嚇到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