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荒原,人行曠野。
兩人停停走走,數日後,已行百里之距。途中二人一路無話,一個沉默,一個倔強,斷然擦不出什麼火花來。
那支旁邊的青蛙隊伍已然遠去,隱隱感覺那是一條在地上飄動的彩色絲帶,又如彩色的波浪陣陣涌向前方。只有幾隻掉隊的灰色小土蛙,還在一蹦一跳地拼命追趕前面的隊伍。這不禁讓人想到當年的紅軍長征。
順著那支浩瀚隊伍留在地上的粘稠液,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程。半路之中,卻見一美貌少婦躺於路旁。那少婦見到二人,熱情地問:“兩位可是要東行去那青木禁地?”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水靈兒一邊拉著林小志,一邊回答,儼然一副千金小姐的樣子。林小志哪知她們在說什麼,只顧看美女去了。只見那美貌少婦一邊臉如同九天仙女般美麗,而另一邊臉,林小志轉過去看了一眼,差點嚇得連魂兒都丟了。你猜怎麼著?卻是右臉美若天仙,左臉如同一張蛙皮,粘稠粗糙,積滿綠色汁液。
一般人只怕聽說也要嘔吐暈倒,重則噩夢連連,驚恐過度而死。而林小志是嚇得一顆心撲嗵亂跳,一頭埋進水靈兒的右肩裡,只覺淡淡幽香盈鼻,身體溫柔無比,絕對是世間最好的枕。水靈兒也看到此幕,卻佯裝不怕,心想世人本來就有黑白美醜高矮肥瘦之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少婦一笑,右臉在笑,左臉卻似在哭,“你二人若嫌命長,那就去吧,可別怪姐姐我沒提醒你們兩個小朋友。”
水靈兒天真無邪,性子卻是倔強,你叫她不去,她就偏偏要去,你能拿她怎樣。拉起林小志左手,“小弟弟,我們走。”
“哼,原來二位也是覬覦那青木禁地之物。”一個聲音縹緲傳來。
就在水靈兒轉身要走的那刻,她感覺背後一股巨大的掌力襲來,整個人飛向了十米之外,輕輕地,像一隻藍色的蝴蝶,輕輕地,在十米之外落下。
“你沒事吧?”林小志看著水靈兒翩翩落下,身姿優雅,沒有倒地,有點喜出望外。
“你應該問她有沒有事。”水靈兒拉了拉飄飛的裙襬,拍了拍衣裙上的灰,“看到我左手上的‘玄冰鐲’了麼,蒼雲五大神器之一,水國至寶。她剛纔拍在我身上的那隻手,可能會被冰凍一段時間而導致暫時殘廢。”
林小志轉身看時,那少婦早已消失不見了。
水靈兒又笑嘻嘻說:“總算被我試出來了,你不懂法術,難怪我拉著你的手你卻沒有冰凍之感,法力越高的人碰到我會被冰凍得越厲害。不過你一點法術都不懂終究不好,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五行法師甚至黑雲教中隨便一人都可以取你性命。”
林小志沉默不語,畢竟被一個漂亮女孩子說成如此窩囊之人,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又想起來時初衷,想要一致對外,必先使蒼雲大陸團結統一。而自己必須強大起來,組建新的力量,扶持正義的一方征服邪惡勢力。而剛纔那少婦口中說的青木禁地之物,究竟是何物,想必至關重要,連水系三仙中的水玉仙和黑雲四大護法中的紫軒都不遠千里而來。自己若得此物,對蒼雲同意大業也十分有利。更何況,彩依可能也會在那兒出現,彼時若是由於身份不能相認,便是遠遠看上一眼,得知她安然無恙,也就心滿意足了。
兩人繼續東行。林小志摸了摸懷中彩依送的那本書,心裡頓絕異常踏實。心想馬上又能見到佳人,更是欣喜萬分。也想知道那青木禁地裡究竟藏有何物,能引起軒然風波,當下加快了前行步伐。水靈兒也料知事有不妙,蓮步輕移,加快速度,仍不失雅觀。
一條護城河蜿蜒流轉,河中心像是一座石窟,石窟的入口是一扇被巨木鑲邊的圓形拱門。那些形態各異的青蛙花花綠綠四處奔散,有的直接跳入河裡消失了,有的跳到巨樹上,枝葉上,然後再墜下河去。有的則直接奔如石窟去,淹沒在黑暗裡。
林小志與水靈兒兩人一走到護城河面前,感覺天地剎那間暗了下來,擡頭一看,一顆巨大的枝條正在半空中猙獰地扭動著,倒映在河水裡如同龍影亂舞。再仔細一看,天那!那巨木鑲邊的圓形拱門竟然是一處被掏空的巨木枝幹。
說時遲,那時快。巨枝在空中呼呼作響,以驚雷之速度向水靈兒纏來,水靈兒騰空一跳,那巨枝一著撲空,又將枝條向上一曲,將水靈兒纏得結實。林小志見勢不妙,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美人香消玉殞嗎?那一刻,他多麼希望自己是蒼雲大陸上最強大的法師,可以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從此不再受傷害。然而,他什麼都不是。
剎時,那巨枝發出了一聲悶響,從主幹中脫落下來,一頭掉在護城河裡,繼而整條龐大的巨枝都滑落下去,河凍成冰,隱約可以看見河裡許多被冰凍的青蛙。
水靈兒從巨枝中掙脫開來,直往下落,風掀起了她的藍水霓裳。林小志見勢忙跑去接住落下的水靈兒,被壓了一身土灰,險些掉進河裡。
“你不是很輕的麼,像蝴蝶一樣落下來,多麼優美。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跑來接你的。”林小志彷彿受了委屈。
水靈兒跳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笑了笑,“嘻嘻,我一時情急,忘了使法術了。要是你不當肉墊,我可能會摔得很痛,就不能陪你一起去了。”她說話時臉色一沉,但馬上又撥雲見日了。
“吱,吱,吱,……”兩人正打鬧時,忽然聽見一陣怪異的聲音,地面有些晃盪。地表忽然裂開一條大縫,一跟巨大的枝條從地上拔出,在半空中扭動。哎喲媽呀,兩人嚇了一跳,又來了一根“小怪藤”。比剛纔那根看起來更爲兇猛,此時那扇圓形拱門就像一張血噴巨口,望著兩人微笑。
這巨枝倒聰明,不去理會水靈兒,專向林小志抓來,林小志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纏住,水靈兒卻擋在了他的面前。巨枝繞到後面硬是把林小志纏到了半空中,水靈兒正待驅動法術,後面傳來聲音道:“公主手下留情。”
只見一人身著青木魔袍,劍眉方臉,神色之間不怒自威,隱隱有大將風範。他拱手道:“在下葉無飛,還請公主息怒。此玄鐵古木乃我青木閣之禁地青木壇的守門神,此木集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歷經千年滄桑,方能在此護法。只怕草木無情,萬一傷了公主,本宮可擔當不起,恐怕水木兩國又要再起兵戈,讓小人坐收漁利,實在不妥。”
水靈兒臉色剎時蒼白,“什麼,你竟是當年蒼雲五將中的葉無飛?我不要你來救我們,不要你來假惺惺,不要再見到你了。”邊說邊撒嬌似的捶打著葉無飛。
那玄鐵古木彷彿帶有靈性,此時伸出了無數條巨枝,瞬時間遮天蔽日,劃破空氣的流動聲震耳欲聾。葉無飛悵然長嘆:“往事如煙,公主何必再提。”被吊在半空中的林小志感覺自己在坐摩天輪,可是坐到世界末日依然沒有人叫自己下來。葉無飛吹了一聲口哨,大喊道:“畜生,不得無理!”那玄鐵古木竟然異常溫馴,輕輕將林小志放下,緩緩收起了所有枝條,畢恭畢敬地佇立一旁,像一位忠實的奴僕。
“兩人可是要去我木國禁地青木壇?那裡機關重重恐怕不宜公主千金之軀,若是非去不可,那本宮替二位開路如何?”葉無飛舉止言行得體,不愧爲木國戰神,只是似乎有不可告人的往事。
葉無飛乃青木閣重點人物,由他帶路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林小志資質愚鈍,心思卻是縝密,當下也不反對。水靈兒冰雪聰明,卻偏偏無比執坳,此時若同意卻違背了自己的原則;若不去,又有違初衷;一時竟拿不定主意。
三票中,二票贊成,一票棄權。結果自然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