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默不作聲的側過了身子看向房內還坐在牀沿的小憐，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聽到。可是想到平日裡宇文達對她的照顧，他還是覺得既然小二來問了就直接讓他把早點準備上來就好了。

哐——

還沒開門的客棧靜謐無聲，卻忽然發出一聲雖然刻意壓低音量的門板聲。

張毅和小二同時往發出聲音的客棧大門望去，只見擋在客棧外的門板被掀開了一塊，大門直接被推開，一個修長高挑的身影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宇文達從大門進來後直接擡頭望二層的方向看了過來。小憐也聽到了聲音，已經從房間裡出來，站在二層的護欄邊往下和宇文達的雙眼對視上。

宇文達和小憐對視了一眼，立馬就往二層走了上去。小二也從小憐的房門旁撤了下來，等到宇文達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主動讓出了過道的位子。

迎面就要走到小憐的面前，宇文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了腳步。沉吟了片刻，他擰頭看向站在一旁神色恭敬的小二，又擡頭看向過道盡頭微微敞開的木牀，吩咐道：“去準備早點。”

小二微怔的盯著宇文達的側臉好一會兒纔想起自己的身份，連聲應道就轉身下了樓。

宇文達往小憐越走越近，張毅立馬側身從他的身側走了出來，臨走前還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蹙的小憐，才下了樓。

“徐之範還沒有讓蘭陵王服下毒酒。”

宇文達的話像一顆安心丸讓一整夜都焦躁不安的小憐終於放下了心中懸起的大石。可是即便她此刻能夠放心，可是徐之範這個就代表著高肅生死的人如今就住在蘭陵王府裡她不可能一點都不擔心。

現在沒有發生的，不代表後面不會發生。

“我還是想去再勸勸長恭哥哥！”

忘記了自己一整夜都在生宇文達把自己關在浮萍客棧的悶氣，小憐此刻表現得像是兩人從沒有鬧過彆扭一樣：“宇文達，我能去嗎？”

宇文達沉默的攬住小憐的肩頭將她帶入了房內，把她安置在圓椅上又回身關上了房門。走到她的面前，他的表情才變得有些無奈，蹲下身子愛莫能助的看著她，聲音裡似是有些歉意：“我剛剛帶人到蘭陵王府周圍轉了一圈，張明發現隨行的人裡有一個他曾經見過的面孔。”

小憐不解的皺起眉，微微側著腦袋：“誰？”

“你還記得當初在姚襄城邊境，我從陸令萱手中帶走你的時候，那個一直代表陸令萱說話的人嗎？”宇文達凝視著她：“姜豪說，那個人是陸令萱的兒子。”

“穆提婆……”

小憐低喃著出聲，昔日在姚襄城外與陸令萱發生的那一場意外又在她的眼前一一浮現。雖然當時的她因爲自己的無力而受了傷意識也有不清醒的時候，可是在她清醒的時候，她記得站在自己馬車外頭說話的人。

穆提婆爲什麼會跟著徐之範到蘭陵來？

難道……

“這件事情真的跟陸令萱有關係？”

小憐激動的想要站起身子，可是宇文達的手還握住她開始顫抖的雙手，她只能就這麼繼續僵坐在圓椅上，聲音的語調卻已經因爲顫抖的聲音而發不全：“我知道……她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讓長恭哥哥被賜死，可是這之中一定有她的推波助瀾對不對？高緯再不濟，可是我當年認識他的時候還是能夠感覺到他是有自己想法的人。也許他的確覺得長恭哥哥功高蓋主，也許他真的無法忘記長恭哥哥和阿儼的關係，可是他不會明知道大齊現在的處境還一意孤行的要賜死長恭哥哥的。”說著，她猛地反手緊握住宇文達寬厚的手掌，眼眶微微泛紅：“宇文達，又是她在推波助瀾對不對？又是她想要讓當年和阿儼有關係的人通通都死掉對不對？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收手？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良知呢？宇文達……你說……”

嘆了口氣，宇文達又反手用自己寬厚的掌心握住她兩隻細嫩的小手，擡手替她抹去臉頰上不堪重負而落下的淚水，輕聲道：“你說的，也許與這些事情的發生有關係，但是不是全部。瑯玡王已經去了這麼幾年，即便是當初站在瑯玡王背後給他提供助力的臣子也早已經在當年肅清了不少，這件事情斷然不會被斷斷續續的追究這麼多年的。雖然我以前也覺得這些事情的發生也許和他們要自保有關，可是時至今日我不得不換個想法了。”

小憐慌張的轉了轉眼珠：“什麼想法？”

“斛律將軍死後，斛律皇后被拉下了後位，那你知道現在的皇后是誰嗎？”

小憐沉默了下來。

她並不瞭解這皇宮的嬪妃有多少，可是當年她進宮的時候，只知道斛律雅榕是皇后，而李憐的姐姐李素眉也在宮裡，還有一個就是當時作爲斛律雅榕的婢女又受到了高緯青睞的弘德夫人穆舍利。

可是就像她當年看到的一樣，高緯當時還不到能夠傳宗接代的年紀，和後宮那些被朝廷官員送進宮的女子又哪裡會有什麼男女之情，那麼能登上後位的人，應該是在這些年受到他寵愛的。

可是她對現在大齊後宮的嬪妃一無所知，又怎麼可能知道？

“是穆舍利。”

“穆舍利？”

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剛剛在潛意識裡已經被自己排除在外的人，小憐的臉色有些驚訝，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她好像在宮裡好幾年了，可是爲什麼是她？”

看到小憐雖然驚愕卻並沒有對穆舍利身份的疑惑，宇文達有些不相信的斜睨著她：“你認識她？”

小憐搖了搖頭：“不認識。只是當年我知道的後宮嬪妃就那麼三個人，一個是雅榕姐姐，還有一個是李憐的姐姐李素眉，最後一個就是這個穆舍利了。”

“是嗎？”沉吟了片刻，宇文達又問道：“那當時她受寵嗎？”

小憐有些莫名其妙的盯著宇文達看了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