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還是別去了。”葉楠撇撇嘴說道。隨後伸手抱住了顧昱的腰，將腦袋靠上去。“我反悔了，你還是陪著我好了。”
顧昱擡手摸摸葉楠的頭，眼瞼垂下，“你倒是實話實說啊！”
葉楠嘴角緩緩上揚，溢滿苦澀。她從來都不想實話實說，但都架不住內心冒出來的念頭。疼得她每呼吸一下，都覺得心頭直泛酸。
顧昱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醫院陪著葉楠。來去匆匆，滿身風塵，眉宇間都帶著掩飾不去的疲憊，深邃眸中暗藏淺淡的倦意。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有休息好的那種。
冰涼的小手撫上顧昱的眉宇間，似乎想要替他拂去那些疲倦，水眸中滿是心疼擔憂。“累的話就不用兩頭跑了，還不如節省時間睡一會兒。黑眼圈都出來了。”
顧昱拉下她的手，不冷不熱道：“最近公司有個大項目，所以比平常忙了一點。可能今天過後我就沒有多少時間來看你了。要按時吃藥吃飯，不可以耍小脾氣，不可以任性，否則不給你發薪水。”
趙愫霜輕笑出聲，小拇指將落在耳邊的發，勾回去，“你去忙吧，楠楠有我和菍霜看著呢，沒事的。”
說完話，顧昱就要離開，他現在不能離開公司太久，這都是趁著午休的時候過來一趟，看著葉楠的面色紅潤不少，才鬆了口氣。
“要回去了嘛？正好我有點東西要買，楠楠你自己先待著，愫姨一會兒就上來了啊！”趙愫霜拿過皮包，和顧昱一同離開，葉楠收回目送兩人離去的視線，脣瓣微抿。
“看來，你很高興？”不算陌生的低沉聲線飄蕩在葉楠耳邊，葉楠也不意外某人的到來，只是擡了擡下巴，示意那人進來坐下，面色平靜，眸光清澈，讓來人嘴角勾了勾，冷嗤，陰狠。
“葉楠，那天你說，你可不會糾纏著昱不放手的，現在又是怎麼回事？纏著昱，不讓他去看自己的現任女友，你這樣的做法和當初餘媛的做法又有什麼不同？”莫雲微微拔高了聲線，目光凌然。
“我沒有纏著顧昱，顧昱也沒有纏著我，至於他爲什麼不去看望杜天諾，我怎麼知道，就算是我在顧昱面前說了杜天諾的壞話，你認爲顧昱會信那些話嘛？他不是我們每個人的專屬，他有他自己的思想，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哪怕你是他的好友兄弟，也不能干涉，這麼淺顯的道理，莫雲你比我更清楚。”
葉楠不慌不忙說道，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的柔和。
“當然有所不同，我不愛羅鳴。”鏗鏘有力的回答，讓莫雲側目，隨即冷笑。
“明知道這段愛情沒有任何開花結果的可能，你也要這樣堅持走下去？”
“不努力，不去爭取，又怎麼會知道最後的結果呢？哪怕未來真的累了，傷了，但至少我豁出一切去愛過，至於會不會後悔，那都是以後的事，現在說起來未免有些太早了。”
葉楠同樣反擊回去，語氣堅決肯定，有些遲疑，有些害怕，但卻很真實。
“葉楠，趁現在放手，對你對我對誰都好，不要到了一切都無法挽回的時候，你才知道後悔二字怎麼寫。”
莫雲放鬆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膝上，迫人的壓力從他身上傳來。
葉楠身心微微一震，很快便恢復過來，眼神清明，“我只知道現在要我放棄繼續愛顧昱的話，將來的我肯定會後悔。”
“然後眼睜睜看著昱和諾兒結婚嗎？”莫雲突然湊近葉楠，嘴角帶著惡劣陰冷的笑意，說出來的話將葉楠打入十八層地獄，震驚呆呆看著莫雲，嘴脣輕顫，早就料到的結果，可被人拆穿說出，心，一瞬間緊繃起來。
“無論家世，學識，容貌，氣質，你都沒有一樣比得上諾兒，你這樣無非就是癡心妄想，昱對你只是一時的迷戀，等到他那份迷戀徹底消失，你說，你會是怎樣的下場。”
莫雲表情悠然，聲線溫和，面容含笑，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卻直直戳進了葉楠的內心，讓本就傷痕累累的內心再次被傷得鮮血淋漓，痛徹心扉，讓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葉楠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對上莫雲那雙滿是嘲諷的眼睛時，所有的話，全都嚥了回去。
莫雲注意到葉楠放在被子上的手，十指在無意識地交纏，扭動著，每次左手手指都在上，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小動作，卻叫莫雲的眼眸微微暗了一下，像是回想起什麼似的，盯著葉楠的視線越發陰沉起來。
“葉楠，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莫雲悠悠道，視線卻時刻不離開葉楠的神情上，怕錯過她變臉瞬間遺漏的情緒。
“自欺欺人也好，騙人騙己也罷，都與你莫雲無關，真爲你妹妹著想的話，就最好不要插手管顧昱的私生活，那樣自會讓顧昱更加討厭你。”葉楠心緊了緊，淡淡給出建議，嘴角挑起一絲細微的弧度。
似是嘲諷，似是憐憫，更多地則是晦澀難辨的複雜，隱藏著下來的情緒讓莫雲眼角挑起。
“葉楠，真希望你的愛，可以讓你堅持久一點，好戲纔剛剛開始，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害諾兒，害得她傷心難過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的，你可以當做耳邊風也好，當做警告威脅也好，總之，接下來索要發生的一切，我都希望你能夠堅持下來。”
然後被傷得體無完膚，黯然退場。
他是左右不了顧昱的思想，但可以用盡一切辦法將那些企圖靠近顧昱的人，全都弄走，不管死活，不論方法，只要達到他心中索要達到的目的，他都會去做的，只爲了他那個可憐的妹妹，僅此而已。
葉楠眸光有些呆滯，直直盯著莫雲，像是要透過他看向誰似的，目光有些茫然的悲傷，像是在期盼，又像是在祈禱著什麼，那個…小男孩兒？
那個總是在夢中甜甜笑著叫她妹妹的漂亮男孩兒，那個總是拉著她的手到處跑的男孩兒，那個總是將最好東西給她的男孩兒，那個總是親吻她額頭，說他會保護她一輩子的男孩兒，不見了。
塵封已久的記憶，不知觸碰到了什麼開關，猛然涌上來，席捲整個大腦。
斷斷續續的片段在腦海中如走馬觀花般旋轉而過，和之前做的夢一樣，卻那些人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淺薄的面紗，讓那些臉龐變得影影綽綽，看不清。
看著莫雲的雙眸，淚水不知何時滾落而下，神情茫然到悲痛，期待，想念，埋怨，最後卻都轉變成了濃厚的思念。
腦袋痛，眼睛痛，心臟痛，渾身都在叫囂著痛楚。
葉楠雙手抱住腦袋，貝齒死死咬住脣瓣，直到鮮血滲出也不鬆開，蜷縮著身子進入了自我保護狀態，卻在無言害怕輕微顫抖，內心無限擴大的黑暗，痛楚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住，血滴落在白色被褥上，暈開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莫雲被葉楠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剛想說兩句，身後便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一陣淡雅的香風從身旁掠過，“楠楠？楠楠你怎麼了？忍著一會兒啊，菍姨給你叫醫生過來。”
擡手按了一下護士鈴，就將葉楠緊緊抱在懷中，低垂而下的眼瞼遮擋住裡面滔天的怒意。
“莫雲是吧，請你現在離開這裡。”簡單粗暴的逐客令讓莫雲挑挑眉，在離開之際，側過腦袋看了一眼滿臉脆弱，卻又隱約帶著一股期盼的葉楠，內心陡然一動，有種似曾相識的相識感，涌上來。
醫生也說不出個好歹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可能是她上次後腦勺被撞到留下來的後遺癥，只需要讓她心情平和下來，不要受太大的刺激，就不會這樣了。
趙菍霜將信將疑的，但見葉楠始終情緒安穩不下來，就讓醫生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人才緩緩睡去。
“上次來檢查的時候，不是說後腦勺撞傷並無大礙嘛？怎麼現在又冒出一個後遺癥出來了？”趙菍霜冷冷看向病房中冷汗直冒的醫生，不悅問道：“難不成是在逗我玩呢？”
爲了自己的飯碗，醫生立馬回答道：“餘夫人，是這樣的，關於大腦區域的問題我們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透徹完畢，傷到大腦，一切可能均有發生，而且見葉小姐這個樣子，不僅僅是後腦勺傷口的原因，更重要的可能是她自己本身心理原因，餘夫人可以在葉小姐情緒穩定下來的時候詢問一下，會比較好。”
“如果可以的話，餘夫人可以讓葉小姐和心理醫生溝通一下，有問題的話也可以及早治療。”醫生苦哈哈抹去額頭的汗水，眼神都不敢對趙菍霜恐怖駭人的視線對上。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到人醒來，你在安排一次檢查，這次要全身檢查。”趙菍霜疲憊揮揮手，讓醫生出去，自己則是滿臉倦怠，和心疼摸上了葉楠又慘白下來的小臉。
入手都是一片冰涼，觸不到一絲溫暖。
“真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孩子，瞧瞧，又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補回來的肉又都掉了。”趙菍霜給葉楠拉好被子，這才走到窗邊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