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中思來想去，還是沒忍住問道：“葉楠。有句話我很早就想問了。你也別怪餘叔叔多話什麼的，而是這次的事明擺著有人針對陷害你。姐和菍霜她們都是接到了你的電話，纔出門赴約的。”
話點到這裡，一切意思都十分明瞭。
葉楠也愣了愣，眼睫溫順垂落而下，“事實究竟是什麼樣的。餘叔叔心裡恐怕已經有了答案，就不用再來過問我了。但我也還是那句話，我是不會去傷害愫姨和菍姨的。”
這話說得直接。但也直接明確表明這次的事與她無關。
餘中無奈了：“葉楠啊，即使我的心裡面有了答案，但是該你解釋的時候千萬不要退縮，這樣只會讓那些一心針對陷害你的人。越發猖狂，給你帶不來任何實質性的幫助，我雖也不太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可事實就是如此，不說我這裡。就是昱兒…”
再次提起顧昱的時候，餘中還很小心地觀察了下葉楠的神情，見她面色微白。眼神有些飄忽。便在心中嘆口氣，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
若是他一心想要和杜天諾訂婚的話，趙愫霜哪怕用生命去威脅顧昱，只怕會起了反效果，也不知道今年是怎麼了，盡流年不利，都是一些糟心事。
秦羽看了眼餘中，握住了葉楠顫抖的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多謝餘叔叔的好意，只是有些時候即便解釋了也沒有人去相信我，又何必浪費那個口舌和時間說一些在別人看來是辯解的話呢，只是那個想要一心針對陷害我的人，我心裡面大概也有了數，餘叔叔實在不用太擔心，至於菍姨那裡，等去了再說吧！”
葉楠都這麼說了，餘中就是心中還有諸多疑惑也不好再開口，只好沉默下來開車。
葉楠看似面上平穩沉靜，但只有瞭解她的秦羽知道，這個丫頭現在心裡壓抑著翻滾的情緒，壓下心中的不渝。
秦羽輕輕湊近了葉楠笑道：“小初不用擔心和害怕的，有小羽毛哥哥在，那些曾經欺負過，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尤其是杜天諾，她不想做夢都想要和顧昱訂婚嘛，那就成全她好了，反正那個顧昱對你也不咋的，正好讓他吃吃苦頭，纔會知道我家小初的好。”
其實這話秦羽說得心裡面也是很沒底，不說他，就是周銘懷那裡大抵也是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的。
杜天諾明顯對顧昱上了心，動了情，若真的和顧昱訂了婚，說不定日後還會來一個徹底背叛，周銘懷這麼些年來的計劃就全都廢了，到時候杜天諾下場好不到哪裡去，哦，對了，她還有一個弟弟，唔，要不要去偷出來呢？
這邊秦羽一邊在腦海中算計著顧昱和周銘懷，一邊在心裡琢磨著這個計劃到底可行不可行，不過很快他就搖了搖頭，雖然可行，但人家可不一定會按照他計算好的路線去行走。
到時候周銘懷肯定也會想方設法讓人混進去破壞，而他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看了旁邊一語不發的葉楠一眼，秦羽在心裡默默嘆著氣，哎，爲了這個丫頭，他還真的是什麼都算計進去了，只希望以後的她知道一切，不要太傷心難過。
他的命，早就已經註定了。
葉楠習慣性擡手就想去摸懷中的布娃娃，卻摸了個空，才恍然醒悟過來，她早已不再當初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兒了，而那個布娃娃現在也不在她身邊。
布娃娃和秦羽送給她的東西都一併放在了顧家，上次想要去拿回來，卻不曾想發生了那些個事兒，沒了心情帶出來。
“吶，小羽毛哥哥，你好像曾經問過我，我哥哥把我給弄丟了，遭受了那麼多的罪和痛苦，恨不恨他？怪不怪他？你還記得那個時候的我是怎麼回答你的嘛！”
還未等秦羽說話，那邊的葉楠就繼續說了起來：“我說過不恨，也不怪哥哥，因爲弄丟了我，他也不是有意的，他那麼疼我愛我，弄丟了我肯定會很傷心很難過的，等以後我和哥哥團圓在一起了，肯定要好幾天不理他，晾他個幾天，看他下次還敢不敢把我給弄丟了。”
秦羽嘴角蠕動了一下，眸光有一層淺淡的水霧在眼底彌散開來，但這個時候他除了能夠握緊她的手，什麼都做不到，甚至連安慰的話語都說不出半個字。
兩人說話都是壓低了聲音，前座的餘中壓根兒就聽不到這兩人說了些什麼，只能模糊聽著一些詞語蹦出來，卻因爲前言不搭後語的，並沒有讓餘中放在心上。
“那個時候的我總是天真幻想著，哥哥下一秒就會出現帶我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每一次期望背後都藏著失落和絕望，他沒有出現。”
葉楠的聲音總是淡淡的，像極了小時候，不過小時候的她聲音軟軟糯糯的，再加上身處陌生環境，誰人都不認識，怯生生的，可愛極了。
不過隨著長大，那份軟軟糯糯的聲音早已褪去，換上了更加沉靜平穩的聲音，將當初那份委屈痛苦深深藏在心底，除了他之外無人能知，也沒有人能夠理解當時的她是靠著什麼活下來的。
葉楠看向了車窗外，看著雨點淅淅瀝瀝降落下來。
“可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然是二十年後，已然是我忘卻一切的時候，可他身邊卻莫名其妙冒出來了一個妹妹，對她百般疼寵，顛倒是非，黑白不分，甚至連事情原委都不曾問清楚，調查明白，就那樣將所有的錯怪到我頭上，我纔是他的親妹妹，時隔二十年他認不出我來，我不怪他，可他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他小時候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葉楠面上沉靜的面具有絲龜裂，眸底崩潰的情緒一點點擴散開來，有些扭曲的悲傷，可眼角一點淚水都沒有，莫名的有絲令人膽寒的心顫。
秦羽實在不想爲莫雲說話，但是看見葉楠這般模樣，不想說都不得不說了，他可不想在他死後，葉楠情緒直接崩潰掉，雖然有商念肖瀟他們照拂著，可又能持續多久呢！
“小初，你要記住一句話，人都是會變的，更何況你當初離開莫雲身邊的時候只有四歲，那個時候人的心性還沒有完全定下來，很容易隨著時間，隨著環境變化而改變的，再加上你當年無緣無故失蹤這麼久，莫雲會變成這樣，情有可原。”
葉楠淡漠看了眼秦羽，眼底水光波動：“或許吧，但情有可原可不代表著就能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時間和環境中的變數上，自己做下的錯事，就得自己承擔後果，杜天諾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心裡怕是有數的，只是卻一直隱在心裡，不就是想著杜天諾是莫初嘛！”
秦羽將葉楠攬在懷中，大手輕輕蓋在她的頭上，一下一下的輕撫著，惹得餘中頻頻從後視鏡中看著，眼神有些奇怪。
“傻丫頭，人不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有絲毫改變的，還記得當初你被逼著強行催眠，再加上杜天諾有意學習你的習慣，你的行爲，縱使你身邊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有帶走，可這樣也是最好的，你想要證明你身份的話，很簡單也很容易，不過杜天諾她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收拾的，你不用擔心。”
葉楠怔了怔，再回想起杜天諾要和顧昱訂婚的消息，喉頭有絲腥甜涌上，卻又被她壓了下去，在秦羽懷中點了點頭。
“…可我心裡面還是在恨著。”恨誰，秦羽心裡有數，卻也不點破。
“恨人很累的，我可捨不得我的小初這麼累。”秦羽輕笑著說道，在葉楠和餘中看不見的地方，眼眸中一縷猩紅寒芒閃爍而過。
是啊，恨人這麼累，怎麼可能讓他的小初來揹負，所以有些事情是該提前了，哪怕萬劫不復，他也心甘情願。
唯有放心不下這個傻丫頭，整日呆呆愣愣的，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沒有他護著，到時候該怎麼辦啊？
餘家燈火通明，卻寂靜無聲，傭人們不論做事說話都小心翼翼的，儘量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唯恐吵到了樓上休息的趙菍霜，又是一番好罵。
餘中看著沙發上不知何時回來的餘媛時，眼眸中戾氣乍現，但很快便收斂下去，收回了視線，不在把注意力放在餘媛身上了，轉身看著葉楠和秦羽：“菍霜就在樓上右轉第二間房，我先去廚房拿點吃的過來，你們先上去敲門，儘量勸著菍霜吃點啊！”
葉楠無聲點了點頭，眼角都沒有分給餘媛，和秦羽在傭人的帶領下上了樓。
餘媛冷哼一聲，卻沒有不識大體的大吵大鬧，她清楚她母親是個什麼樣的性子，不惹怒她還好，對你百依百順的，但倘若惹得她不耐煩了，哪怕是她這個親生女兒都討不到半分好。
所以她在心底衷心希翼著，葉楠被她母親趕下來，到時候臉面就全丟了，想想都覺得解氣。
也不知道葉楠和趙菍霜說了些什麼，趙菍霜好歹鬆了口吃了些東西，便睡下了。
餘中讓葉楠和秦羽住下來，被婉拒了。
但還沒有走出餘家大門的時候，只聽震耳欲聾的一聲，伴隨著陣陣刺鼻氣味鑽入鼻尖，大地顫抖了那麼幾分鐘才平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