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區？居民樓？
下樓來的趙愫霜皺著眉，在腦海中將葉楠給出來的居住地址過了一遍。顧昱和顧振剛好從外面回來。
“昱兒。你回來得正好，和我出去一趟吧。”趙愫霜接過女傭拿來的外套，穿上，“楠楠要她的布娃娃，你和我一起去南區給她拿回來吧，不然看她的樣子。今天晚上也可能睡不好。”
趙愫霜雖然不能理解葉楠這般執著那個布娃娃，但也不影響她想要給她拿回來的決定。就是南區夜晚的時候，會有點危險凌亂。
也不知道她的楠楠以前是怎麼回去的。光是想到這裡，趙愫霜的心口就有開始沉悶起來，彷彿有塊大石頭壓在上面，叫人喘不上氣來。悶悶得有點疼。
顧昱換鞋的動作頓住了，頭頂明亮的燈光落在他擡起的眸中，有些滲人的昏暗。“母親，你剛說…南區？”葉楠竟然敢一個女人獨自居住在南區？明明給她留了那套公寓。爲什麼還要跑去住南區？不知道那裡混亂起來，隨時都在死人的嘛？
心裡千百迴轉，可是顧昱的臉上半分不顯。冷冷淡淡的。叫人辨不清楚，只是一雙狹長清冷的黑眸，越發深邃幽暗了。
“是啊，就是在南區，因爲只有那裡，莫雲的手伸不進去，也不需要用證件登記就能入住的地方。”趙愫霜這話有些明朝暗諷，嘴角更是掛著冷冷的笑意，不知道是衝著誰發這麼大的闇火。
顧振蹙眉，“她一個女孩子怎麼會住到那種地方去呢。”心中疑惑想要立刻得到解釋。
但是視線從顧昱和趙愫霜臉上轉過，便只好吞嚥而下，因爲這兩人的面部表情都陰沉得厲害，敢開口問出口的話，只怕怒火就衝著他來了。
“我跟你們母子兩個去一趟啊！”到底還是不怎麼放心，自己的妻子兒子去那樣的地方，顧昱顧振剛脫下的鞋又穿上，轉身出了門，顧昱很自覺坐進了駕駛座，充當司機。
一路上，三人都沒有誰開口打破這樣微妙的沉默。
前面開車的顧昱緊緊抿著脣瓣，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緊了緊，眼神陰冷得可怕，南區，很多時候他都弄不清楚葉楠到底是怎麼想的，南區有多危險，他不信她不知道，可是她偏偏知道了，還要住進去，能夠活下來，真是老天爺眷顧著她啊！
心裡在咬牙切齒，面上雲淡風輕，唯獨一雙漆黑眼眸泄露了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趙愫霜心裡也是波濤浪涌的，被顧振拉著的手在後怕的，在不安的顫抖著，光是在她身邊，葉楠都能受到這樣的苦，這樣的委屈，還不能到處對人訴說，那麼在她看不見，不知道的時候，她的難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光是這樣想著，趙愫霜的眼睛就忍不住的發熱發酸。
顧振安慰性的緊了緊握著她的手，湊過去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別想那麼多，現在人不是在你的身邊嘛，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現在，是以後，不是嘛！況且葉楠她現在不是好好的嘛，所以不要去在意那麼多。”
趙愫霜看了一眼顧振，沒說話，只是轉眸看向窗外，讓顧振苦笑一聲，只好坐過去將人半抱在懷中。
等驅車到了南區，這面沒有配置路燈，只能模糊遠遠看在後面的昏黃，往前看，便是南區那些被隔出來的紅燈區，鮮紅的燈光讓趙愫霜有些不適應的皺起了眉頭。
顧昱和顧振並不打算讓趙愫霜下車來的，但一想到他們離開趙愫霜身邊的話，指不定會發生什麼，就乾脆三人一起下了車，摸索著走進了南區。
而在趙愫霜等三人出門的時候，葉楠已經給了大媽打了電話，所以趙愫霜三人才剛走進去沒多久，就看見一個佝僂著身體，抽著煙的大媽走到他們跟前，也不問問，就直接開口：“跟著我來吧，楠丫頭就知道會使喚人，我這都洗洗要睡了，一個電話讓我出來接人。”
滿口的抱怨，但是從那語氣中，趙愫霜他們都能聽得出來大媽對葉楠很好。
那種好，很乾淨很純粹，不帶絲毫目的和心思，讓顧昱黑暗中的雙眼閃了閃，緊緊和顧振將趙愫霜保護在中間，視線卻已將周圍的環境全納入眼底。
到了居民樓下，擡手指了指樓層，順手將鑰匙丟給趙愫霜，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三樓，一上去左手邊就是，我先回去睡了，你們給她拿了東西，就趕緊回去吧，最近這塊兒可不太平，我只負責帶你們進來，可沒有答應楠丫頭要送你們出去。”
就在趙愫霜嗯了一聲，說了聲謝謝的時候，原本轉身要回去休息的大媽突然頓住了，“對了，房間裡面的東西不要隨便亂動，拿了你們想要的東西，就趕緊離開，不要因爲好奇心理就逗留。”
三番兩次的規勸，很顯然今晚上南區有著什麼要發生。
顧昱心理有些很不是滋味，從趙愫霜手中拿過鑰匙，“我上去拿吧，你們在這裡等我。”說完，徑直進了黑漆漆的樓道，沒有感應燈，只能摸黑上去，淡淡黴味侵入鼻尖，可顧昱卻像是沒聞到一般，直接到了三樓。
開門進去，打開燈，所有的不止都落入眼眸中，心尖涌上淡淡的酸楚。
拿過睡在枕頭上的布娃娃，顧昱轉頭便看見掉色書桌上那盆珍珠梅，手指動了動，摘下一截小小的枝丫，上面綻放開兩三朵小花，便鎖上門，快步下了樓。
顧振警惕著周邊不知名的危險，將趙愫霜緊緊抱在懷中，分不清楚是哪個方向傳來機械搏鬥的聲音，更是讓顧振狠狠皺眉，面上卻不顯出半分，以免讓趙愫霜看到，平添一份擔憂，看見顧昱拿了東西出來，直接道：“我們走。”
快步穿過紅燈區，撲鼻的劣質香水味道讓趙愫霜抽抽鼻子，差點打出一個噴嚏來，今晚或許是哪裡開始羣毆打架，因此沒多少人注意到顧昱三人，又或許是暗中的人看到他們是由大媽帶進來的，不敢動手，倒是讓他們平安出去了。
“前些日子，不知道楠楠一個人回來的時候，會不會害怕！”趙愫霜對這樣的場面談不上害怕，驚慌，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她的楠楠。
顧昱掛擋開車，離開南區，纔將手中的布娃娃遞給了後車座的趙愫霜，至於指尖夾雜著的那一枝珍珠梅他放在了副駕駛座上。
接過那個穿著藍色碎花布裙的布娃娃，算不上漂亮，只是五官卻做得很好，很安靜，給人一種靜靜甜笑的乖巧，卻又似乎隱藏著活潑調皮，做工也不大好，針腳不夠細膩，也許是年歲久了，做布娃娃的布有點泛黃，卻不影響整體的美感。
左右看了看，都沒看出這個布娃娃有什麼不同的趙愫霜納悶了。
“我真的看不出來這個布娃娃有什麼不同，楠楠竟然寶貝成這個樣子。”捏了捏布娃娃軟軟的手腳，再去捏捏腦袋，都沒發現裡面有什麼，只是一團團棉花而已。
“小幽說，這個布娃娃是小時候葉楠身邊唯一帶著的東西，她自然是寶貝著的，母親，你可別給她捏壞了，到時候我們可找不到第二個和這個布娃娃一模一樣的了。”顧昱在後視鏡中看到自家母親的動作，於是出言提醒道。
這個布娃娃也不盡然是小幽所說的那般醜不入目，看久了，總覺得它嘴角彎起來的弧度，跟葉楠笑起來的時候極爲相似，都同樣安安靜靜的，有種秀雅的乖巧，卻不會讓人覺得她死板。
趙愫霜笑笑，將布娃娃放在自己的膝上，靠在了顧振的肩膀上，有些疲累地閉上了眼。
葉楠雖然給大媽打過電話了，但還是放心不下，一直在客廳裡面轉來轉去的，女傭幾番勸說安慰，都沒法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心裡頭在不斷懊惱著她當時爲什麼頭腦一熱，開口對趙愫霜說出那樣的要求來，要知道南區白天已經很不安全了，晚上更是在無邊的黑暗中隱匿著各種危險，要是趙愫霜因爲她這個任性的要求受了傷，或者被嚇到了。
葉楠想，她可能都不會原諒她自己的。
所以，當門外傳來聲響，就立馬飛奔過去，打開玄關處的門，迎面而來的是顧昱身上有些涼意的氣息，視線掠過他，落在趙愫霜和顧振身上，心，終於安穩落到了肚中。
“瞧，布娃娃！”
趙愫霜覺得她有點在哄小孩兒的感覺，但卻不壞。
葉楠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更沒有立馬將布娃娃拿在手中，而是站定腳步，上下將三人打量過一遍之後，嘴角揚起有些要哭不哭的弧度，“顧昱，愫姨，顧伯伯，很對不起，我任性了，非要這個時候去南區拿什麼布娃娃，真的很抱歉。”
擡手將要彎腰下去的葉楠拉住，顧昱平淡開口，“你還是養好身體再說吧，晚上夜涼，起身的話，最好披上外套，布娃娃給你，好好回去睡一覺把！”
布娃娃被顧昱塞到懷中，葉楠看了看顧昱，再看看懷中揚起嘴角微笑的布娃娃，眉眼倏地蔓開輕柔明豔的笑，重重點了點頭，抱緊了懷中的布娃娃。