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隊成員們手起刀落,殷紅自刀鋒鐵色處緩緩流下,慘叫聲過後,周遭只剩一片鳥雀驚飛,血肉模糊的慘狀。
沒有人質疑風歸影的決定,他們是執行者,不需要思考。衛隊的成員,只需要保護風歸影的安全,執行他的命令就足夠了。
如同現在一般。
風歸影瞇眼望向遠方,不遠處又是沙塵瀰漫,直衝天際。有人帶著大隊兵馬急速前來,八桂心裡一喜,握緊拳頭道:“是湘大人和雲遊。他們帶著兵馬回來了。”
“如果等他們救援,我們現在應該全都下地獄了吧。”
風歸影把臉埋在狐裘裡輕咳一聲。他分明是在調侃,可不知爲何,八桂只聽得他的語調裡帶著無限的倦怠。
他遲疑著問道:“將軍,我想問您……”
“別問了。”風歸影打斷道,“你應該知道,他們是代替你們死的。”
“將軍,你答應過不殺他們的。”
“是,我是答應過。可是前提是他們必須講真話。”風歸影眉宇間突然殺意森然,“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他們撒謊了,還是我鎮北軍有人違抗軍紀給難民放糧了?”
八桂瞬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看著雪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致命創口流出的新鮮血液已經透過雪地,滲入泥土裡去了。而這些無辜的民兵將要永遠的葬身此地,他們的魂魄漂泊萬里,不知能否越過北疆,歸去再見在遠方等候他們歸來的妻兒。
心頭一陣激盪,八桂翻身下馬,跪拜在地:“將軍,是我命令放糧的!請你處罰我!”
“他們已經替你領罪了。”風歸影神色肅然,一手指向那血肉模糊的地方,“看清楚了,他們是因你而死的。因爲你們違抗軍令,私自放糧,纔會造成這次的流血。救了少數難民,又有多少的平民要因此捲入戰爭枉送性命?如果這次突襲的是畫樓空本人,你以爲我們這麼少的兵馬能脫險麼?”他深吸了口氣,朗聲喝道:“我鎮北軍是寂國的前線部隊,是寂國最忠誠的部隊,我的士兵不可能會違抗軍令!”
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八桂,一字一頓道:“我這樣說,你明白了麼?”
“與八桂將軍無關!”
棕色良馬飛馳而來,水雲遊飛身下馬,猛地雙膝墜地跪在風歸影的黑馬前,喉頭哽咽:“是我命令放糧的。當時八桂將軍在後面隨軍,是我和衛隊一起領軍的。是我下的命令,請將君不要爲難八桂將軍!”
風歸影冷笑道:“好,很好。你們這是上演一出兄弟同心的好戲,以爲我會不再追究?” “不,將軍,真的是我。”
“是我纔對!”水雲遊氣喘吁吁,用衣袖擦了擦鼻涕,“真的是我。是我擅作主張,與八桂將軍無關。”
“都別爭了。你們這樣爭來爭去,風大將軍是不會相信的。”赤色良駒嘶叫一聲,貂皮大衣包裹著的清冷紫色飛揚在凜冽的朔風中,連同她的面容,也如寒冰一樣毫無溫度。湘廣陵勒馬停下,看著滿地與冰雪融爲一色的粉紅,冷冷道:“看來我根本不用替風大將軍找援兵,你以一敵百還是綽綽有餘。”
“勞煩湘大人了。”風歸影肅容道,“現在是我鎮北軍在軍紀處罰,請湘大人先行迴避。”
“是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是,”湘廣陵側首一笑,也如風歸影一般的語帶森然,“風大將軍,放糧的命令是我下達的。你又該如何懲處我?”
她勾出一抹極其溫柔的微笑:“我不是鎮北軍的成員,你的軍規對我不起作用;若論他們聽從了我的話,那是因爲風大將軍在我的懷抱沉睡的深沉,我的話就是你的命令,誰敢不聽?說到底,還是風大將軍不好,不該睡那麼久的。”
“那我明白了。”風歸影上下審視湘廣陵,許久方道,“就按湘大人所說,回到西北大營後,由我接受那三十軍棍。”
這話一出,衛隊成員紛紛下馬跪地,朗聲呼道:“屬下願替將軍接受軍規處罰!”
風歸影根本不理他們,徑直策馬上前走去。湘廣陵也策馬揚鞭,加速擋在他面前,驀地一咬牙,有些惱怒地壓低聲音:“你這是曲解我的意思。”
“湘君,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他側轉馬頭,沉聲道,“無論誰想要佔領這裡,哪怕是一條河流,一座山村,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之消滅殆盡。”
因爲這片廣袤的土地,她就是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