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長傾大步走出書房,感覺微涼的秋風很是爽朗,步態亦似腳下生風般輕鬆。
柳依依的房中傳出夏侯七夕清越的笑聲。
那笑聲,很好聽,宛若鶯鸝空谷,卻讓軒轅長傾極爲厭惡。
忽而,他勾起脣角,笑了。
笑吧,很快,你就再不敢踏入攝政王府了。
舉目遙遙看向菩提觀的方向,他低聲自言自語,“夏侯雲歌,只有攝政王府才最安全?!?
軒轅長傾火速趕到菩提觀的時候,魏荊剛從夏侯雲歌的禪房出來。
迎面見到軒轅長傾大步走來,魏荊第一直覺是想快些離開。因爲,他在軒轅長傾的眼中,看到了一股火焰正在旺盛燃燒,且那股火焰想要焚燒殆盡的人……
正是他!
日前,軒轅長傾跟他索要可以凝神靜氣的神藥,他說了一句“心病還需心藥醫”,氣得軒轅長傾臉色發黑,他便趁機溜了,。這幾日,一直避著軒轅長傾,不敢在他面前露面。
還不待魏荊逃走,軒轅長傾已先發制人喊住他。
“魏荊公子,怎麼急著要走了?”
魏荊定住腳步,訕訕一笑,“哪裡是急著要走,方纔看見一個長的漂亮的小道姑,想去跟她搭句訕。”
“哦?”軒轅長傾環視四周,夏侯雲歌的禪院寂靜,哪裡有什麼漂亮小道姑。
軒轅長傾冷哼一聲,走近門口,卻沒有進門,而是透過敞開的窗子,看向屋內。
夏侯雲歌亦向他看來,四目相對的瞬間,似有火花一閃而過,仿若短短幾日已是經歷了滄海桑田那般遙遠的時間……
很快,這樣的感覺便消失無痕。
仿若那電光火石一瞬間產生的幻覺,從未出現過。
軒轅長傾側首看向一側的魏荊,聲音很輕,只有倆人能聽見。
“魏荊公子,似乎對本王的王妃關心有些多了。”
軒轅長傾心中暗惱,細算起來,魏荊不知救了夏侯雲歌多少次。他的王妃,爲何要別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相救!
魏荊哈哈大笑起來,“攝政王,是在吃醋嗎?我可是救了你的王妃,連句感激的話都沒有,真是讓我好生傷心啊傾傾?!?
軒轅長傾的脣角,隱約抽了抽,吃醋?
“魏荊公子,酒喝多了吧?!?
軒轅長傾展開摺扇,掩住鼻端,不想嗅到魏荊的滿身酒氣。
魏荊挑挑眉,故意打個酒嗝,一口酒氣就噴向軒轅長傾,氣得軒轅長傾臉色陰雲密佈。
“魏荊!”
“傾傾,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失陪了?!蔽呵G故意搖晃兩步,哈哈大笑著,寶藍色的身影一閃,便在軒轅長傾面前消失不見。
軒轅長傾氣得猛搖摺扇,這才扇走魏荊留下的噁心酒氣。
正要邁進夏侯雲歌的門檻,擡起的腳步卻又突然頓住,似有千斤重般,邁不過那矮矮的門檻。
掙扎許久,就站在門外,靜靜望著屋內的夏侯雲歌。
夏侯雲歌看到軒轅長傾就莫名一肚子氣,隨手抄起桌上一本經書,胡亂翻了一頁,看著像是在仔細看書,實則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軒轅長傾終於走進門。
“什麼好書,讓王妃看的這麼出神?!彼目跉鈳е唤z讓人生惱的戲謔,隨手奪下夏侯雲歌手中的書,正過來放在她手中,“書都拿反了?!?
他脣邊的笑意那麼奪目耀眼,如天上最爲璀璨的一顆明星。
夏侯雲歌暗惱不已,忙別看眼,繼續努力看手中的書。深吸一口氣,故作平靜地道了一句。
“無量壽福,施主有何事?”既然在道觀裡清修,就要有個清修的樣子,不是麼。
可這樣的掩飾,卻是錯漏百出,眼底纏繞的怒火,若不是經書遮擋,將被軒轅長傾一覽無遺。
這一聲“無量壽?!弊屲庌@長傾心海翻涌,。
他清楚記起,在大婚那日,夏侯雲歌親口說,願意青燈古佛一世,將王妃之位讓賢給君錦畫。
難道她真的已有抽身袖塵,出家之意?
又想起,她曾扮成道姑,混跡出皇城,跪在一羣道姑中,半低著頭。即便如此,他還是一眼就看出她身上非同尋常人的氣質。
本來十萬裡火急的軍情不斷,軒轅長傾已心情煩鬱,而今這一聲“施主”,徘徊在心海,終還是忍俊不禁,清俊的容顏綻放雍容笑意。雪白玉骨折扇,風度翩翩的搖曳在胸前。
“王妃世俗中人,就不要做這等拋夫棄家的行爲了?!?
夏侯雲歌微微一怔,被“拋夫棄家”這四個字掀起了一陣煩躁。
夫?他何曾是她的夫了!
家?在這個朝代,她哪裡有家!
“攝政王豔福不淺,府中環肥燕瘦,溫香軟玉在懷,不少我這一個。”
軒轅長傾雙眸深深鎖住夏侯雲歌,忽而燦然一笑,滿是揶揄。
“歌歌,是在吃醋?”
“吃醋?”夏侯雲歌諷刺一笑,放下手裡的書,“我一向大度,王爺曉得。不然,不會在大婚當日,府上多一位孺人?!?
夏侯雲歌擡眸瞪向他,他手中搖著的摺扇,那墨黑的字跡彷彿模糊一團,只能隱約辨別是一個龍飛鳳舞的“靜”字。
他一向喜歡潔白的扇面,何時也需要在扇面上寫上大大的“靜”字,安撫心緒了。
軒轅長傾剛剛升起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殆盡。握在扇骨上的大手青筋迸現,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怒火,不想剛一見面就吵起來。
“府中有品階的只有君錦畫一人,爲何娶她進門,你知曉!”
“既然娶了,就好好善待,不然就別娶。若即若離,含糊不清,叫人誤會你心思,對你死纏爛打,皆是你自找?!?
軒轅長傾被她斥的怔忪難言,過了半晌才說出話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夏侯雲歌也茫然了,不知到底那話在說誰。
“我又何時溫香軟玉在懷!錦畫已瘋,禁足秋水居,王府不是隻有你一個王妃!”軒轅長傾怒道,完全想不通,數日不見怎麼多出這樣一條莫須有的名頭和他爭吵。
他都忙的焦頭爛額,哪有時間左擁右抱。
“是麼!”夏侯雲歌挑釁的盯著軒轅長傾,臉上的諷笑更深,“建蘭蕙蘭又是誰的夫人?子衿閣的青青!又都是誰的女人!夏侯七夕日日入府又是奔誰而去?柳依依與你牽扯不清又是誰的心在左右搖擺!你自己都在感情之事混亂不清,何必還擺出我來做擋箭牌!多次遭人暗害,看我油走在生死邊緣,像個木偶被你擺弄耍戲,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手段?”
軒轅長傾早就領教過夏侯雲歌的牙尖嘴利,如今被她一樁樁一件件擺出來,還真有些啞口無言了。
“建蘭蕙蘭……她們的身份……府上的人只是爲了表示尊敬,纔會喚一聲夫人!那是皇上賜的女人,總不能怠慢。子衿閣……”軒轅長傾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纔會跟這個女人,討論府中女人,還莫名其妙想要解釋。
建蘭和惠蘭這幾年,不過是幫他擋住一些流言蜚語,擺在後院,他從不踏足,。
至於青青……
夏侯雲歌發現,只要提及子衿閣的青青,他就有所保留,不再說下去。
難道真如自己猜測那般,子衿閣的青青,一直都是軒轅長傾真正想要好好保護的人?
夏侯雲歌也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纔會閒來無事研究他府中的女人。他有多少女人,與她有何關係!她何須在意!
不過真的很生氣,她費力已經幫他擋下夏侯七夕,他還縱容夏侯七夕一次次入府獻媚糾纏。
軒轅長傾胸前的摺扇猛搖,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消散胸腔內跳躍的火焰。
對於夏侯七夕,那個女人,他何嘗不是糾結頗多。他知道夏侯七夕手裡有一面可以調另秘密勢力的令牌,在十年前就知道,南耀先皇悄悄給了夏侯七夕這樣的令牌。他不想現在政局不穩的越國,再多出現一個強大危險。而又不喜歡夏侯七夕糾纏不清,總是在身邊圍繞。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利用女人間的妒忌,將夏侯七夕擋在門外。他確實想要置身事外,借用夏侯雲歌來得罪夏侯七夕。
“對!這就是我報復你的手段!”軒轅長傾猛地收起摺扇,一對黑眸陰鬱地睨著夏侯雲歌?!澳銓ξ易龅哪且磺校M能就這麼算了!如此報復你,簡直便宜你!”
他本該有報復的塊感,可當夏侯雲歌真的身處危險時,他又不那麼快樂了。
他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麼?一切都混亂不清了。
夏侯雲歌大聲冷笑起來,臉上閃過一絲狼狽,不再繼續那個話題。“攝政王今日來這裡,所謂何事?”
“接你回去!”
“我不回去!”
“身爲王妃,豈能日日住在道觀!”
“不是說了,我在此祈福!”
“我讓你回去,你就回去!容不得你不願意!”軒轅長傾口氣霸道。
夏侯雲歌抓起桌上的蓮子茶,猛灌一口,蓮子最是清心,爲何喝下還是覺得煩亂。“攝政王,強人所難是不是很有意思?”
“強迫你,確實有意思!”軒轅長傾一把拽起夏侯雲歌,吩咐東朔道,“給王妃收拾東西!”
小桃愣愣站在門口,趕緊進門跟東朔一起收拾東西。
“你放開我!你抓痛我了!”夏侯雲歌踉蹌跟上他的腳步,用力掙開他的大手。
軒轅長傾氣得胸腔起伏,回頭怒瞪夏侯雲歌,“本王親自來接你,不要不識擡舉!”
“我又沒求著你來!別好像給了我很大恩賜似的,我不領情!”夏侯雲歌揉著手腕。
軒轅長傾喘一口粗氣,逼近夏侯雲歌一步,身上縈繞的淡淡蘭香,撲鼻而來,還帶著他身上清涼的氣息,讓人印象深刻,難以逃避。
“夏侯雲歌,”他咬牙低聲道,“你寧願在這裡被死士砍成肉醬也不回去?”
“今日這一步,還不是拜你所賜!”
“是??!我就想看到你被人追殺像個螻蟻般茍延殘喘的樣子!你有權利說不可以嗎?你現在的命根本不是你自己說了算!”他一把捏住她的肩膀,傳來清晰的疼痛,“你記??!我現在是你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