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燁磊滿目的紅血絲,眼神不再犀利,有些憔悴,“說是由於長期處於憂鬱的狀態而導致的心肌梗塞,我真的弄不明白我媽怎麼會···怎麼會憂鬱呢!”舒曼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伯母會沒事的!”陳燁磊的手機響起了。“什麼,你說浦東發現無頭屍體,好,我馬上趕到!”陳燁磊揣起手機,“洛凡,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媽。”
洛凡微笑點點頭,“你放心的去吧,我會照顧伯母的!”陳燁磊眼裡有股複雜的情緒,“拜託了!舒曼我們走!”說完就急匆匆的和舒曼離開了醫院。
“羽西···羽西···”病房裡傳來了王亞萍急切呼喚的聲音。
洛凡急忙推門走進去,附在她嘴邊,“伯母您說什麼?”
王亞萍緊緊攥住她的手,緊閉著雙眼,神情痛苦的喚道:“羽西···羽西···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拋下你···媽媽對不起你!”
乍聞此音,洛凡頓時呆住了,震撼穿過每根頭髮絲進入到大腦皮層下的中樞神經。‘伯母竟···竟然是靳羽西的母親!太意外了!真是太意外了!’王亞萍的手慢慢滑落,逐漸平靜了下來。洛凡將她的手放回到被子裡,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下意識的點點頭,靳羽西確實有些地方與她很相像,這麼說來陳隊就是···就是···,天吶,洛凡捂著嘴巴努力的剋制住自己的驚異,腦中浮現出那個溫暖的午後奶奶跟她說的話······
“小凡,如果有朝一日可能的話,我希望羽西能夠找到自己的母親!畢竟血濃於水,這個世間也就會多一個人心疼他,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小凡你一定要幫他······。”
洛凡就這樣陷入深深地沉思中一直到下午。王亞萍微微睜開眼睛,“洛凡”。這才喚回她的思緒,快步走過來,“伯母您醒啦,感覺怎麼樣?”
王亞萍欠了欠身子,在洛凡的幫助下坐了起來,“我沒事了,麻煩你了。” 洛凡搖搖頭,“那個伯母···我······。”
王亞萍笑了笑,“這孩子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幹嘛吞吞吐吐的這可不像你呀!”
洛凡看著她的眼眸,“伯母,我是想說剛纔您不停地在喊···在喊羽西,還說···還說媽媽之類的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您就是靳羽西的母親對嗎?”話音剛落,王亞萍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沉寂了好一會兒,她慢慢的擡起頭嘆了口氣,“這個秘密我已經藏在心裡二十多年了,那一年羽西剛滿兩歲,他的父親因一場事故去世了!難以承受打擊的我在一天晚上羽西睡著後來到了江邊,後來被人救了;再後來我就認識了燁磊的父親,在這些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羽西,可是我又沒有臉去見他······。”她的聲音最後被哭泣聲中淹沒了。
徜徉在街道上,一步一步的走著,滿腹的心事,猛然間撞上了一個胸膛,洛凡連聲道歉。“你還是老樣子!”靳羽西擋在電線桿與她之間笑道。“走吧。”
“去哪裡?”洛凡問道。
來到三甲港灣,正值退潮,海水一波一波的退去。靳羽西牽著她的手坐到沙灘上,目光放得遠了。洛凡望著他的臉,心裡百轉千腸。許久,他回過頭輕輕一笑:“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那黑黑的眸子潮潤了心裡的某個角落,就像是一部時光機器轟然停止在宿命的某處,一剎那空氣凝固了起來。“我···我好像見過你!”洛凡脫口而出。
“什麼?”靳羽西目光一閃有些吃驚。
洛凡咬了咬嘴脣,然後搖搖頭,“不知道,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靳羽西溫柔的伸手撥齊她被風吹起的頭髮,“這裡的夜色很美不是嗎?我以前常常一個人來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因爲海浪聲讓我的心感覺到平靜!”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可能的話,你的母親想回來找你相認······。”不等洛凡把話說完,他硬生生的打斷了,冰冷的眼裡不夾雜一絲溫度的語氣說:“不可能,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她悄無聲息的退出了母親這個角色,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的!以前我不需要她,現在更加不會需要!這個世界上我只有父親和奶奶!很晚了,我送你回去。”靳羽西拍了拍身上的沙粒站起來向車子走去。
一路上他都保持沉默狀態,眉間緊鎖的憂鬱讓人心疼。
八月份的最後幾天,秋老虎還在卯足了勁的想最後威風一把,人跡罕至的街道如燒烤爐一樣的悶熱。“天吶,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倆吧,在這樣下去我們都快熟了!”舒曼用檔案夾擋在頭頂哀求道。而洛凡的目光卻鎖定在不遠處一對收廢品的祖孫身上。
小男孩六七歲的摸樣,乾瘦乾瘦的,活脫現代版的‘小蘿蔔頭’;使出吃奶得勁兒在前面拉繩子,汗水順著脖子淌溼了衣襟;老人停下小推車,掏出毛巾疼愛的替男孩抹了抹汗珠,男孩懂事的掏出礦泉水瓶遞過去,老人欣慰的笑了。
洛凡放下文件夾,走過去,摸了摸男孩的頭,從兜裡掏出幾百塊錢塞到男孩手中。男孩向老人望去,老人彷徨的神色讓她心裡一酸,潸然淚下,“給孩子買點吃的,他太瘦了!”老人眼裡滿是感激,看著祖孫倆漸行漸遠。一個念頭閃過,她掏出手機,“靳羽西,我是洛凡,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
下班後,舒曼冷眼旁觀著不停在廚房裡忙碌的洛凡,奪過她手中正在摘的菜,“你到底搞什麼名堂啊?都把我給搞糊塗了!”洛凡微微一笑,“待會兒就知道了。”
門鈴響了,舒曼搶著去開門,“哦,原來是大明星大家光臨啊,難怪洛凡準備了這麼豐盛的晚餐了!”靳羽西進屋來到廚房門口,“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洛凡背對著他,攪拌了一下湯,“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待會兒還會有客人來,你先到客廳坐一下。”靳羽西心裡充滿了疑問,“還有誰?”洛凡放下湯匙,慢慢轉過身,神情凝重的注視著他,“一個思念了兒子二十多年的母親。”
說話間王亞萍和陳燁磊推門走了進來,“羽西,我···這麼多年來我······媽媽知道對不起你,我沒有一天不在思念你···你能原諒我嗎?”王亞萍聲音哽咽的說。
“媽,你在說什麼呢?!”陳燁磊莫名其妙的看著母親。
靳羽西的心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許久沒有說話。空中瀰漫著冰至零點的寒冷,眼神中有一股殘忍的情愫閃現,“媽媽?呵呵···你不覺得好笑嘛,從你拋棄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沒有資格做一個母親!既然當年狠心的離開,今天就不要在出現在我的生活裡;沒有你我一樣過的很好,因爲我有一個視我比生命還重要的奶奶,如今你還有臉來跟我談原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對不起,辦不到!”說完他冷漠決然的離開了。
洛凡隨後追了出去,只留下眼含淚水的王亞萍還有模棱兩可的陳燁磊和舒曼。
“媽,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你···你怎麼會···怎麼會是他的母親呢?你說話呀媽!”陳燁磊晃著母親的胳膊。王亞萍目光空洞的跌坐在沙發上,嘴裡喃喃自語道:“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根本就沒有資格乞求原諒,我根本就不配做個母親······!”
洛凡穿著拖鞋蹣跚的跑到樓下,“靳羽西,你等一下!”洛凡拉住他的胳膊,“奶奶臨終前也很希望你能夠找到親生母親,而且我覺得這麼些年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