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騰了海面的火焰邊際隨著刺啦刺啦的聲響升騰起了繚繞的雲霧,彷彿怕水的巨龍,那翻卷而上的火焰盡頭,劍芒割開了火舌,當加文·布魯克從火焰裡逃脫重新出現的時候,他右半邊袖子已經完全消失,露出了他那線條完美的手臂,小麥色的皮膚上留下了被烈火炙烤過的黑色痕跡。
彷彿從海面上捕食地海燕般,萬俟陽飛掠過海平面,激起了雪白的浪花,一道蒸騰了海水的火焰撩向了第五宮主。
在他的身體背部,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六片羽翼,閃爍著透明的光澤,半邊冰藍,半邊瑩紅。
當這六片彷彿由玉石所雕刻成的羽翼出現在萬俟陽的背後的時候,他的氣場已經發生了變化,不是翻天覆地,卻讓他的頃刻間變得涇渭分明起來。
在第五宮主加文·布魯克的感知裡面,是這樣的。
在他的身上,他感覺到了兩種給截然不同的氣息,就像那互不相容的冰與火,剛開始的時候,加文·布魯克一度認爲對方是靈妖,但是現在他肯定他不是。
這種元力波動的方式絕對不是靈妖所擁有的波動,也不是血妖,更不是消失已久的魂妖族。
他們似乎是一個全新的種族。
他們是誰?
這個答案只有他們自己完全知道,除此之外,還有在場的霖凌羽知道一些他們的底細。
“你是什麼人?”
加文·布魯克終於忍不住問道,看著此時彷彿天使般懸浮在他面前的萬俟陽,萬俟陽輕輕的揮動一下自己身後的額那六片羽翼,幾片瑩紅與冰藍的羽毛悄然飄落。
在下墜的半空中,那瑩紅的羽毛化作了飛揚的火焰,而冰藍的羽毛變成了尖銳的冰花。
彷彿可以被風吹散的笑聲響起,柔和的眼神帶著被揉碎的笑意,被風吹起地髮梢摩挲著他的臉頰,萬俟陽貝齒輕啓,平淡的聲音卻彷彿帶著冰的寒冷,“死人。”
那個“人”的餘音還未散去,密密麻麻的冰矢已經排滿了萬俟陽面前方圓百米的空間,如同一面堅實的釘牆般幾乎不留下一絲空隙。
帶著尖細的破空聲音,一支支冰矢在它們形成的下一瞬間就發射了出去,漫天的箭雨如同傾巢而出的野蜂,鋪天蓋地地飛向加文·布魯克。
下方的海水緩慢地翻涌著,當那些冰矢飛出去的剎那,新的冰矢便填補其上,如同無限填裝地萬千弓弩,沒有盡頭。
鐵青的光芒不斷地閃爍著,一絲絲無形的氣流翻卷著絞碎了接踵而至的冰矢,在陽光下融化的冰屑讓天空濛上了一層朦朧的霧霾。
眼看著二人的戰鬥已經進入了僵局。
可是,他們似乎都不願拿出真正的實力,甚至到現在,加文·布魯克的屬性都未曾出現過。
一片片巨大的冰晶花瓣在畫面的上空凝結而出,層層疊疊地向外綻放著,一朵盛大的冰晶蓮花綻放在了高空中。
一點突兀的火焰從冰蓮的中心花蕊中燃起,帶著冰火二重奏的絢爛,而在那蓮花的上方,就是正在吃力化解著萬千冰矢的加文·布魯克。
當那蓮花出現的時候,他便發現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在如此繁多的冰矢源源不斷地生成襲來的同時,萬俟陽竟然還有餘力去生成這樣一座冰火雙生的巨蓮。
他可以感覺到在這巨蓮當中蘊含著的可以撕碎他肉體的恐怖力量。
下方火焰中的熱浪和花瓣中的冰寒奇異共存著,捲起的氣浪鼓動著加文布魯克的衣袍,細密的冷汗從他背後的毛孔中慢慢的滲透出來,他的眉頭緊蹙,眼中帶著猶豫不決的色彩,似乎在做一個很不情願的決定。
彷彿明暗般的情緒在他的雙眸中不斷地交替著,隱隱地青筋暴露在他的額頭,似乎在挑戰著他的驕傲與底線。
遠處的萬俟陽雙眉緊蹙,不解地遙望著那片密密麻麻地冰矢,他的瞳孔有些渙散,似乎是在透過冰矢去窺探那冰矢中的加文·布魯克。
他的神情中帶著不解,他奇怪對方爲什麼還不肯拿出自己的實力來應對,因爲死亡正在慢慢地向他籠罩。
終於,一抹亮色在加文·布魯克的眼中亮起,但是下一刻,那抹亮色卻被突如其來地意外熄滅了。
下方的海水忽然間隆起一個巨大的圓弧,洶涌的海水翻卷流淌著,沉悶的聲音如同滾雷般從下方傳來。
昂——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聲昂揚的龍吼聲掀開了海水,一條銀白色的巨龍在銀光閃閃的浪花中奔涌而出,巨大的龍身全身佈滿了閃爍著淡淡藍色光暈的銀白鱗片。巨大的龍頭張開,一口吞沒了那隻花蕊中燃燒著火焰的巨蓮。只在一瞬間,便退回了海里,只留下了一圈泛著白花的漩渦。
那纖細萬千冰矢在飛舞中悄然化綻放,化作了一朵朵冰花,降落到了海里。
那一瞬間,萬俟陽對於海水的調動變得遲緩了下來,漫天冰花飄落中,被撕碎的視線中,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加文·布魯克和他之間,如同被風吹來的遊魂,搖曳著那人包裹在軀體上的黑袍,像是一朵突然憑空盛開的黑蓮。
“阿爾圖羅。”加文·布魯克看著那人的背影,眉頭內斂,低沉的聲音似乎升騰著寒氣。
阿爾圖羅·加菲爾德,虛立於空中,寬大的袍袖輕輕地股動著,年輕英俊的面孔,卻是一頭蒼白如雪的華髮,如同瀑布般傾灑在身後,挺立入鬢的眉毛橫臥在隆起的眉骨上,高聳的鼻樑彷彿陡峭的山脊,深深的眼窩如同深沉的峽谷,承載著兩汪寂靜的碧幽湖泊。
他的目光似乎永遠都不會有焦點,卻閃爍著璀璨的深邃,他看著眼前不遠處的萬俟陽,萬俟陽也看著他,沉重的目光深處彷彿遊蕩在深海的龐大魚羣。
【一百二十年前,靈元境界奈落山林】
熊熊燃起的篝火在山間晚風的吹動下綻放出鳳凰般的火翼,彷彿隨時將要飛天而去,翻滾的火星不斷地被吹起,如同一隻只小小的螢火蟲飄飄揚揚,飛向遠處的林間,消失在那深林中的夜色裡。
彷彿還未熄滅的靈魂去尋找著靜謐的故鄉,迴歸生命的起點。
“已經找了快五個月了,這裡真的有‘百鬼夜行’嗎?”萬俟陽雙眼微微瞇起,看著面前的火焰,熾熱的火光將他年輕的臉龐照的亮堂,林間的風吹拂著他的髮梢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看起來格外的英氣勃發,只是眉間的那一點凝結始終揮之不去,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將手中的一根乾柴扔進了篝火中,熾烈的火焰抖動幾下,立馬將其吞噬。
“但願吧,這次可是出動了我們‘影’幾乎一半的兵力啊,精銳幾乎全在這裡了。”一位身材健碩的男子低頭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古銅色的皮膚在火光下看起來有些灰白,初冬的季節,天氣寒冷,在他身旁的萬俟陽身上披著一件白色袍子。看起來沉甸甸的,很暖和,而他卻只穿了一件簡單短袖作戰服,露出了他那彷彿由大理石雕刻成的手臂。
“百鬼夜行,”萬俟陽摸了摸下頜,一副略有所思的樣子,轉而身體向後仰去,雙手扶著身後被凍得硬邦邦的土地,悵然地擡頭看著天空,“他們存在的時間已經很長時間了,四百年了,那會兒我還沒出生呢,似乎每一次出現有關他們的消息,元王就會立馬派出我們,卻從來不肯告知我們任何與之有關的內幕,甚至也不讓靈王廷的人插手,你覺得這個百鬼夜行會是什麼呢,程珂?”
程珂搖搖頭,熾烈的火焰將他的眼睛烤的有些乾澀,輕輕眨動了一下眼皮,頓時溼潤的眼淚止不住的溼了眼眶,滋潤著發酸的眼球,“元王大人心有城府,始終讓人無法向裡踏足半步,希望這次能見識到這個神秘的百鬼夜行。”
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腳踩在草地上發出的聲音,一個披著黑袍子的高個子走了過來,雙手裡舉著五六個乾淨的粗木棍,削尖了底端,另一端上面插著從林子裡抓來的野雞野兔,已經全部清洗乾淨,掏空了內臟。
那人走過來,一屁股坐在火堆旁邊,將手裡的野味插在了篝火旁邊,輕輕地轉動了兩下,順手扔進去了幾根木柴。
那人的長得很高,大概有有兩米的高度,黑色長髮梳攏在腦後,長長的睫毛彷彿黑色的纖密羽毛遮掩點漆般的雙眸,那是一雙散發淡淡藍光的黑眸,如同隱匿在夜空的星辰,白皙的皮膚帶著凝脂的質感,高挺的鼻樑纖薄的像是陡峭的山蜂,薄薄的嘴脣沒有什麼血色只有淡淡的粉紅,幾乎沒有表情的臉龐沉浸在明亮的火光裡,帶著一種撩動人心的魅惑。
這樣的一副臉讓人有些不太敢確定他的性別,但是最終也從來沒人會把他女的。
幾分鐘的時間,那些野味的表面就泛出了一層發亮的油花,那人從懷裡掏出幾個青色的果子,像是剛剛摘下來的野果,上面還帶著溼潤的綠葉——在這樣的初冬季節,已經很難找到這種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