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安眼神複雜看著背對著莫雲(yún)的背影,半響沒有說話。只是安靜退到陽臺邊的陰影中。掩去了他眸子中的困惑,不知爲(wèi)何艾安頭一次覺得杜天諾身上並沒有小時候的影子。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淡,淡到幾乎讓人忽視。
可是在今日生日宴會上,當(dāng)杜天諾看到那個布娃娃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波動和奇怪,曾經(jīng)她也擁有過同樣的布娃娃。但是給艾安的感覺卻不是那種熟知的激動,而是略帶一點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麼令她厭惡和慌亂的東西。
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莫雲(yún)一支菸接著一支菸的抽,神情淡漠。有些迷離,眸子深邃,再無往日的溫和,心中也有點淡淡的懷疑。可是當(dāng)初杜天諾被找回來的時候,他們和她做過dna檢查報告,也確實是當(dāng)年的鑑定結(jié)果一模一樣。但到底是哪一環(huán)出了錯呢?
竟然讓杜天諾變得讓莫雲(yún)有些琢磨不透,一開始只是他認(rèn)爲(wèi)杜天諾在外面生活這麼多年。性子難免會變化,關(guān)於小時候的記憶模糊得很,也可以歸於是她年紀(jì)小。記不住。可是記不住也總該會有點印象。
可是這些,杜天諾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
“艾安,當(dāng)初諾兒會帶回來的時候,她當(dāng)時是什麼樣的神情?”杜天諾是十八歲那年被帶回莫家的,如今過去了六年將近七年的時間,一時讓莫雲(yún)回想不起來杜天諾當(dāng)時的表情了。
艾安動了動嘴角,“這個…當(dāng)時小姐她…好像除了高興便是激動。”毫無半點被突然找到,來到一個對於她來說全是陌生人的陌生地方,該有的忐忑不安,很是理所當(dāng)然的接受了,沒有磨合期。
當(dāng)時想著她是莫家大小姐,加上她好不容易回來了,誰都不會去想這些不合理違和的地方,現(xiàn)在想起來,杜天諾身上竟然滿是疑點,很多地方都解釋不清楚。
莫雲(yún)仰頭望著逐漸黑沉下來的夜空,嘴角輕輕勾出一笑,帶著少許悲涼,和莫名的複雜,“或許她在外面那麼多年,性子徹底變了也說不定,而且當(dāng)年dna鑑定的我們?nèi)胰硕际窃趫龅模僬f了dna這種事又如何能夠造假呢!”
艾安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能沉默下來。
杜天諾今天談不上太高興,就算能和顧昱單獨相處享受h市靜謐的夜晚,也讓她提不起半分興趣來,滿腦子想到的都是盒中那個對著她上揚嘴角的布娃娃,莫名覺得背脊一涼,滿身寒意漫上。
那個布娃娃,等找個機會將她給毀了,不然放在她房間中,和她隔著這麼近的距離,會讓她的神經(jīng)忍不住崩潰的。
早知道當(dāng)初莫初被周銘懷帶回來的時候,就當(dāng)機立斷殺了她,不然後續(xù)也不會發(fā)生這麼多事,而且只要莫初死了,除卻周銘懷和秦羽等心腹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外,她就是真正的莫初,真正的莫家大小姐。
不用活得這麼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步步爲(wèi)營,活得艱難,提心吊膽的。
還有時不時忍受著秦羽那個嘴賤的人說出來的話,真是讓她氣得連肺都要炸了,卻拿秦羽無可奈何。
她心中也知曉,秦羽當(dāng)初對那個莫初上了心,寶貝似的護(hù)著,寵著,容不得旁人動她一根手指頭,說她一句,表面上嘴上嫌棄著,但是打心眼兒裡最疼莫初的也是他。
莫初被人欺負(fù)了,他就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莫初精神不好沒胃口了,他就想方設(shè)法的逗她開心,給她尋來最愛吃的東西;
莫初生病高熱不退了,他就求到周銘懷那裡去,高價藥不要錢似的全都用在她身上,簡直就跟養(yǎng)了個小祖宗似的,但唯獨組織裡面沒人敢動她分毫,就因爲(wèi)秦羽護(hù)著,周銘懷視而不見的態(tài)度。
當(dāng)時機成熟,周銘懷也意識到這麼養(yǎng)著莫初也不是個辦法,總有一天會有人意識到莫初的價值,到時候做出點什麼事情來,他們所精心策劃的計劃就全盤皆輸,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了。
秦羽當(dāng)時也反抗過,爲(wèi)小莫初爭取著活命的機會,只是因爲(wèi)他態(tài)度太過堅決,周銘懷乾脆直接將人軟禁起來。
卻沒有想到秦羽這個胳膊肘兒往外的傢伙,早已把自家老底在莫初面前漏了個底,以至於莫初拖著病怏怏的身體逃出了狼窩。
派出去尋找的人都落了一個空,實在找不到,就寄託於莫初身體差,沒有高價藥物所吊著那口氣,肯定活不長久的想法回來了。
秦羽在得知後,沒有想象中的激動,面無表情坐在周銘懷面前,那天過後變了個人似的,開始奮起努力練起格鬥等技巧,但嘴毒這個壞毛病一直沒改掉。
“在想什麼,那麼出神,”顧昱嘴角的弧度有些淡淡的,卻給人一種瞬時驚豔了時光的感覺,讓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輕微上翹的嘴角,那裡的弧度完美讓人想要親上一口。
杜天諾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暗罵自己怎麼在顧昱面前想這些,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什麼蛛絲馬跡,那謊話可就圓不回去了。
甜美一笑,杜天諾知道如何巧妙轉(zhuǎn)移話題,“在想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約會,你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陪我的,自然是要好好珍惜和昱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還有就是如何讓顧昱察覺不到的喝下那藥液,讓她肚子裡面懷上顧家人的種兒,這纔是她要求顧昱陪她一整天的目的,不過從剛纔到現(xiàn)在,都找不到對顧昱下藥最好的時機,不由讓她內(nèi)心有些焦躁。
顧昱慵懶邪魅一笑,其實說是陪杜天諾一整天,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杜天諾那場生日宴會上,真正屬於兩人時間的時候,夜幕已然降臨,幾顆繁星躍上天邊,閃爍著。
“昱,我們?nèi)デ懊娴摹痹掃€未說完,旁邊猛然竄出來一個個頭較小的少年,直直撞在杜天諾身上,順手將她手上拎著皮包搶過,兔子一般地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羣中。
整個過程都太快,以至於杜天諾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回過神來發(fā)生了什麼事,旁邊的顧昱也跟著那少年消失在了人海當(dāng)中,原地只留下了杜天諾一個人,指尖被這突變氣得發(fā)顫發(fā)抖,臉色青白轉(zhuǎn)換。
路人看到這一幕,只低聲說了兩句,就世態(tài)炎涼當(dāng)做什麼都沒看見,轉(zhuǎn)身和旁邊的人說說笑笑離開,只有偶爾幾個人還指著杜天諾說著什麼。
那少年顯然是個慣犯,仗著自己個頭小專門往人羣中到處亂竄,而正巧前方右拐一條街就是h市有名的美食街,那裡經(jīng)常都是人山人海,來來往往,鑽到裡面去,哪怕是顧昱也沒了辦法。
站在美食街前方看著那肩膀摩擦著肩膀的人海,那少年早已失去了蹤跡,遍尋不到。
剛想回去時,目光一掃,便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在一家南瓜餅小攤前站著,想了想,還是上去和他嘴裡正咀嚼著金黃色小南瓜餅的趙愫霜打了個招呼,視線就落在微垂著腦袋,臉色在燈光下有些暖意的葉楠身上。
趙愫霜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顧昱,三兩下吞嚥下滾燙的南瓜餅,看了看顧昱空無一人的身後,才道:“你…今天不是杜天諾的生日麼,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裡。”
簡單將剛纔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顧昱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淡淡的,好像對於他來說,抓沒有抓住那個搶劫的少年,沒多大關(guān)係,只是下意識地就從杜天諾身邊離開了,“這裡人多,你們注意一點。”
趙愫霜不以爲(wèi)然,“行了,我們知道了,趕緊去陪你的杜天諾,要是被她看見我和楠楠,指不定小心眼兒想著什麼呢,我還有好多東西都沒吃過,沒空和你說話了,楠楠,走,我們往裡面走走。”
葉楠輕點頭,一句話都沒說,甚至的連腦袋都沒有擡起來過,像是看不見感受不到身邊站了個人,直接把顧昱當(dāng)成了空氣。
趙愫霜知道葉楠這般作態(tài),也沒有說什麼,就拽著葉楠擠進(jìn)了人羣裡面,剎那,就如同之間那個少年一般,消失在人還當(dāng)中,人來人往的都是黑色人頭,分辨不出哪個是趙愫霜,哪一個是葉楠。
杜天諾沒有選擇在原地乾站著等顧昱,而是回想著剛纔顧昱和少年離開的大致方向,找了過來,看見顧昱站在美食街面前,目光穿越人羣像是在尋找什麼,巋然不動,讓路過的人都不敢靠近他,繞著走。
杜天諾沒有看見趙愫霜和葉楠,還以爲(wèi)顧昱是在找那個搶劫的少年,眉眼一暖,上前去挽住顧昱的手臂,不在乎笑道:“昱,算了,找不回來就找不回來了吧,反正包裡面也沒有多少現(xiàn)金。”
顧昱嗯了聲,在和杜天諾手挽手離開時,鬼使神差地帶著杜天諾走到之前那家南瓜餅攤前,看著那一個個小巧圓圓的金黃色南瓜餅,不知想到什麼,冷漠的五官線條比之前柔和了不少,看得杜天諾眸色沉了沉。
最終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捧著幾個小南瓜餅接受路人洗禮,還不能丟,只能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視線在顧昱臉上過了一個轉(zhuǎn)兒,心裡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