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請記住今日你承諾的話。若有食言,我必定化作厲鬼來向你討債。”
毒藥發(fā)作得很快。傅氏定定的望著太子,已然氣絕身亡,倒在案幾之上。
太子被她這樣看著,覺得很不舒服。想要合上她的雙眼,又嫌太不吉利。只從她手上拿回青玉瓷瓶揣回懷裡,才揚聲道:“來人!太子妃暈倒了。”
守在外面的丫鬟驚恐的進(jìn)了房,不明白爲(wèi)何前一刻太子妃都好好的,轉(zhuǎn)眼間就昏迷?
這一夜,京裡很不平靜。
先是太醫(yī)院接連派了幾名太醫(yī)到太子府上,接二連三的診斷,都指向同一個事實:太子妃傅氏突發(fā)心悸,已經(jīng)過世。
宗人府、禮部的官員先後來到。太子妃既是宗室長媳,又是有一品誥命在身的命婦。她的喪事,自有一套操辦流程。
一夜之間,太子府闔府縞素,正要成親的皇長孫哭得昏天黑地,太子也面容哀慼。
既然要辦喪事,太子府進(jìn)出的人未免就比平時要多。遇到這樣的事情,神武軍也不能不通人情,前來弔唁的人都能進(jìn)府。
太子妃的孃家前來弔唁,對太子妃不明不白的突然死去,他們心頭未嘗沒有別的猜測。但對著太子,誰敢質(zhì)疑?
趁亂,太子又見了一次林興朝。問明白了一些細(xì)節(jié),又約定了具體的時間。
他寫了奏章遞進(jìn)宮中,先是自述罪狀。最後請求送走太子妃安葬之後,求見皇上一面,不求寬恕只求親眼見到父皇身體無恙,他纔好安心守妻孝。
接到太子的奏章,慶隆帝皺了皺眉。畢竟是自己曾經(jīng)最疼愛的兒子,犯了過錯又死了太子妃,也算是流年不利。
一旁站在的宗人府少卿察言觀色,斟酌再三開了口:“陛下,太子有罪,但那是君臣之間。”只說了這一句,便閉口不言。
言下之意,慶隆帝和太子除了君臣,還有父子親情。他收了太子的大禮,太子只是想要求見皇上一面,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他可以幫忙求情。
慶隆帝沉默半晌,道:“太子妃還有幾日下葬?”
“欽天監(jiān)看了日子,定在三日後。”按太子妃的品級,會葬入皇家陵園——太陵。
“好,三日後讓他來見我。”
太子妃的喪事自有禮部安排,務(wù)必使這些瑣碎的細(xì)節(jié)不勞太子操心。
……
楚王府,後院。
楚王妃斜斜靠在貴妃榻上,手邊都是近日來京城的異動。昭陽公主給她留下的人手非常得力,查到的消息可靠又難得。
她揀出最近有關(guān)太子府的消息,來回看了幾次,方纔確定了內(nèi)心的猜測。
“請王爺來。”
楚王聽完她的分析,心中毫不意外。“他已經(jīng)被逼到了牆角,狗急跳牆也是有的。但他究竟想怎麼出招,我還沒想明白。”
“總之,太子妃不是心疾而亡,這背後定有蹊蹺。”楚王妃的聲音酥媚入骨。
“我這就去跟大哥說一聲,讓他多加提防。”
齊王接到消息,眉頭皺成了一團(tuán)。太子就如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一直小心提防,卻不知太子會如何出招。
想來想去,他親自跑了一趟北衙,交代武勝務(wù)必小心宮禁,恐有變故。
京裡的氣氛猶如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各方勢力犬牙交錯,蟄伏在暗處等待亮出獠牙。
……
河北道,五臺山腳下。
徐婉真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她連著裝了幾天病,今日總算是覓得機會,在院中的一口水井中投入了迷藥。
爲(wèi)了減少跟他人的接觸,這個院子離四周都有些距離。爲(wèi)了自給自足,還在院中打了井,眼下倒是便宜了徐婉真。
她就在水井邊坐了坐,誰也沒有提防,她手頭竟然會有迷藥。
婦人汲了井水做晚飯,早出晚歸的兩名男子也回到了院子裡。徐婉真藉口身子不適,暫時不想用飯,回到了牀上躺著。
屋中還有一名婦人盯著她,等外面的人吃完了,纔有人進(jìn)來替換她。
她引導(dǎo)著小火苗溫暖著全身,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那些人吃飯一向沉默而安靜,但總會傳來咀嚼聲和碗筷交擊聲。但這次不同以往,只過了半刻鐘,便歸於沉默。
睡吧,都好好睡一覺。
徐婉真道:“我要如廁。”她有超常的耳力,才聽出了外面的人都已經(jīng)昏迷。但這頓飯的時間沒過去多久,那婦人並不知曉。
婦人不疑有他,扶著她去了淨(jìng)房,在外面等候。解了便,徐婉真拿起馬桶蓋子,藏在淨(jìng)房門口。口中發(fā)出“咦”的一聲驚呼。
那婦人忙掀了簾子來看,待她一露頭,徐婉真便用馬桶蓋子猛然擊向她的後頸。猝不及防之下,她應(yīng)聲而倒。
徐婉真並不放心,忙解開她的腰帶,將她雙手雙腳都往後反綁縛住,打了一個死結(jié)。另一端捆在房中柱子上,這樣她就算醒了,也不能及時脫困。
深深吸了口氣,她披上禦寒的厚實斗篷,推開房門。果然見到正在用飯的幾人都昏睡在飯桌旁,小舅舅配的藥,果然效果很好。
若有時間,她會將他們都藏起來。但誰也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派人來,她必須趕緊離開。
脫下腳上的繡鞋,她換上一個婦人的粗布麻靴。雖然很不舒服,但這樣的靴子才能走遠(yuǎn)路。
又在其中一名男子的腰間搜索,果然搜出來一個錢囊,裡面沉甸甸的裝了不少銅錢和碎銀。
帶上斗篷的兜帽,遮住面部。徐婉真沒有忘記,她臉上的這張面具是如何醜陋可怖。
天色還亮著,但山裡的夜幕降臨得很快。她得趁這時還能看見路,能跑多遠(yuǎn)是多遠(yuǎn)。
晚飯裡有迷藥,她不敢吃。撿了幾個早上吃剩下的饅頭,放進(jìn)一個竹筐裡,用一張粗布蓋了,推門出了院子。她此時的打扮,就和鄉(xiāng)野村婦無疑。
裝病的這幾日,她早就將逃跑路線想得清楚。
這裡遠(yuǎn)離州城,靠雙腿走不了多遠(yuǎn)。對方若是一旦發(fā)現(xiàn)她逃走,展開人手搜尋起來,在這樣的鄉(xiāng)間小路上,她就是個無比顯眼的目標(biāo)。
擡腿朝著山上走去,五臺山雖然高,但只要進(jìn)入寺廟她就安全了。前途未卜,但她總得試一試,她不想讓自己成爲(wèi)要挾武正翔的人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