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木板他們沿著石級而下,刺骨的寒冷越來越靠近了,是一個冰庫,零下四五度左右。只穿了一件薄外套的洛凡不停地搓著手呵氣,他們四下看了一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突然洛凡的腳被地下一根繩索絆了一下,“呀······”洛凡吃驚的嘴巴成了O型,聲音也啞了下來。隨著牆上的幔布慢慢滑落,陳燁磊和小李的驚訝程度絲毫不亞於她。
是一個內室,一排排器皿顯現在眼前。透過玻璃各種的人體器官漂浮其間,似乎依然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三個人怔怔的望著這一切。
下午三點五十分,拍攝組的車隊在兩個路口的交匯處停下,前面的路段被封鎖了。旁邊的廢棄工廠裡不斷地有警察進出,還有法醫提著箱子好像在對什麼檢驗,“快去看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導演喊道。
一會兒去打聽的人回來了,神色慌張的說:“就這個工廠裡發現了大量的人體器官,喏,就是他們手裡抱著的,市局的人正在調查,所以路段暫時封鎖?!闭牬搜阅菘伞鞍 囊宦晸溥M靳羽西的懷中,靳羽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導演抱怨的踹了一下椅子,“媽的偏偏遇到這種事,今晚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做完剪輯!”靳羽西向車窗外望去。
一個身影映入他的眼中,是她。
在嘈雜紛亂的環境裡,洛凡扶著牆不停地嘔吐著,可以看得出來她的臉色不太好。陳燁磊分派了人手後,來到她的身後,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洛凡回過頭,陳燁磊掏出手絹溫柔的擦了擦她的脣邊,“我自己來吧?!甭宸参⑽⒁恍舆^手絹。
靳羽西慢慢的握起了雙手。
前面的車開走了,警務人員撤消了阻攔的帶條,“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司機發動了車繼續向前行駛,靳羽西的目光慢慢掠過兩人的身影,更加深邃幽暗了。
陳燁磊看了看天色,對洛凡說:“先回去吧,你的臉色真的很差?!甭宸哺屑ぬ榱愕狞c點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陳燁磊掏出電話,“媽,驚嚇過度而嘔吐不止喝什麼湯比較好呢······恩,好,等我忙完了就回去拿。”
放下電話的王亞萍翻箱倒櫃的尋找著燉湯的食材,望著眼前的紅棗桂圓枸杞·····,她抱著胳膊想了一下,急忙套上衣服往超市跑去。
華燈初上的街道,情侶們手攜著手悠然自得的散著步,公寓裡傳來舒曼誇張的尖叫聲?!鞍 ぁぁぐ ぁぁ?!”
洛凡抱著馬桶坐在地上,兩眼無神面容蒼白如紙,在她的嘔吐物裡夾雜著斑斑血絲?!澳悴粫俏赋鲅?!”舒曼喊道。洛凡擺擺手,虛弱的讓人感覺像弱柳拂風牆般的語氣,“我胃裡的那點東西經過這麼長時間早吐得底朝天了,什麼都沒有了當然···當然···”。話還沒說完,又吐了起來。舒曼搖搖頭,“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去醫院吧,再這麼吐下去恐怕最後連胃都會被你吐出來的!”
門鈴響了起來了。
一見來人,舒曼驚訝之情流露言表,“靳羽西?!”
“怎麼,見到我很奇怪嗎?”靳羽西走進屋子,環顧了一下,循著聲音來到洗手間,看到氣若游絲的洛凡,眉頭微皺,攔腰將她抱起,大步的向外走去。
“你幹什麼呀?”洛凡朦朧著雙眼說道。
他經過模棱兩可發呆狀態的舒曼面前,拋下一句話,“我帶她去醫院?!?
好一會兒,門一張一合的聲音喚回了舒曼的神志。她捏了一下自己胳膊,看來自己並不是在做夢,‘究竟怎麼一回事兒啊?’
十幾分鍾後,門鈴再次響起,是陳燁磊。他提著保溫桶還沒踏進屋子就張望著,“洛凡怎麼樣了,還在吐嗎?”舒曼關上門兩手插在口袋裡坐到沙發上,“別找了她不在?!?陳燁磊一聽將保溫桶擱在茶幾上坐下來,“她不在?看她下午的樣子挺虛弱的,現在又跑哪兒去了?”
舒曼打開保溫桶,鼻子湊前使勁一嗅,一股枸杞紅棗雞湯的香味飄了出來,“真香??!”陳燁磊砰一聲將蓋子罩上,“問你話呢,她去哪兒了?”舒曼嘴一撇站起身往廚房走去,“剛纔靳羽西來過了,帶她去醫院了,哎我說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怎麼了,洛凡是漂亮沒錯,可我也不差呀,幹嘛都上趕著······”
伴隨著關門聲,舒曼從廚房探出頭,“哎···哎我還沒說完呢,這雞湯怎麼辦啊?”透過窗戶看到陳燁磊急匆匆的樣子,她拿著湯匙無奈的坐回沙發盯著雞湯,“看來,只好我來享用你嘍!
市立醫院的輸液室裡,洛凡眼睛一直盯著站在窗口的靳羽西。過了許久靳羽西覺察到她的目光,轉過身走到她身邊坐下,“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洛凡微微一笑,“因爲我發現了你一個小秘密?!? “小秘密?什麼?”靳羽西不解的問道。
洛凡輕嘆一口氣把目光轉向窗外,“你看到天上那顆北極星了嗎?”靳羽西點點頭,“那又怎樣?”洛凡又是一笑,“我覺得它跟你好像,孤傲清冷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度,足以掩埋任何情感,一旦想要靠近都會被冰封雪藏!”
“所以呢?”靳羽西眼神更深沉了。
“所以讓你看起來有種沉鬱綿長的淡淡哀傷,難道不是嗎?”洛凡夾雜著一絲心疼的目光看向他。
靳羽西心裡一震,凝視了她好久?!偸亲屪约焊杏X到窩心的溫暖,讓自己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陳燁磊站在門口向裡望去,兩人的談話讓他心裡感覺到不安,躊躇著不知道是否應該進去。這時靳羽西擡頭髮現了他,對洛凡淡淡一笑,“你朋友來了,我回去了,明天還有通告要趕?!? 起身拉開門對陳燁磊微微點了一下頭離開了。
看著她眉宇間那抹悵然若失,在接下來淺短的緘默中,陳燁磊緊緊抿著脣,感覺到她的心已經一寸一寸的漂移而去。
太陽的光芒一日強似一日,洛凡再次來到沈家弄73號,躊躇著,心情無比的繁雜,她真的無法面對那殷切期盼兒子歸來的目光。
‘······“受害人的遺體經過幾日的搜索在工廠附近的荒蕪的深井裡被找到了,經過DNA比對已經確立了死者身份,看來我的推斷沒錯這並不是一起單純的走失,而是一宗殘忍的人體器官販賣走私案!市局已經下了命令讓我們半個月之內破案,所以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爲了避免類似的慘劇發生,所有隊員取消休假!洛凡,你···洛凡你在想什麼呢?!”會議室裡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洛凡身上,舒曼推了她一下。“啊···是···怎麼了?”洛凡噌的一下站起來。
陳燁磊嚴厲的目光正注視著她,將檔案夾丟到她面前,“你去通知一下死者家屬!散會!”······’
一想到這兒,她深吸一口氣擡起胳膊摁響了門鈴。
依然是佈滿血絲深凹下去的眼眶,比前幾日見到的臉上又添了幾分憔悴。她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老人平靜的聽完她的話,顫巍巍的手使勁的握了握柺杖,“也好也好,四十多年來他一直都生活在別人歧視的眼光裡,這下終於解脫了解脫了!”望著老人蹣跚蒼老的身軀,洛凡從口袋裡掏出五百塊錢壓在茶杯下悄悄地離開了。
天很藍,街角的店裡美妙的音樂纏繞著微風輕飄飄的鑽進耳朵裡。洛凡站在透明的櫥窗前,凝視著裡面那副叫做‘怒放的生命’的油畫,並沒有色彩斑斕的顏料,只是駝色的底蘊中一隻青藤在努力伸展著枝椏,深深觸動了她靈魂深處的某個角落。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喂······” “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是否變成雕塑!”靳羽西磁性的聲音出現在電話裡。
“恩?”洛凡環顧了一下四周,靳羽西按下車窗,臉上依舊掛著戲謔的笑意,“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