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春節(jié),大哥大嫂決定帶著父親來武漢,這也是我來武漢打工後全家第一次在武漢過年。我找朋友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早早地收拾停當等待著他們的到來。這是父親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整整坐了二十九個小時的火車。這些年來,父親一直唸叨著要來武漢看看我,他想看看小兒子生活的城市,更重要的是想知道我在這邊到底生活的乍樣。
我和小月的關係一直沒有明確,雖然認識有幾個月了,但我們的關係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我甚至連小月的手都沒有牽過。我跟小月說了我父親要來,並希望她能以我女朋友的身份陪我父親一起吃個飯。一來,我想讓父親放心我的個人問題,二來,想試探一下小月對我的態(tài)度。沒有想到,小月很爽快地答應了。
父親的到來,讓我非常高興,我一直希望能有機會接父親來武漢看看,這個夢想終於實現了。我去火車站接了父親一行,到住的地方放下行李已經中午了。我?guī)е麄兊脚赃厡氊S二路的豔陽天去吃飯,那兒的湖北菜做的還是比較地道的。
到了酒店,點了武昌魚,排骨藕湯等幾道湖北菜,等著小月的到來。我讓父親先吃,他們卻執(zhí)意要等小月到了再吃。我去酒店門口接小月過來。小月特意打扮了一番,也許在她心裡面還是很看重這第一次見面。見到小月,父親很高興。那頓飯,看得出來小月吃的很彆扭,主要是雙方語言不通,甘肅話小月聽不懂,我只有不停地充當翻譯。
接下來的幾天,我陪父親去了黃鶴樓,長江大橋,東湖,歸元寺等武漢有名的旅遊景點。江城的二月,春光明媚,萬物復甦。那年的春節(jié),真是難得一遇的好天氣,父親的到來,讓我一掃心中的霧靄,心情也變得暢快起來。一家人有說有笑,開開心心,讓我忘卻了這十年來在武漢受的那的些苦,遭的那些罪。
正月初四晚上,小月打電話要我去她們家吃飯,說她媽媽想見見我。我原來想推辭要陪父親,可又一想,這是第一次去她們家,再說又是她媽媽叫的不能不去,說不定是未來的丈母孃呢,怎麼著也不能得罪。我跟父親說了一下情況,父親執(zhí)意要我去。因爲我和小月的關係一直沒有明確,雙方家長見面也不太合適。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穿了一身西裝,看上去帥氣了幾分。去武昌的路上,一直在想買點什麼禮物好呢?小月說,你先過來,我在魯巷等你。到了魯巷,小月已經在車站等我了。我們一起去超市,買了盒特侖蘇的牛奶,我還想再買點什麼,小月阻止了我,她媽媽說了,不要買禮物。
小月住在魯磨路公司的宿舍樓,是棟很老的五層小樓。到了小月家,她媽媽正在廚房忙碌,我叫一聲“阿姨好”,然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顯得有點拘束。小月媽媽看上去五十多歲,和藹可親的樣子。小月招呼我在客廳坐了下來,她媽媽說,你先坐會,飯菜馬上就好了。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特別有羨慕有媽媽的孩子。
媽媽是在我六歲的時候走的,轉眼間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媽媽走的那個七月的下午,那是新麥剛剛收穫的季節(jié),也是一個終於讓我們能夠看見希望的季節(jié)。家中的陳糧早已經吃完了,就等著新麥收割。那天,媽媽在櫥房和麪,我在旁邊幫媽媽燒火。那時候農村都是用土竈,一邊往爐堂裡面添柴火,一邊要不停地拉旁邊的風箱,常常弄的一屋子都是濃煙。媽媽就是在把麪條下到鍋裡後暈倒的。終於有糧食了,可媽媽卻在做好新糧的第一頓飯後,倒下了就再也沒有能夠起來。媽媽走後,爸爸始終沒有再娶。家中兄弟仨,我是老幺。沒有媽的日子,讓我變得無所適從,我天天哭著找爸爸要媽媽。每次看見別人家的孩子依偎在媽媽的懷中,我就偷偷地跑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放聲大哭。後來上了小學,同班同學說我是“沒娘娃“,我跟別人大打出手,結果把別人的門牙打掉了,嚇的我不敢上學,在家躲了兩天,直到老師找到了家裡,在同學們的勸說下我才重返學校。慢慢長大了,我知道媽媽是不可能再回來了,我變得很內向,沉默寡言,彷彿突然之間長大了。但我依然還是想念媽媽,有時候我會一個人跑到媽媽的墳頭跟媽媽說好半天的話,一直以來,我覺得只有媽媽才最懂我的心。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享不了.......
那天中午,小月媽媽弄了一桌子菜,有排骨湯,有紅燒魚,有雞有鴨,整整七八個菜,還特意開了個瓶白酒,讓我少喝點。我笑著說,這麼多菜,就我們三個怎麼吃得完啊?小月媽媽卻說,多吃點菜,看你這麼瘦。說著不停地往我碗裡面夾菜。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母親般的溫暖,那一頓飯是我在武漢十年吃得最有味道的一次,也是我這麼多年來最難忘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