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皇后爲皇上搭了一件外衣，柔聲道:“皇上，地上涼，起來吧。”
“國之將亡，朕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皇上搖了搖頭，雙目空洞，自嘲一笑。
“皇上，可千萬不能這樣說。”皇后嘆了一聲，道，“皇上千萬不能國還沒有倒下，自己就先倒下了。老百姓們都還在等著皇上呢，皇上，您一定要振作啊。”
“繼那三座城池，短短三個月，又接連投誠十餘座城池，皆是百姓聞北成仁慈，不殺一人反開倉賑糧，老百姓打心眼裡希望北成人來統領他們，自發地開門相迎。”皇上說到此處，面上染了幾分嘲諷，“朕養了他們數十年，抵不過別人的一點小恩小惠，朕這個皇帝做得，可真是失敗。”
“皇上，別再想了，曄兒正在想辦法呢。您好好保重身體纔是，千萬不能累病倒了，這樣纔是讓北成人偷笑呢。”皇后深知這些天來得一個又一個的噩耗徹底將皇上打倒了，她也只剩滿心無奈。
她的所有人手，都查不出來北成那是怎麼回事。她知道這件事詭異，卻沒有一點頭緒，一點也捉摸不透，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搞鬼。
那十幾座被吞的城池，守備森嚴，進出全是北成人。她的眼線和探子，俱被殺得精光，連屍體都找不到。
一定有內鬼，她不相信北成的人手段這麼高。
“你去把他叫來，朕有話要跟他說。”皇上擺了擺手，示意讓她退下。
沒多久，墨晞曄就來了，見皇上坐在地上，驚了驚，“父皇，你坐在地上做什麼，快起來。”
“可有辦法阻止他們？”皇上搖了搖頭，沒有起來，看著他問道。
“他們一路勢如破竹，肯定有內應，否則不可能這麼順利。剛剛得到最新消息，墨灼一直在暗中幫助他們，而且，他們已經就在皇城外了。”墨晞曄面色陰沉，渾身散發著深深的怒氣，眸中陰鷙。
“這麼快？！爲什麼朕一點消息也沒有聽見？”皇上大驚，青筋暴跳，身子晃了一下，滿目震驚。
“父皇，接下來該怎麼做？”墨晞曄深知敗局已定，卻沒有慌亂。
這個結局，他早在無數次午夜夢迴中已經預見了。是他從來都不肯相信，也是他從來都不肯認命。
現在，他認了。
“你快走吧。”皇上起身，打開密室大門，道，“你帶著你母后、瑾瑜和煙兒她們快跑。”
“那父皇你呢？”
“朕留下來，和北成，戰鬥到最後一刻！”皇上眸中浮現出一抹堅定。
“不，臣妾不走，臣妾要和您在一起。”書房大門忽地打開，皇后滿臉是淚地走了進來，跪在皇上的身邊，“臣妾從來都沒有想過想離皇上而去，即便是死，臣妾也要守在皇上的身邊。”
“母后！”墨晞曄想要勸她，可她卻鐵了心，道，“曄兒，你不必多說了。母后心意已決。”
“皇后……”皇上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他從未想過，到了最終，竟然是皇后一心爲他。
她作惡多端，雙手沾滿鮮血，他都知道。從來沒有說什麼，是因爲她給他生了一個好兒子，也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妨礙他的事，所以他才容忍的。
“真是感人吶！”
大門外突然走進來幾個人，便是墨纖塵和墨如卿，身旁跟著幾個男人，其中的兩個便是木染和祈言。
墨如卿輕笑了一聲，又道，“父皇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妻子竟然這樣愛自己，覺得很幸福？”
“你們？你們是怎麼進來的！你們不是跑了嗎？”皇上震驚，他們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來，竟然沒有一個人通報！連泂瀝都沒有進來通報！
“墨纖塵，你還敢來！”墨晞曄一見到他，所有的怒火都被挑起來了，雙手握拳，怒火翻涌。
墨纖塵神色淡淡，身旁站著一個比較矮的男人，兩個人捱得極盡，而墨纖塵也沒有任何的嫌棄之色，距離比和木染的距離都近。
“有何不敢來。”墨纖塵嗓音淡淡，面上卻沒有十分欣喜，眸中深處浮現一抹淡淡的疲憊。
“你就不怕本宮殺了你？”墨晞曄深深地看著他，極力壓下內心的怒火。
“你沒這個本事。”墨纖塵淡淡道。
“你們肯定在想，我們爲什麼會進來吧。爲何沒有人通報呢？”墨如卿輕笑一聲，直接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
皇上和墨晞曄俱沒有說話，怒瞪著他們。皇后深吸了口氣，道:“難道你們勾結北成？”
“從頭到尾都是我們，何來北成之說？”墨纖塵淡淡道。
“你說什麼？是你們兩個？！”皇上大怒，直接朝著墨纖塵衝了過來，卻被木染直接攔住，“皇上，我勸你最好不要找死。”
“根本就沒有什麼北成攻城，一切都是你們計劃好的，利用北成之名謀反！”墨晞曄恍然大悟，他什麼都明白了！
什麼北成連攻十餘座城池，根本沒有這回事！是墨纖塵和墨如卿計劃好了，和沿路官員勾結，營造從外面打進來的假象，利用北成攻城之名謀反篡位！
怪不得他一直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怎麼都想不明白。
“你明白的還不算太晚。”墨如卿隨手拈了顆葡萄遞到口中，看著他們就如看戲一般。
“來人，給朕殺了他們！”直接大喊道。
“父皇，你可真是偏心啊。這裡已經被我們的人包圍了，父皇是想找誰來殺自己的親兒子呢？”墨如卿輕笑著，眼中沒有任何酸澀，只餘下淡淡的自嘲。
“偏心？你們有什麼值得朕看重的？一個野種，一個孽種，朕只後悔當初沒有殺死你們！”皇上冷冷地笑了，眼裡盡是冷漠與殺意，不知道的人根本不可能相信，這是對著自己親兒子的眼神。
許是這種來自親生父親的惡毒眼神受得多了，墨纖塵和墨如卿都沒有覺得很在意。一個人的心徹底的寒了，對一個人的希望徹底抹滅了，還有什麼可期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